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淵的弓箭手得令,早就蓄力滿弓待發的弓箭紛紛離弦而去,趁著對方的軍隊尚且整齊便發箭,才能占了優勢。
只是這樣的舉動看在羅孚將軍蘇儒的眼里,卻是有些可笑,這樣遠的距離,早就超出了弓箭的射程范圍之外,他倒是要看看極淵的箭頭是怎么無力的落在他眼前的。
然而蘇儒的笑容還未展開,便以一個難看的弧度定在了臉上,他站在船艦之上,處高地以觀局勢。但此刻他卻清清楚楚的看見那些飛馳之箭居然毫不費力的穿透了士兵們的胸膛,并且在穿過之后勢頭未減,繼續呼嘯著穿過下一個人的胸膛,如此詭異的箭矢,竟然能以一殺十。蘇儒有些難以置信的望著一刻之后已經如小丘般堆積起來的尸體,然而,還不等他回過神來,對方的第二輪箭頭已經逼近眼前。
“散開,都散開。”蘇儒憑借著軍人的直覺發下號令,羅孚的軍隊這才戰戰兢兢連滾帶爬的散開。
“愛卿,對方這是什么招數,竟然這樣厲害。”腹刀與海之月尚在主艦之中觀戰,看著對方不損一兵一卒便讓自己的軍隊損失不小,腹刀不禁有些惴惴。
“大王請看天上那兩只怪鳥,極淵普通的人不通術法,而駕馭青鳥的是極淵的兩位司戰祭司,便是他們在做法?!焙V陆忉尩溃@也是他收到的情報之一。
腹刀望向天空,果然有兩只怪鳥低低的盤桓在極淵軍隊的頭頂之上,仔細看去,會發現那兩只鳥的背上各自馱著一個男子,兩個人的手都在胸前結了一個奇怪的手勢。
“如此,愛卿我們當何以對付他們呢?”腹刀問道。
海之月卻不急著回答,只端起桌上的清茶閑閑的啜了一口:“等?!?/p>
“等?”腹刀重復,繼而心中明了,原來海之月是拿自己的軍隊當炮灰。
看出了腹刀眼中的神色,海之月道:“大王是做大事之人,此等犧牲不過是為了日后的勝利罷了。況且——”海之月垂了眼撥弄著茶中細碎的葉,“也等不了多久,他們的術法根本不能長時間運作。若不是他們的愛赤祭司受了傷,也許我還不能知道這些。”海之月的言語之中有雙重意思,若不是愛赤祭司占星失敗自己受了傷,術法未能運行,他的人也不會知道原來術法也是有盡的,如果不是愛赤不能操縱水晶球,那鷂鴿也不能在邊境上出入而不被察覺。
血的腥味裹著咸咸的海風味道在冰原上彌散開來,周里愛極了這種味道,因為那都是敵人的血液,是勝利的味道,她的眼眸之中都要迸出火花來。
對方軍隊已經舉起了鐵質的盾牌組成一道封鎖墻,緩慢的向著她的軍隊方向推進,祭司大人還在施法,只是這樣的盾牌阻隔之下,箭矢已經不能以一穿十,只能是勉強穿過盾牌,將舉著盾牌的人射殺。然而對方的人數實在太多,第一排軍士倒下,馬上就有人前來補上。
看著對方越來越近的勢頭,周里傳令:“弓箭手,撤。步兵,列攻。”響徹冰原的戰鼓配合了女將領的意思開始擂出變換的鼓聲,弓箭手很快便撤到后方來,這次換做近身攻擊的步兵補上。
兩軍近了,便開始了近身攻擊戰,極淵的士兵因為有司戰祭司的術法保護,即使不持盾牌也死傷較少,但這樣近距離的攻擊,術法的殺傷力便沒有了多大的作用。
“真梧大人,你幫我指揮?!笨罩型蝗粋鱽碇芾锏穆曇?,真梧俯下身望了女子一眼,還不待他開口,周里已經攜了玉笛飛身而去。
周里未入祭司之列,便是祭司的學生,也沒有術法加身,只是在武藝上稍勝一籌。周里足尖點地之處竟是直取對方的人頭,她的足尖剛落,對方軍士的人頭便開了花,白色的顱漿沾了她滿鞋,她卻并不在乎。羅孚的軍隊并未全部集結,這一支只能算是先遣部隊。
“遭了?!闭嫖嘁讶豢闯隽酥芾锏娜∠蚓故侵北紨橙酥髋灦?,只身范險不由讓真梧的眉頭緊皺起來。誓追也看出了眉目,但周里的輕功一向自視傲人,此去也兇險不多,便拉住了真梧愈去的身形:“你這一去,護身咒便少了一半,到時候死傷的還是我極淵子民。”
真梧知道誓追所指要自己大局為重,心中擔憂卻又脫身不得,便只好停在原地,心中焦灼,連胯下的青鳥都不耐的低低鳴叫起來。
“你有沒有覺得今日運行術法有些不暢?”真梧突然問道。
極淵祭司和圣主所秉承的術法雖是創世之神賦予的,但這力量的源泉卻是來自強大的太陽,只有永恒的太陽才可以為他們提供萬世不竭的法力。而每次運行術法的時候,都要從太陽中借取力量以維持術法,這種借取依據各人不同而持續的時間有長有短。十位祭司之中,兩位司戰祭司的術法是最強大也是最持久的,可以與秉持每任圣主之所得的新圣主相媲美,然而,今日運行術法不久,真梧就感覺到了身體有些異樣。
其實這樣的感覺誓追早就有了,此時見真梧發問,低低的應了聲:“必須速戰速決?!?/p>
兩人言談之間,周里已經越過了人墻,直取被船艦所包圍的主艦,也就是腹刀與海之月的所在。
這邊腹刀早就看見了有一個青衣影子萬夫莫敵,卻不知道那個影子卻是直取主艦而來,此時近了,才不由得冷汗僧然:“來人啊,護駕?!?/p>
青影在主艦的甲板上降落,海之月這才看清,原來是一個眉目飛揚的女子。腹刀主艦上的護衛早就將女子圍了個滴水不漏,兩方打將起來,連海之月都不由得在心底為這女子的身手暗自叫好。
周里被這些大內的高手所圍,一時之間突圍都成了困難,于是索性在糾纏之間向著腹刀所在移去。
懸在半空的真梧擔憂的望了眼已然消失在視線之中的周里,旁邊的戰艦已經因為周里的突襲亂成了一鍋粥,不斷的有人向著主艦的艙房之中涌去,真梧心中泛起了不好的預感,如此多的人,只怕阿里難以全身而退。
真梧深思晃動之間,誓追卻突然吐出一口鮮血來,真梧急忙喚他,卻見誓追仿佛脫線的人偶一般伏倒在青鳥背上,與主人心意相通的青鳥頓時低鳴起來。真梧眼見這一變化,知今天這一戰不易,極淵的步兵已經損失過半了,“收兵?!闭嫖嘞蛑娏罟俚姆较虬l令。
軍令官得令,開始變換鼓點,示意收兵。而當這樣的鼓點剛剛響起的時候,一直在不遠處盤旋的另一只青鳥卻突然哀鳴起來,幾欲泣血。接著青鳥便一個俯沖向下,直直向著敵人主艦的方向飛撞而去。
“阿里。”真梧低吟出聲,青鳥與主人血脈相通,它這般的尋死動作豈不是——
真梧看了眼似乎已經陷入昏迷的誓追,牙齒咬的格格作響,下一刻便要駕馭青鳥直飛而下,他要去救阿里!然而,還不等真梧駛出,一只手便拽住了他的袖子,是誓追。
“不要去,記住圣主的話,我們肩上還有一個極淵——”誓追的嘴角沾著猩紅的血液,與他蒼白的臉色相映襯,顯的尤其的詭異,“當我求你?!彼髅饕呀洑馊粲谓z,但抓住他的手卻堅定有力,“回去?!?/p>
“哥?!闭嫖嗟秃俺雎?,腳下極淵軍隊已經退了回去,戰場上的法則,當一方鳴金收兵的時候,另一方不得窮追,所以羅孚的軍隊也漸漸的退了回去,主艦之亂仍舊未解,阿里的青鳥一次又一次以身軀撞擊著巨大的主艦,不少弓箭手在對付它。
阿里!真梧的眼中突然水霧彌漫,口中卻對著青鳥發出了指令:“回去。”青鳥低應一聲,回旋了身子與馱著誓追的青鳥一同向著迦葉城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