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碧洛迪絲說,他們所在的村子其實是在一個山谷里,村里人叫這個山谷萊頓。萊頓山谷里的人都是古特提斯家族祖上為躲避戰亂,整族搬遷過來的,距今已經不知多少年。
山谷里四季如春,但現在谷外卻已經大雪封山,照碧洛迪絲的說法,在等到谷外積雪融化之后,達斯就得離開這里。外來人不得在谷內停留半年以上,這是谷中的規矩,但若是想再次永久居住,那有另當別論了。
達斯知道自己并不屬于這里,不說大仇未報,便是這里的人似乎都不歡迎自己,他長久的呆在這里也是找不痛快。只是一想到要離開這里,估計是以后和碧洛迪絲見不了了,他心中就是一陣不舒服。將她拐走倒是個不錯的選擇,達斯腦袋里忽然冒出這樣一個念頭。不過她似乎只是將自己當成弟弟而已,要她拋棄家族和自己私奔,這個貌似是不大可能的。
碧洛迪絲并不知道,短短一點時間里,達斯的腦袋里已經轉了這么多古怪心思,若是讓她知道了,保準有的達斯好受。
一路向前,完全是一派田園風光,有不少穿著月牙短衫的年輕壯漢在田間勞作,而田邊,樹下,多是黃發垂髫,老少其樂融融的局面,看得達斯心向往之,若是天下人人如此,那自己的母親為何會英年早逝。
碧洛迪絲見達斯不知為何傷感,于是跟他說話解悶兒,“在西邊谷里長了許多菟絲子,可以直接拿來抽絲,用這些絲做的衣服既結實又耐穿,我們村里人都用這個做衣服,所以看起來都一樣。”
達斯先前還在奇怪,為何這里的人都是穿一樣材質的衣服,在田間勞作也不怕白色衣服弄臟了,原來是這么回事。
“果然是好地方,竟然有如此神奇之物,有絲直接拿來織衣服,若是天下到處都有這樣的東西,只怕許多人都不至于凍死了。”達斯跟著唏噓道。他小時候沒穿過一件新衣,穿的衣服都是村里人穿不了扔掉了,他母親撿過來,尋了有用的布片縫縫補補勉強能蔽體而已,到了冬天,更是煎熬過來的,好些次,身子弱的他幾乎在大冬天里給凍死,他母親也是如此,冬天里,母子倆偎依在一起,熬過了好些個冬天,只是最終她是沒熬下來。達斯心里有些堵得慌。
“哪里有這么簡單,這些菟絲子雖然能拿來直接用,但糾纏在一起的絲難不成一根根解開不成?還需要很多工序呢,可麻煩了。”碧洛迪絲又笑達斯沒見識。
搖搖頭,達斯也不惱怒,只是跟著碧洛迪絲在村子里轉悠。走了一會兒,竟聽得前方有朗朗的讀書聲傳來,讀書之人還咬字不清,想來年紀不大,但能在從小便讀書識字是讓達斯羨慕已久的事情,他認字也不過是母親在沙地上寫字教他而已,他母親要養家糊口,能教他的時間也不多,所以一直到了十幾歲,在出利茲城堡之前,他識字也不多。而前段時間雖然惡補了一段時間,但到底是根基尚淺,上不了臺面。
碧洛迪絲見達斯駐步傾聽那讀書聲,因問道:“怎么,想到什么事了?”
達斯搖搖頭道:“想起了小時候的事罷了,那時家里窮,母親教我念書寫字也是用木棍兒在沙地上畫。到了現在讀書也不多。”
碧洛迪絲見達斯面色有些凄涼,心下也有些不舒服,“那你怎么一個人跑出來了,你母親呢,還有,你,你父親呢?”問罷,碧洛迪絲緊緊的盯著達斯,竟有些緊張。
達斯沉湎在懷念母親的情緒中,并沒有發覺碧洛迪絲的異常,“母親在我十歲那年就死了,我沒有父親。”說到“我沒有父親”的時候,達斯聲音極冷,刻骨的冰寒。
碧洛迪絲身體一顫,明白了旁邊這半大孩子也有自己的傷心事,又想到自己的身世,心里頓時一酸,差點流下眼淚來,“我們回去吧,以后我教你讀書。”
嗯?教他讀書?達斯心中頓時一動,想來古特提斯家族祖上必是非凡之輩,家族淵源綿長,不是一般貴族所能比擬的,家中藏書也是極為豐富,不然不可能整個家族都看起來這么的溫文爾雅,不同一般,若是能在這個家族里學到只鱗片爪,定然能受益匪淺。自從他得到《叨忒之書》開始,達斯便知道讀書的重要性,不然連字都不認識,即便給了他絕世寶典,那也是白搭。
心下悵然的達斯和碧洛迪絲兩者戚戚焉的回到她家的府邸。
吃晚飯的時候,達斯終于見到這個村子里權限最高兩位人物,澤克西斯的父母。奧古斯特·古特提斯,看起來并沒有上位者的風范,更多的看起來是一位學者的模樣,四十多歲的年紀依舊文雅敦厚,待人甚是親熱。在他身上達斯并沒有看到任何敵意的現象,許是這位風度翩翩的長者城府極深,喜怒不形于色。而澤克西斯的母親卻是一位雍容的貴婦,對碧洛迪絲極好。
飯桌上也就他們四個人,精致的雕花瓷碗瓷盤,兩葷兩素,四菜一湯,菜色簡單精致,味道極佳,讓多日沒好好進食的達斯胃口大開,只是在外人面前他也不好多吃。吃了一碗便不在繼續進食。
飯后吃了茶,澤克西斯的父親吩咐了碧洛迪絲好好照顧達斯便離開,而他母親則是有些怪異的望著他,輕聲的嘆了口氣也隨著離開。
只有澤克西斯對著碧洛迪絲道:“表妹,北邊冰湖里的雪蓮開了,你去不去看?”
“不去,”碧洛迪絲搖搖頭道,“他的傷還沒好呢,我脫不開身。”
“你這丫頭,有了弟弟就忘了哥哥了。”澤克西斯假意發怒道。
“嘻嘻,”碧洛迪絲吐吐舌頭,笑嘻嘻的回答,“哪兒有哇,只是弟弟身上有傷的嘛,下次陪你去看夜曇花好了。不過你又不是沒人陪,怎么還拉著我去。”
“誰讓你是萊頓谷里第一美女來著,不找你找誰啊?”
“哼,這話還是對你的卡米爾說去吧,我可沒興趣聽。”碧洛迪絲皺著瓊鼻嘟囔的拉著達斯走掉。
澤克西斯苦笑的摸摸鼻子,眼神復雜的望了達斯一眼,也離開了飯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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