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達斯眉頭一掀,有些詫異的望著老頭。這老人家高來高去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想來就來想去就去,什么時候竟然變得這么客氣了,走的時候還跟他說一聲。
將杯中酒一口干掉,老頭將被子往桌上一扔,說:“我老人家替天行道,為整個人類謀福祉,忙啊,東奔西跑的,閑都閑不下來,這次又要出遠門兒咯?!?/p>
噗,達斯一口酒噴出來,有些不可思議的望著老頭,他知道老頭臉皮是非常厚的,沒想到竟然會這么厚,怕是塔里曼城的城墻也沒這么厚。果然是厚顏無恥,達斯鄙視的望著老頭,一肚子的腹徘。不過他和老頭萍水相逢,不過在關鍵時刻不僅救過他的命,而且還給他找到一套非常合適自己的套裝,雖然經常來打秋風,但也花費不多,達斯出的心甘情愿。這次老頭要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再次見面,或許永別也說不定。
哦,達斯輕哦了一聲道:“那您老人家走好。”
“你個臭小子,什么叫走好,你丫給人送終呢?我老人家至少還有百八十年能活呢?!币恢怀粜杩诊w來,伴隨著老頭的憤怒吼叫。
一攪局,本來好好的離別煽情氣氛頓時支離破碎,達斯笑道:“那祝您老人家福比天高,壽比地厚?!?/p>
“這還差不多,”老頭一臉淫蕩,“不過那不就成萬年老王八了?那可做不得?!?/p>
短暫的打鬧之后,再次沉寂了下來,達斯的心口有些悶得慌。老頭雖然不是能跟他說話的第一個人,但卻是第一個能平等對待他的人,沒有絲毫虛假成分,這種感覺讓他很珍惜。他們之間更多的是亦師亦友的關系,雖然老頭并沒有教過他什么東西,但他豁達的人生態度給予他很多啟發,讓他那顆建立在卑微首陀羅上的微小自尊得以茁壯成長。
“那您一路小心?!边_斯抿著嘴唇,盯著老頭道。
“別搞得那么凄涼,又不是送媳婦兒,用的了眼淚汪汪的嗎?”老頭倒是豁達得很,仍然嬉皮笑臉的,沒個正形兒,“話說,小子,啥時候整個媳婦兒給我老人家見見?”
“去去去,”達斯面皮一紅,雖然曾經只是個下人,但好歹是在大家族那個染缸里渲染過,對于很多事他還是清楚的,“現在還沒興趣。”
沒興趣?老頭一臉詭異的望著達斯,好似望著一個小怪物,眸子睜得大大的,“你竟然會沒興趣?”
呃……達斯無語望蒼天。
“好了,真要走了,”老頭站起身來道:“臨走之前請你幫個忙。”
“幫什么忙?”達斯也站起來,詫異的望著那一臉凝重的老頭。
“這個,”老頭從懷里掏出一樣東西遞給達斯,“幫我交給一個人。”
一個木頭制成的小人兒?達斯接了過來,不到巴掌大小,全身木質紋理,看不出有什么稀奇,只是全身上下雕刻得極為精細,看不出人工制作的痕跡,仿佛是天然長成。只是別的都看清楚,只有一張臉是模糊的,有鼻子有眼睛,但達斯看著就是十分模糊,蓋因那張臉太過于普通,普通得能讓人回頭就忘,放在人群里絕對不會讓人找出來。達斯一個恍惚,竟然莫名其妙的感覺到,這東西似乎是一個縮小的人。
“交給誰?”達斯將腦中那種荒誕不經的古怪感覺撇掉后又問。
“這個人?!崩项^又從懷里掏出一張紙,保存的極好的一張紙,讓誰都想不出,這張紙竟然是從老頭身上拿出來的。雪白的紙張上畫著一個人,簡單的線條卻勾勒出了一個背負蒼山,氣吞山河的人物神韻,寥寥幾筆畫的此人極為傳神,仿佛這人能從畫上走下來。初看一眼,達斯就知道,或許這人他一輩子都忘不了,他的身影已經被自己深深的烙在自己的腦子里。他相信,只要下次看到,他一點能夠將此人認出來,無論何處,也無論何時。
紙并沒有給達斯,老頭拿在手里,眸中充滿了緬懷,還有一絲感慨,這一刻,達斯突然覺得這老頭似乎已經活了很久很久。
一個木質小人兒,一個老古董,讓人很難將兩者聯系起來,一面是近乎幼稚的玩具,一面卻又是歲月沉淀的哀思,荒誕得詭異。
“看緣分吧,如果能遇到就幫我交給他,不能遇到的話,那就自己留著?!崩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道:“好了,走了。你小子可別半路死翹翹,我老人家還等著抱重孫子呢。”
“去去,”達斯翻翻白眼,“還真當自己是我爺爺啦?!?/p>
老頭走了,很干脆的走了,不帶走一片煙塵。雖然身上邋遢臟亂,但達斯卻感覺他比任何人都要灑脫,都要干凈,沒有一絲塵垢。達斯有些傷懷,有些不舍,但更多的卻是祝福。
博格搖晃著身子從小山下漫步走出森林,一路上沒有半絲危險,似乎所有猛獸這一刻都全部蟄伏。
將手里的酒壺舉起,湊到嘴邊,卻沒一口酒倒出。
狠狠的將手里的酒壺摔在地上,老頭咕嘟的低罵了幾聲。發泄完之后,他停了下來,仰天一聲長嘆。
“博格,你啥時候學會了娘們兒似地悲春傷秋了?”渾厚粗獷的聲音響起,博格前方的大樹之后走出一個龐大的身影。兩米高的身子,雙手指尖幾乎能觸摸到膝蓋。
“要你管。”老頭很不給面子的回嘴道,伸出腳將地上的酒壺踢出去老遠。
“怎么,舍不得那小子?”大漢戲謔道。
“老子可沒那愛好,你丫的說話小心點兒?!辈└穹路鹗潜徊攘宋舶偷呢垼鹉_就罵。
大漢也不在意,將龐大是身子靠在樹干上道:“還真沒見過你對誰這么在意過,怎么,難不成那小子有什么好?”
“沒什么好。”博格也不講究,一屁股坐在地上道:“只是在他身上聞到了帝君的味道?!崩项^一臉的落寞。
大漢也沉默下來,半晌之后道:“不知道賭注壓在他身上對不對,可不要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p>
“沒辦法啊,這么多年來,我們也只找到他一個人合適而已。也不知道當年帝君怎么安排的?!?/p>
“好吧,時間也快到了,這么大的網撒下去,希望不要一場空?!?/p>
老頭和大漢對視一眼,眸子中撞出激烈的火花,迸發出一種叫做壯烈的情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