“可寒呢?”凌狂霜睜開眼睛問的第一個問題。
“他沒事,子彈不過擦過了他的手臂罷了,司澤正在為他包扎呢?!弊诓〈策叺慕宄堑鼗卮鹬?。
“你決定了?”凌狂霜又問。
江清城點了點頭,他看了看表,現(xiàn)在是次日的凌晨三點,“是的,明天的飛機。”
“那你不打算來參加我們的婚禮了?”
“沒有辦法,家里在催?!?/p>
把頭偏向一邊,不去看他,凌狂霜悶悶地恩了一聲。
“你確定了嗎?”這次是江清城先開了口,“跟盈盈結婚?”
“那是自然的了?!绷杩袼α诵?,雖然他的眸子里一點兒笑意也沒有,“聘禮都下了,戒指也買好了?,F(xiàn)在這個時候反悔,那她怎么辦?孩子怎么辦?總不成讓你娶她吧!”
江清城微微一笑,“我不介意哦!”
“可是我介意!”凌狂霜說,“那是我的責任,你擔了,我會覺得永遠也抬不起頭來。我不是一個會逃避的人,可是我無法讓別人去承擔本來應該是我承擔的責任。”
“我知道?!?/p>
“你走了也好,這樣盈盈她就不會想你,也許她會死心,也許她就這樣會愛上我。”凌狂霜說著,眼角濕潤了。
江清城點了點頭,“你幸福嗎?”
“恩!幸福。”
江清城沒有回答,不語良久,最后他沒有再說什么只是起身離開。
病房的門關時,凌狂霜的淚流了下來。
當他還不知道一切時,他努力地想走自己以為正確的路,可是知道一切之后,他才發(fā)現(xiàn)這條路是錯誤的,可是有什么辦法呢?他不能把江清城還給任作盈,可是任作盈懷的是自己的孩子,他又不能把這個強加給江清城——就算他是自愿替自己擔下這個擔子的。
算是自私嗎?是的,從到頭腳,他還是只替自己考慮??!可是他們都已經錯過了那么多,錯過了那么久,既然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那么就讓他繼續(xù)錯下去吧!
放他離開,放他回自己的親人身邊,讓他們幫他淡忘這段情。即使他自己也放不下,可是他又不能把狂天、把與任作盈的婚事一拋了之地離開。如果他是這樣的人,那么江清城會唾棄他的吧!
就這樣吧!在他不知道自己都想起來的時候離開,把這一切都歸結于命運的無情吧!至少,他不會恨自己!
拉高了被子,把自己的頭蒙在里面,凌狂霜狠狠地哭了出來。
江清城就站在門邊,背抵著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辦公室里,司澤正在幫卓可寒換藥。
卓可寒一臉郁悶地看著司澤,然后好言提醒道:“司澤,我才上藥沒四個小時,你怎么換藥了?”
司澤拿著攝子夾著沾了酒精的醫(yī)藥棉為他消毒,一邊輕輕擦拭他傷口周圍的皮膚一邊說:“衛(wèi)生!”
“我怎么覺得你在生氣?”卓可寒挑著眉毛。
“為什么這么想?”司澤反問,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卓可寒受傷的胳膊上。
卓可寒笑了一下:“因為你的眉頭皺得比江清城還厲害!”
司澤沒好氣瞟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攝子,拿起藥膏往他手臂上抹,動作卻越來越輕柔了,“是啊是??!沒有人比你更笨的了,竟然會幫別人擋子彈。”
卓可寒的臉上現(xiàn)上一抹笑來,這笑顯然不能說是開心,有些無奈有些澀然,“那我怎么辦呢?我只不過是一個人罷了。如果我死了,凌狂霜與江清城最多傷心一陣子,可是如果凌狂霜死了,不管江清城怎么想,我是永遠不會原諒自己的。”
“因為宋冰昕?”司澤擰著眉頭拿紗布幫他纏上。
“恩!”卓可寒點頭,“如果他死了,那么冰昕所做的一切不就白費了?就算為了讓冰昕的心臟在他的胸腔里好好地跳動,我也要救他!”
“固執(zhí)的醫(yī)生?!彼緷煽戳怂胩炀蛿D出來這么一句話。
卓可寒微微一笑,問道:“我可以把這句話當成是你對我的夸獎嗎?”
“隨便!”司澤說,最后再仔細地看了看包扎后的效果,“好了?!?/p>
卓可寒把衣袖放下來,穿上了白大褂,“江清城呢?還在陪凌狂霜?”
“明知故問?!彼緷墒帐爸t(yī)用器材道。
“我總覺得凌狂霜想起什么了。”卓可寒靜靜地說。
司澤收拾器材的手停了停,他回過頭狐疑的看著他,“他想起什么了?難道你是說他記憶恢復了?”
卓可寒點頭道:“沒錯,在我們沒有趕到李宣要求的地方前,他跟凌狂霜單獨在一起的時間已經有半個多小時了。我不信李宣什么也沒有跟凌狂霜講。”
司澤一聲不吭地收拾完東西,應該回收就回收消毒,一次性的就分類,哪些要處理掉哪里又可以隨便扔掉。接著看了看時間,拿了病歷板,“我要去巡夜了?!?/p>
只到這句話的卓可寒有些意外的抬起頭來,“你今天不是休息嗎?怎么……?”
“別忘了今天我跟你換班的,你晚上九點鐘人就不見了,我走了你被院長查到不死啦!”司澤沒好氣地道,“反正我已經頂了你幾個小時的班了,再頂一會也沒有什么關系。!”
卓可寒這才想起來他今天晚上要值班的事情,連忙道:“對不起,我……”
“別說了,下次我上晚班你幫我值!”司澤丟下這么一句后走了出去,看了一眼病歷,算著他應該去幾樓,這剛剛走到路口就見江清城在凌狂霜的病房外,他走過去小聲地問:“怎么了?”
“沒怎么,我只是覺得我應該去收拾東西了?!苯宄钦局鄙碜雍敛辉谝獾卣f。
司澤把雙手插進白大褂的口袋里,“是嘛!那個……卓可寒說,凌狂霜他可能想起來了。我覺得有這個可能性:因為照李宣這個精神狀態(tài),很難相信他沒有在凌狂霜耳邊說些什么。今天的這個刺激對他來說也夠大了,如果他還沒有想起來,那么他一輩子也不會想起來了?!?/p>
“謝謝?!苯宄钦嬲\地說。
“謝什么,你不高興嗎?他想起來了,你們又能在一起了?”司澤看著他的表情有些納悶,這種時候不是應該喜極而泣嗎?他怎么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江清城搖了搖頭,“我是說謝謝你這些天來對我的照顧,謝謝你能讓我睡你家的沙發(fā)!謝謝你放棄了江引聿的身份?!?/p>
“搞了半天你謝這個??!”司澤恍然大悟,豪氣十足地拍了拍江清城,他嘿嘿一笑,“不用啦!算來算去我們也是互惠互利的類型,現(xiàn)在的生活是我想要的,我已經有父母了,他們對我很好,以前的那些事情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但是對于你來說卻是重要的,就是這樣罷了。如果說給別人聽在你我身上發(fā)生的事情,會不會被科學狂人抓去研究?。俊?/p>
“這個可能性非常大!”江清城笑說。
安靜了一會兒,司澤說:“你真的決定離開了?既然他已經想起來了,為什么你們不——”
“我們身上都有枷鎖,司澤!”江清城微笑著看著他緩緩地說道:“他有盈盈要照顧,我不能跟她搶。難道你希望你的小妹妹不幸福嗎?何況他也說了,在我走后他會努力地讓她幸福的。他是一個說到就會做到的人,我相信他。可是我……”
江清城沒有說下去,但是司澤都明白,于是他幫他接了下去:“你怕他會不幸福對吧?”
江清城點了點頭,“他既然不告訴我他已經想起了一切,就是希望事情到這里為止了。我又何必把所有都挑明呢?停在它應該停的地方吧!”他最后拍了一下司澤肩膀離開。
司澤頓了一會兒,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忽然說了一句話:“它是停了,可是你的心能停得了嗎?你的情能停得了嗎?”
江清城的腳步遲緩了一拍,他沒有回頭,聲音卻傳了過來:“停不了,也沒有辦法啊!從明天開始,我一直等的人將會成為別人的依靠。”
“那你呢?你會停下來嗎?如果有一天你們有機會,你會停下來等他嗎?”司澤試著問道。
江清城搖了搖頭,“不會,他在努力地讓別人幸福,我想盈盈總有一天也會回應他的吧!而我,也會遇到一個能讓我停下來的人?!?/p>
腳步聲遠去了,司澤看著那身影從樓道上消失,然后打開病房的門走進去,他站在門口,就這樣對凌狂霜說:“你都聽見了吧!”
“這又不是VIP病房,現(xiàn)在又是半夜,當然聽見了。”凌狂霜的聲音從被子下傳來。
“那就好。”司澤沒有再問什么轉身就想離開,卻聽到凌狂霜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你剛剛跟他說什么互惠互利,還有什么亂七八糟的是什么?”
司澤神秘道:“想知道?問他去吧!”
“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了?!绷杩袼獝瀽灥?。
司澤握著門把手輕輕的合上門,最后說了一句:“沒有什么不可能,只要你們心中還有對方,那么這個可能就絕對會存在!”
這個時候凌狂霜突然想起在《TheLittlePrince》里面的一段話:
就這樣,小王子馴服了狐貍,在他離開的時刻快要來到時。
“啊!”狐貍說,“我一定會哭的?!?/p>
“這就是你自己的錯了?!毙⊥踝诱f,“我不想傷害你,是你要我馴養(yǎng)你的。”
“對啊?!焙傉f。
“可是,你快哭出來了!”小王子說。
“當然嘍!”狐貍說。
“那你根本沒有得到什么好處!”
“不,我得到了好處!現(xiàn)在我擁有麥子的顏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