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誰在說話？達斯心中一驚，連忙朝周圍望去，全身頓時緊繃，呼吸急促。

明亮的月光透過破舊的窗戶，照亮了達斯周圍的一切，然而令他驚駭的是，他并沒有發覺周圍有任何生人的氣息，除了地上躺著的另一個同伴。

難道是他？達斯搖搖頭，他剛才又沒說話，那人是怎么知道自己心中不平的？

魔鬼？

一想及此，達斯的身體頓時猛然一顫，心臟緊縮，眸子更加明亮了起來。

“不要找了，你找不到我的。你要說什么只要想我就知道了。”那聲音又在達斯腦袋里響起，聲音飄渺虛幻，似男似女，纏纏mian綿，如泣如訴，聽起來懶散中卻透發著一種讓人捉摸不透的魔力，那魔力似乎有著讓人就此沉淪的無上力量。

“你是誰？”達斯強忍著心中的驚駭，聲音有些顫抖的在心中問道，他的雙手不由自主的緊緊抓住地上的草墊，雙眸繼續搜索著聲音的來源。

“不要管我是誰，只要知道我是來賜予你力量的即可。”

“賜予我力量？果然是魔鬼，那你需要我拿什么來交換？靈魂么？”達斯知道對方有自己不可抗拒的力量，索性放下心來譏誚道。

那人并不理會達斯的諷刺，仍然以那懶散到淡漠的聲音回答道：“你的靈魂與我有何用，我可以隨意掌控你的生死，只要你死了，你什么不是我的。”

“可是你殺死我，我不會誠心將靈魂送給你的。”

“嗤，那是小惡魔玩的小玩意兒。”懶散的聲音嗤笑道：“我找上你并不是因為你資質怎么樣，而是你有做我仆人的潛質。”

“噗~~”達斯差點一口血噴出來，“做你仆人的潛質？休想！”達斯在腦中咆哮道。

“嘿嘿，這可不是你能決定的。”那聲音似在低聲訴說著什么完全與他無關的事情。

倏地，達斯的出現在一個空曠的空間里，跟他剛才去的一模一樣，只是那本看起來正氣凜然的書，此時卻變得渾身漆黑，道道怪異的魔紋在封面上流淌，本來金光閃閃的《叨忒之書》此時卻宛若用鮮血寫成，陣陣駭人的煞氣透體而出。盯著那幾個字，達斯好似來到了血海冥河，整個魂兒都欲飛出身體。

“貪婪，傲慢，饕餮，*，嫉妒，暴怒，懶惰，”飄渺的聲音再次響起，“惡魔就在你自己的心中，是否成為我的仆人也在你的一念之間！”懶散的聲音越來越淡，當最后一個字說出來之時，整個空間頓時沉寂下來。達斯知道，那人已經走了。

盯著眼前的書，達斯知道，這便是魔鬼的誘惑。

接受了這誘惑，達斯就會成為魔鬼奴仆，將自己的靈魂出賣給它。

永世不得翻身！

做凡人的仆人，還是做魔鬼的仆人？

達斯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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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的黑暗在一陣雞啼中被打破，窸窸窣窣的起床穿衣聲逐漸在整個城堡蔓延。劈柴燒火，殺雞宰羊，整個城堡就如同一個剛清醒的巨人，全身的各個部分都開始蘇醒，復蘇，爆發出強大的活力。

簡易的洗漱一番，達斯便開始給馬上飼料，飲水，刷馬。二十幾匹馬，就達斯和另外一個叫做維爾的人忙活。

維爾的父親是首陀羅，母親是吠舍，所以維爾的地位比一般的首陀羅還低，婆羅門最高法典之一的《摩奴法典》中規定了嚴酷的階級法則，就連同為首陀羅的人對他們持有輕蔑的態度。

和這個維爾，達斯跟他沒有共同語言，倒不是達斯看不起他，畢竟他們都是一樣的人，誰也沒有看不起別人的權利。而是達斯和這個城堡里的任何人都沒有共同語言。因為他發現，這里的人，望著他的時候，總有著一種莫名的情緒在某種蔓延。

在城堡里，達斯并沒有惹是生非的經歷，任何吩咐他做的事情他都認真做完，不該他動的，他也絲毫沒興趣。而城堡這一塊算作膳食房的地方，里面的人身份基本都一樣——首陀羅。

有人的地方就有爭斗，雖然是最低賤的首陀羅，他們之間依然有爭斗，欺負新人自然是他們樂此不疲的事情。達斯來的時候，當然受過不少欺凌。

然而在一個謠言在私底下蔓延開來的時候，他們欺負達斯的時間越來越少了，取而代之的是望著達斯的眸子中那一抹恐懼，敬畏，和妒忌。

然而，讓他們顧忌的卻不是這個謠言，謠言畢竟只是謠言而已。真正令他們驚懼的達斯的眸子和那雙手。

達斯的十指修長，也很穩。這從他劈柴的時候就能看出來。

拿著柴刀的右手沒有一絲顫抖，右手輕劃，冷厲的刀光一閃而逝，刀下的濕柴應聲而裂，破面光滑整齊，而他的眸子卻一直清涼如水，沒有絲毫波動，而這樣的表情能持續半天。

那雙穩重的雙手和沒有感情的眸子，總是能讓人想起密斯廣場上絞刑架下的那個劊子手，殘酷，無情，嗜血。

或許我們面對的是一個惡魔，很多人都這樣想到。

首陀羅的任務很多，達斯自然不例外。喂完了馬匹，還要劈柴，柴劈完之后還要擔水。

達斯自幼便體弱多病，十歲那年更是得病差點死掉，雖然在修煉梵力之后，身體素質好了很多，但許多小時候留下的病根卻深入骨髓，扎下了根，比如長時間的勞累，和受寒之后就會猛烈咳嗽。

平日里達斯不會拼命的工作，但也不會偷懶，在一陣猛烈咳嗽之后，達斯再次擔起了水桶。不過這次他顯然有些漫不經心。

抉擇就如同站在迷宮的隧道里，誰也不知道前方通向什么地方，或許是天堂，或許是地獄，沒有辦法轉身，因為整個迷宮就是一座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