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廬青青,胤禛徘徊竹林間,斜倚一棵翠竹,傾聽竹林風聲,他的心好亂。悠遠清古的琴聲絲絲飄進胤禛的耳畔,胤禛的心隨著琴音沉淀下來。他走出竹林,探尋琴音的出處,在竹林外,山崖邊一位白衣人盤膝坐在石上,一把古琴在他十指之下奏出了人間的雅樂。此人,胤禛并不陌生,他是琴師茗介。
胤禛剛想走上前去給前輩請安,不想幾個人已先于他走了出來。
“茗兄,我這個大老粗,雖不懂什么琴呀,樂呀,不過每次聽你彈琴,我這心就跟被明鏡洗過一回一樣,痛快!”
“你呀!早已經是一身銅臭,我這琴就是給你彈一輩子,也洗不去你那股味!”茗介收了琴,飄然來到幾個人間。
“茗兄,永遠都對老哥心懷不滿啊!”
“我若是知道你在山上,我是絕對不會來得!”茗介倒是一點面子都不給他。
“茗兄,說話太刻薄了些。大家既然給我面子來我這云霧山上做客,好好游覽即是,就不要計較些其他的,以免攪了大家的雅興!”青衣人坐位主人出來打圓場。胤禛猛然見師傅一愣,李衛告訴他師傅在閉關,怎么會突然出現在這里。和師傅在一起的又都是些什么人?師傅一向喜歡安靜,除了一兩位交情很深的老友,他也很少見其他人?可這幾個人,胤禛除了認識茗介,其他的都不曾見過。
“玉兄說得即是,大家都是認識快半輩子的人了,還有什么可爭可吵的,讓這一切就隨風去了吧!”
“楊穆,你少在這說風涼話。說到老夫最厭惡的,倒不是那滿身銅臭的納蘭,而是出賣兄弟的你,楊穆!”茗介對這個楊穆更加不善,指著他鼻子就罵,沒有一點天下第一琴師的優雅。
楊穆勃然大怒
“茗介,你太放肆了!”
“好了,好了!消消氣”一開始說話的那人拉住了暴跳如雷的楊穆。青衣人也拉住了茗介。“茗介,看在老朋友的面子上,今天我們不提當年的事!”
“哥哥!”茗介真不明白青衣人為何要請這個楊穆上山,難道他已經忘了當年的背叛。
“茗介,你給我安生一點!”青衣人見茗介一直反抗,不禁沖他大吼了一聲。茗介見青衣人生氣了,放開了青衣人的手,不言一句坐在那生氣。
青衣人見他不鬧了,轉過頭對楊穆道歉說
“我這個主人照顧不周了!”
“玉兄,多禮!”楊穆恢復了剛才的平靜,還了一禮。
“臭小子,我們幾個老頭子的笑話都讓你看盡了,出來吧!”那個被茗介說的一身銅臭的人對著竹林喊了一句,他早就察覺竹林有人,本想親自把他揪出來,不過被茗介給擾了。等大家平靜下來,他才想起這還有一個人,他還沒有跟他算賬呢。
胤禛從竹林里走了出來,上前一禮
“子伊見過師傅和幾位前輩!”
“你怎么來了?”青衣人沒想到在這會見到他,剛剛大婚的胤禛應該在京城而不是竹廬。
“我來探望師傅!”還沒等青衣人說什么,茗介一見胤禛就來了精神,一把拉住他就走
“子伊,你來正好,走!我跟你說,我最近搜了一個琴譜,你快給我看看去!”
“師傅!”胤禛還真沒想到茗介這麼熱情,不容他說什么,拉住他就走。茗介是前輩,他又不敢推開他,只好向師傅求救。
青衣人卻擺擺手示意他隨茗介去吧,胤禛無奈的和茗介走了。
“這個少年是你的徒弟?”楊穆問青衣人。
“我這個徒弟愚笨,比不上太子殿下的!”青衣人笑笑。
“聽胤仁回來說,他上次來竹廬碰到一位少年,那個少年很不一般。胤仁說即使是我楊穆如果遇到他,恐怕也不是他的對手!”楊穆陰冷笑著,眼睛盯著青衣人一動不動。
青衣人聽后哈哈大笑
“太子也太小看他師傅了!”
楊穆走到懸崖邊,迎著風說:
“太子不會說對我大不敬的話!”
青衣人止住了笑,走到楊穆身旁
“你撇開朝廷不管,大老遠跑來找我敘舊,原來只是想找我那徒弟比試比試??!”
“是”楊穆倒是有一說一。
“好!我也不藏著掖著了,就讓子伊好好和你比比!”
“痛快!”
胤禛被茗介一路拉著回到竹廬,茗介回屋拿了琴譜塞給他看
“快給我看看!看你能否彈得出來,我試了無數次,總不得要領”茗介是愛樂如命的人,好不容易撿到這麼好的琴譜卻奏不出,那個感覺可相當不爽。
胤禛展開了發黃的紙卷,
“是古譜?”
“嗯,秦代的!”茗介對這琴譜可自豪的很,能找到秦代的古譜,可不是一般人能夠碰到的。
“其實,我的琴藝比前輩差得很遠。前輩看不出這琴譜的門道,子伊更不行!”
胤禛不是謙虛,是他真看不透這琴譜。
“臭小子,你不愿意幫”這茗介剛要舉琴教訓胤禛,不想卻被眼前突然出現的女子定住了神。
胤禛回頭,玲玉不知所措的站在那。胤禛一見玲玉倒是茅塞頓開
“前輩,我想起一個人或許可以解開你這琴譜的秘密!”胤禛回頭看著茗介,見他傻傻盯著玲玉,不禁用手在他面前搖了搖,茗介回過神,呆呆地說
“怎么可能是她?她又怎么可能出現在這,我這個人又在做夢了!”茗介搖著頭,喃喃說。
“前輩!”胤禛喚了他一句。茗介見胤禛奇怪看著自己,笑著說
“這位姑娘很像我認識的一位故人,姑娘,剛才失禮了。不過,你真得太像她了!”
茗介起身,對玲玉一禮道歉。
“玲玉不敢受您的大禮!”
“玲玉,你來得正好。這位就是送你琴的天下第一琴師茗介,還不見過前輩!”“原來是茗先生!玲玉仰慕您很久了,得您賜琴后就一直想親自向您致謝的,不想今日得見,小女子有禮了!”
“哎,子伊,琴我好像是送你了,可沒說送這位姑娘。”胤禛笑笑,也不回答茗介的疑問,只是把琴譜遞給了玲玉,玲玉不看這琴譜還好,看這琴譜后,不禁淚流滿面
“姑娘,怎么了?”茗介見她哭了,不知所為何事。
“先生,您這琴譜從何而來?”玲玉不答反問。
“姑娘,你識的這琴譜?”茗介覺得有意思,看樣子這女子可能還真與他那位故人有些淵源。
“家母曾經傳授過小女!”玲玉說著走到古琴前坐下,十指如玉撥動琴弦,美妙絕塵的聲音回蕩在竹廬內。
“好曲子!”青衣人和楊穆等人剛回竹廬,聽到這麼美妙的樂曲不禁叫了一身好。
“這似乎不是茗介的手筆,茗介雖然天資不錯,不過他對于這個塵世終究有太多的掛牽,因為他成不了仙,所以他成就不了一個真正的琴師”楊穆若有所指的說
“楊兄,不會認為是我那位愚笨的小徒弟彈奏出的吧?”青衣人問他。
“怎么不可能呢?你的琴藝不在茗介之下,教出的徒弟也不會差到哪去!剛才見到那個子伊,他全身透著一股靈氣,愚鈍這兩個字可和他不搭。他勝過你,我一點也不覺奇怪”
“我替子伊謝謝你的夸獎,不過我敢跟你打賭,彈琴的人絕不是子伊!”青衣人太了解胤禛了,那么霸道的一個人,那么執念的一個人,怎么可能彈奏出如此空谷幽靈的樂曲。
楊穆還是不信,他推開了門,傻了眼。青衣人卻只是在一旁笑。一曲終了,玲玉哭成了淚人,茗介也和她差不多。胤禛見師傅來了,急忙起身躬身一禮
“師傅!”
“這位姑娘是何許人?子伊?”青衣人這麼一問,是自己好奇,也是滿足其他人的好奇心。
“她是拙妻,玲玉!”
“好服氣啊,子伊,你娶了一位才貌雙全的女子?。 鼻嘁氯瞬⒉磺宄嵊窈拓范G的事,此時見玲玉如此出眾,欣慰胤禛可以娶一個可人為妻,出自誠心的祝福徒弟。
“不,不,玲玉,你不能嫁給他,不能!”茗介一聽玲玉是子伊的妻子,立刻如瘋子般拉住了她。
“茗先生!”玲玉被他弄得莫名其妙,只想快一點躲開他的束縛。
“你的身份和他的身份,你們根本是勢如水火,怎么可以呆在一起”
“茗先生!”玲玉臉色漸漸變得蒼白,胤禛不知用什么法子推開了茗介,
“前輩,您請自重!”胤禛此時沒有了好脾氣,冷冷對茗介講。
茗介倒在地上,哈哈大笑
“冤孽啊,冤孽!這真是冤孽!”
“茗兄,我看你是太累了,休息一下吧!”那個姓納蘭的人一手打在茗介頭上,茗介暈了過去。
“來人。好好照顧茗先生。先生今天累了!”青衣人吩咐下人將茗介送進臥室好好照顧。
“是!”
“子伊,這位姑娘看來被嚇得不輕,你帶她先下去休息吧!”
“是,師傅!”胤禛扶著玲玉下去了。
夜色籠罩著竹廬,青衣人大半夜召胤禛來書房
“師傅!”
“那個把你揪出來的人是納蘭孤悅他功夫很好,今天你也見識了,不過,他令人更加膽寒的是他的經商頭腦,你的京隆商行也是數一數二的商行,可與的商行比起來,你不算什么。另外一個人是楊穆,他是朝廷一品加封太子太保,是胤仁的老師”青衣人把胤禛想知道的都提前告訴了他。
“師傅,剛才見您的臉色,您好像不愿意看到我!”
“我只是不希望你提早和楊穆見面,他很不簡單,就是師傅當年也曾經栽在他的手下!”對于那段生不如死過去,青衣人還是記憶猶新。
“聽師傅這麼一說,我還真想會會他!”胤禛其實骨子里也是爭強好勝之人,而且身為師傅的徒弟,為師傅爭一口氣也是理所應當。
“不要意氣用事,你現在還沒有那個實力。胤仁回京之后,對楊穆說起了你。楊穆這次來就是要試試你的本事,他和康熙一樣太溺愛胤仁了,唯恐有人威脅胤仁的地位。如果讓他記住了你,子伊,以后你休想在宮廷呆下去,毫不夸張的事實就是榮親王和成親王對楊穆都忌憚幾分,你以后見到他,還是隱藏鋒芒的好!”
“子伊明白,子伊謹記您的教導!”
“明天,他就要一試你的深淺,趁著天黑。你速速離開這里吧!”
胤禛嘆了一口氣說
“原本是來探望師傅您的,沒想到剛見面就要離開”
青衣人聽他一席話,不是高興,而是氣惱,他目光如劍盯著胤禛說
“你什么時候變得這麼多情了,看來那個玲玉也不簡單啊!”
“徒兒有錯,惹您生氣了!”胤禛趕忙跪下認錯。
“記住,紅顏禍水!你走吧!”青衣人回轉身,不再理他,胤禛拜別離開。
楊穆今天心神不寧的,那個少年怎么就讓他感到不踏實呢?楊穆經歷過無數風雨,也有過很多很強對手,如今的他已經很少感覺到害怕,不過那個少年竟然讓他有一種久違的危機感,他確實是個例外。
“楊兄,果然不出你所料,那個少年下山了!”納蘭孤悅風塵仆仆的回來,對他稟報。
楊穆笑笑說
“果然這個少年有古怪!”
“你這麼不放心,不如我現在就把他解決了!”
“你急什么,好戲才剛剛開場,如果主角沒了,這戲還有什么意思?”
納蘭孤悅其實很討厭楊穆的自負,他冷笑幾聲說,。
“楊兄,我知道你很聰明。不過我還是有句話提醒你,不要到最后聰明反被聰明誤!”
“你不信我!”
“信不信你是其次,誰最后當皇帝才是我最關心的。楊兄,丑話說在前頭,如果太子不濟,休怪我無情無義!”納蘭孤悅忿忿離開。
楊穆閉上眼睛,聽著竹林沙沙作響的風聲,心道,天地之大恐怕沒有一處清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