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皇上頒下圣旨,將擇良日,完成我的立妃大典。一時,相府上下,喜憂參半。唯有我這個當事人,反而有置身事外的感覺。當所有人在我耳邊嘮叨著我即將身為王妃的事實,我,似乎一點覺醒也沒有,不緊張,不慌亂,不興奮,該吃吃,該睡睡,該玩還玩。直到
三天后的下午,四王爺派人來接我。我開始知道,從這一刻起,我的生活將大不相同。
從車上下來,龍管家徑直把我帶到他的書房外。“王妃請進,王爺就在里面等您。”王妃,這陌生而遙遠的稱謂,就這樣突兀的出現在我的生命里。我,現在就是了嗎?
“好,有勞龍管家了。”我朝他點點頭。
“王妃言重了。奴才先告退了。”他低著頭離開,
我徘徊在門口,該怎樣進去,進去又說些什么?是說,我來了,還是直接問,您找我有什么事嗎?前者好像有點曖昧,后者又好像太生疏。我正頭痛著呢,里面的人發話了:“你還想在外面站多久,還不快進來。”
沒想到,他早發現我了,我只好硬著頭皮往里走,心想著見機行事吧。
“王爺。”我微微行禮。
“外面的風景好看嗎?”他坐在書案前,頭也沒抬。
“恩,挺美的。”有個臺階就先下好了。
“說說看,你都看到了些什么?”他抬起頭,黑色的眸子直射過來,這個人…不好忽悠。
“花園里有很多漂亮的花。”我從容答道。
“本王的花,比之你院中的桃花如何?”他眉眼一轉,話題也跟著急轉。
“王爺的花自然是花中極品,可是,我還是偏愛我的桃花。”
“為什么偏愛桃花?”
“花開爛漫,絢麗繽紛,不張揚,不低調,剛剛好的迷人芬芳。”此時,院中的桃花,正是盛放的季節。
“剛剛好?”不明了中,他居然就到了身邊,他嘴角的弧度加深,一絲若隱若現的笑意悄悄爬上他的臉龐。
“是,剛剛好。”我點點頭。
“解釋一下,何謂剛剛好?”他的眼睛,突然熠熠生輝,整個人,好像籠罩在一片流光溢彩的夜景里,朦朧,又別有深意。
我停頓了幾秒,慢慢回道:“好像,我和小云,似主仆,其實情同姐妹,是剛剛好我喜歡的距離。”
“小云?”他眉毛輕挑。
“嗯。”我輕輕點頭。
“你身邊的那個丫環?”
“是。”
“剛剛好你喜歡的距離?”他問。
“恩。”我再點點頭。
“哼。”他的臉色突然暗淡下來,“可惜,本王,不喜歡。進了王府,我會挑幾個新的丫環服侍你。她就不用跟你了。”他突然,賭氣般的重新走回到書案前。
“為什么?她一直跟在我身邊,照顧我多年,難道就不能當我的陪嫁丫環嗎?”我訝異了,明明剛剛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翻臉了,難道說從現在起,我連這一點點的權利跟自由都沒有了嗎?
“王府的丫環很多,你不需要陪嫁丫環。”他黑著臉,依舊不肯松口。
“可是,我已經習慣了小云的照顧。”我堅持著。
“其他人,日子長了,你也會習慣的。”他身上的大男子主義,在這一刻暴露無遺,我不得不承認,我和他之間這樣的交戰,其實是沒有勝算的。
“王爺今天找我來,就是為了通知我這件事嗎?那好吧,既然王爺已經決定了,我也只好從命。若沒有其他的事,我先告退了。”他如此囂張,而我骨子里,低眉順目的因子也僅限于此,未免擴大戰火,不如先行撤退,來日方長。
我氣沖沖的轉身,“哐當。”本在身旁的可憐花瓶,被我撞了個正著,我倒在地上,眼淚撲哧撲哧就往下掉,暗自咬牙:這血肉之軀還真不能跟它比,咱哪是它的對手,人家是碎了,丟進火里一燒,浴火重生,我這手,血嘩嘩的流,不知道又要喝多少補藥呢。
“你,怎么這樣不小心?”他奔過來,看見我滿臉的淚水,抱起我,沖到門口:“人呢?還不快來人。”
我低著頭,蜷縮在他的懷里,委屈的啜泣著,真是出師不利啊。
他以為我傷的嚴重,眼里難得一見的慌張一閃而過,繼而局促:“很疼嗎?太醫馬上就來了。”一邊抱著我往外走,一邊不耐的催促道:“太醫呢,太醫怎么還沒到?”
我被抱進他的臥房,安置在他的床上,他用布把我的傷口包起來,早不流血了。太醫慌張的趕到,皺著眉頭為我診脈,糾結許久,始終不敢開口。
“如何,她的傷?”龍翌站在一旁,早已不耐。
“回王爺,”才不過一句話,嚇得他哆嗦著跪下“王妃她…”。
“怎么,這點小傷都治不好?”他濃眉一挑。
“回王爺,王妃的傷,沒什么大礙,都只是皮肉傷,只是王妃手上的舊傷口崩裂,可能會..”
“會如何?”他走近一步。
“可能,可能會留下疤痕。”那可憐的太醫差點沒把牙齒給抖掉了。
“疤痕?如果有多余的東西留在她手上,我會讓你知道,什么叫庸醫的下場。”他果然是…..
“王爺恕罪,小人一定使出……..”哆哆嗦嗦,實在讓我看不下去了。
“會很痛嗎?”我打斷他。
“王妃?”呆若木雞的太醫,不明所以的他。
“想要讓傷口完美的痊愈,不留疤痕,要縫上幾針呢?會不會很痛?”這樣應該知道我要說什么了吧。
“小人愚昧,不明白王妃的意思。”太醫慘白著臉,顫栗著。
“怎么,我說錯了嗎?東西破了,想要恢復原來的樣子,不是要把它縫起來嗎?”我當然知道現在沒有手術的說法,
“下官惶恐,王妃所說的縫針,聞所未聞。”聽我如此說,太醫磕頭如搗蒜。
“聞所未聞?”我轉過頭去看龍翌,他滿眼詫異的看著我。
“你們先下去。”他走到我面前,深深的,上下打量。屋子里只有我們兩個人的呼吸,很靜。
“王爺在看什么?”我撇過頭,有些不自在了。
“那個,你是如何得知的。”他繼續看著,
“什么?”我裝作不明白的樣子。
“縫針。”
“哦,那個,我對醫理一竅不通,隨口說的。”我撫了撫傷口,低著頭,順嘴編道。
“果真如此?”他終于移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