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的飛快,進了房,也不等小云,就要關門,李進緊隨其后,閃進門來。
“我想睡覺了。”我不理他,往屋里走去。
“你生氣了?”他拉住我。
“有什么好氣的。”
“你在怪我瞞著你?”
“沒有。”
“那,你是在怪我不能參加你的婚禮?”他緊盯著我,
“才不是。”
“你不會無緣無故這樣,你心里一定有事,你騙不了我的,大哥比誰都了解你。”他不依不饒。
“那只是以前的李冉。”我禁不住叫出聲來,可是現在,站在你面前的并不是她,我是另外一個人,我是程諾。我在心里呼喊著,卻并不敢真的叫出聲來。
“可是,”他望著我,頓了一頓:“無論如何,你還是我最疼愛的那個人。”
總是有這樣的人守護著,叫我如何去面對那未知的未來,現在連這個守護神都要離開了,我,不禁淚流滿面。
他慌了神,“冉兒,冉兒,你怎么了?”
“哥哥,我,我突然好害怕。”我抱著他,第一次想要痛哭出聲,我為什么,為什么要承受這一切?即使被這樣愛著,也不敢說出真相來。
“好冉兒,不要哭,不要哭,好不好?”他撫著我的背,只會這兩句。沒有人知道,我的眼淚不僅僅是因為李進即將要離開,更是那一失足就要掉進深宮的畏懼。他從來不是尋常男子,有著皇室的血統,蓬勃的野心,超凡的能力,多少女子,只為他驚鴻一瞥,費盡心思想要踏進那王府,面對那樣的未來,我該如何自處?我一定要逃!
………………..
李進要走了,李辰騎著馬,載著我去送行。關于離別,自古以來,場景大抵相同,長亭古道,斜陽日暮,芳草碧天,再不是,折柳把盞,孤帆遠影,驪歌聲聲。可是,我們不同,李進是清晨出發的,沒有長亭,沒有斜陽,沒有芳草。那詩意的場景一個也沒有。有的只是我們難舍的情懷,在我看來。孔雀東南飛,五里一徘徊。也不過如此。我坐在馬背上,久久凝望,他遠去的挺拔的背影,這一別,只怕再也無緣相見了。
離別時,他說:“冉兒,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我忍住淚:“大哥保重。”然后,他策馬離去,奔到隊伍最前面,大喝一聲:“出發。”
這一聲令下,就是我們離別的開始。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離我成親的日子越來越近,龍翌時常會派人來,送一些東西,總是些珍貴的補品或者藥材。下人們總是羨慕的樣子,反而是我,提不起精神。
有一天,吟風突然來,彎腰行禮:“王爺請王妃過去一趟。”他是龍翌最信任的護衛,很少會離開他。我知道,自己沒有選擇的機會,便順從的跟他去。我告訴自己,現在的乖順,只是為了日后能夠沒有察覺的離開。所以,一定要忍耐。
到了王府,吟風帶著我一直往前走,卻不是我熟悉的地方,王府,什么時候又加建了一個院落?我心里滿是疑問,終于忍不住問:“請問,吟風護衛,你這是要帶我去哪?”
他這才停下來,恭敬的說:“王妃,到了,就在前面,王爺,正在等著你。”
我遠遠看過去,龍翌站在一片樹林里。說是樹林,其實并不太準確,現在這個季節,應該是林木陰陰。可是,他面前的這些樹,沒有一棵稱得上是茂盛的。
我走過去,他轉過身,微笑著伸出手,牽著我和他并排站著,指著那些樹,那神情,是我從沒有見過的,帶著點得意,又帶著點期許:“你看這些樹。”
我這才認真的去觀察它們,它們除了葉子少了點,生機還算蓬勃,看起來還有些眼熟,好像,我院子里的那片桃林,可是,四王府也有桃樹?上次來都沒有聽說。我不禁奇怪了:“原來王府里也有一片桃花林,可是,怎么沒有開花?我院子里的那片早已開盡了。”
“這里,幾個月以前還沒有。”他看著我,走過去拍了拍那些樹,眼里滿是桀驁與自豪。
“那,它們是怎么有的?”難道憑空長出的?
“我派人從別處移了來,命花匠好生照看著,整整兩個月,終于把它們養活了。”他嘴角帶著一抹笑。滿眼的流光溢彩。
我有些呆住,胸腔里不知道是什么在翻騰著,像是不信似的:“從別處移來的?”
“恩,花匠說,明年春天,它就會開花。”他走過來,望著我笑“到時候,就跟你院子里的那片一樣。”
怎么會,他怎么會做這樣的事?我一時,居然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他笑著拉過我,抱進懷里:“我說過,會好好待你。”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明年,只怕,物是人非。
回到相府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明明應該很開心,很感動,我卻糾結起來。我要怎么做?我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怎么也不能夠睡著,于是又悄悄爬起來,抱著膝,埋著頭,苦惱著,我這是怎么了?自己也說不清楚,前幾天,總是很害怕,現在卻猶豫不決。真是要瘋了。
“啊。”我撓著頭發,抬起頭正看見小云舉著蠟燭走進來:“小姐,你大半夜里,不睡覺,坐在那里干什么?嚇死人了。”
“我睡不著,你起來做什么?”我耷拉著腦袋,沒精打采。
“我說呢,我在外面聽見里面一直有響動,就進來看看。”她放好蠟燭,走過來看我。
“小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明天告訴夫人,找個大夫來看看?”
“沒有,我沒有不舒服。”我搖著頭。
“那,小姐這是怎么啦?”小云湊過來。
我把頭又埋了下去,半天不說話。“小姐?”她大概從來沒有見過我這樣,有些慌張起來。
“小云。”我幽幽的抬起頭“我想,我是要瘋了。”說完,也不等她回答,放下身子,滑到被子里,閉上眼睛,自顧自的睡起覺來,留下她一個人,瞪著眼睛,驚在那里。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終于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