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讓我好好想想。”我蹲下身,把頭埋進膝蓋里。我好不容易才從那里逃出來,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這樣回去?可是,我真的要棄所有人于不顧?讓李冉的娘親,抑郁而終?
我終究還是忍不住,只好求他了:“師父,你幫幫我。”
…………
周公挎著藥箱,我拿著棋牌和鈴鐺,這樣看來,還真有點江湖郎中的樣子。我不禁笑了,沒有人會想到,李冉有一天會這樣出現在相府。
“妙手回春,藥到病除,專治各種疑難雜癥,不靈不收費。”
“這位郎中,我家主人有請。”門房的李達恭敬的過來叫住我們。我暗笑,李進還真是如我所料,病急亂投醫(yī)。這一招,果然沒有錯。
“好。”周公點點頭,我們跟著他進去。
“你真的什么病都能夠治好?”李進接見了我們。
“在下一生閱病無數,從未失誤。此次也定當竭盡全力,不辱使命。”周公捋著胡須,說得像模像樣。
李進點點頭,似乎放心了,便說到:“那家母的病就全靠大夫了,這邊請。”
我正欲一同前往,李進卻攔住我:“里面都是女眷,這位小兄弟不便進去,還是在外等候吧,大夫一人進去即可。”
什么,不許我進去?那我來做什么?今天這一切豈不是白費?
“不是,那個,李公子可能有所不知,我與我家?guī)煾敢恢倍际且黄馂槿酥尾〉模瑤煾钢尾∮形以谂詤f助,才能夠萬無一失,是吧?師父?”我急忙去看周公。
周公配合的點頭道:“恩,我這徒兒深知病理,有他在旁協助,事半功倍。”
李進聽我們這樣說,笑道:“原來如此,那就有勞兩位了,里面請。”
我趕緊跟在周公后面進了房,我四下看了看,娘親的房間沒有一點變化,和以前一模一樣,還是我再熟悉的不過的那個地方。
娘躺在床上,周公隔著帷帳裝模作樣的給她診脈。我則在絞盡腦汁的想辦法,試圖把李進給支開。
娘親卻先我一步說話了:“這位大夫,聽說和你一起來的還有你的徒兒?可能讓他到我跟前來說說話。”
我一驚,娘親不是病的很重么?然后就聽到周公答道:“夫人說的不錯,他正在我身邊。”
娘親又說:“讓他到我跟前來,我與他說說話。”
于是周公就把我拉了過去。我只好走到她的帳前:“夫人好,夫人有什么話請說。”這本來是我想要的大好機會,可我總覺得有些詭異,它來的太快,都不需要我的爭取。娘親今天也很奇怪,她怎么會想要和陌生人說話呢?
“你先幫我把把脈吧。”她居然這樣要求。
“可是,夫人,師父方才已經幫你把過脈了,你這是?”她要干什么?
“我知道,可是方才你師父說了你也精通病理,你師父雖然已經診過,你也不妨替老身看看,看看老身這病,還有救沒有?”
我一聽,這才稍稍安下心來,還好,來之前和周公做過精細的策劃,兩人說法不會有差入。
我這才點點頭,道:“好。”
我把手搭在娘親的手上,心里難免有些難過,她好像又瘦了些。正在分神呢,娘親卻突然拉過我的手,我嚇了一跳,她這是怎么了?
“夫人?”
“大夫,你實話與我說,我這病到底有救沒有?”她依舊拉著我的手,語氣急促。因為隔著帷帳,我看不見她的表情,卻已經分明感受到她情緒的波動。我這才知道,原來娘親也會因為病魔纏身而害怕,而失控。
我很想上去抱住她,安慰她,告訴她:“娘親,我是冉兒啊,我回來了,你的病也就好了。”
我卻不敢那樣做,我現在回去了,我不知道自己以后將要怎樣生活,其實之前,我是一直知道自己想要的幸福是怎樣的,即使嫁給了龍翌,我也知道自己以后要走的路,可是,現在,什么都變了,也許是因為牽扯到唐歡,之前那條明明存在,自己卻以為永遠不會走的路終于被堵死了。可是,我卻沒有想象的快意與輕松,所以,我逃跑了,而且不敢回頭。
“夫人,您這病是因為憂慮而起的,只要您放寬心,自然可以不治而愈。”我所能做的現在也只有這個了。
“是,你說的是。”她突然放開我的手,叫道:“進兒,你來。”
李進看了我一眼,答應了一聲,走到她跟前,她附在李進耳邊不知道說了什么,李進答應著,又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然后,他屏退了房內的所有丫環(huán),最后還走過去,關上了房門,才又折轉回來。
我驚奇著,不知道這兩人要干什么,那帳門卻被人從里面拉開了,娘親從里面出來。居然衣冠整整,我當時就懵了,他們這是在演哪一出?
李進直直的走過來,俯身抱住我,我嚇了一跳:“你?”
他卻說道:“他說是你,我將信將疑,沒有想到,真的是你,冉兒,你終于回來了。”
我震驚了,他怎么認出我的,明明我已經換了一張臉。卻容不得我說話,娘親早已奔過來,一把把我摟進懷里:“我的冉兒啊,我的冉兒啊。”
我終于還是騙不了這些人,只好抱住娘親:“娘,是冉兒不好,讓你擔心了。”
好不容易,我終于穩(wěn)住了大家的情緒,才有機會弄清這些事的來龍去脈。方知道,原來是我自己露出的馬腳太多。
我從皇宮逃出來,本來是要過安靜的生活的,所以開了個小茶館,我打算是要離開都城的,卻又放心不下李家的人,龍翌說過,如果我逃了,不會輕饒他們。我在這里看著,還好,他并沒有真的對付李家的人。然而,都城的守衛(wèi)很嚴,周公又說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我們遲遲沒有動身。
那日,我與周公一起出門購置日常用品,歸來的途中從一家茶樓經過,有兩個人被伙計從里面趕出來,其中一個女子哭哭啼啼,看上去很是可憐,于是我停下來了,問了他們幾句,才知道他們是說書的,因為知道的故事不多,長久的說同樣的故事,越來越少的人聽了,今天碰上一個不好說話的無賴,嫌他們說的故事不好聽,險些砸了店家的場子,店家覺得他們壞了自家的生意便將他們趕了出來。這兩人是父女,沒有什么其他的本事可以謀生計,因此愁苦不堪。我想要幫助他們,可是自己現在也是一介平民,教訓不了那個無賴,然而,我是個極愛看故事和聽故事的人,所以,我笑了,我當然可以幫他們,只要我把自己知道的故事告訴他們,他們自然又有了生計,另外,我正好有一個茶館,可以當他們說書的場地。他們說的精彩又可以幫我招攬生意,豈不是兩全其美。所以,我告訴了他們我知道的故事,比如白娘子傳奇,諸如此類。這以后果然他們引來了很多的聽眾,我的茶館也在不知不覺中有了名氣。只是我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龍弈一直在找我,都城的一舉一動都會傳入他的耳中。我低估了龍弈對我的了解,那些原本不屬于這里的故事暴露了我的行蹤。龍弈,終于還是找到了我。
李進說;“冉兒,他說是你,我本不信的。卻原來真的是你。”那個他,自然是龍弈。
“他來了?”我知道,自己已經自投羅網。
“是,冉兒,他來了。”李進看著我輕輕回答。
我笑了:“恩,終于還是逃不過。好,我在這里等他。”
“冉兒?”我知道,他不放心。
“我會好好的,不用擔心。”我向他保證。
終于,他們退了出去。我坐在那里,靜靜的,等著那個人的到來,其實,我應該早些知道,逃避,遠遠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他推開門走進來,我抬起頭去看。不由自主的站起來,不敢相信,面前這個人真的是他嗎?如今的皇帝,龍弈?
怎么會?我想起李辰,他說:“冉兒,你什么時候變成了詩人?”那個時候,我說,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因為李辰深愛如嫣,我沒有料到,有一天,龍弈也會這般。
“皇上?”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帶著滿滿的不確定。
他突然就沖過來,緊緊抱住我:“李冉,我承認,我輸了。”
我愣住了,他,居然會說這樣的話。
“龍弈?”
“我輸了,我以為,這天下都是我的,卻獨獨不包括你,我錯了。我不該利用唐歡逼你。李冉,我再不會逼你,只要……”
“什么?”
“只要你好好的,呆在我身邊。”
“唐歡呢?”
“我放她自由。”
“我?guī)煾改兀俊?/p>
“既往不咎。”
“好,我答應你。”
我想,這一次,我是真的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