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振宇一直沒有來找過我。我就像換了一個人,拼命的學習,不茍言笑。半期考試我的成績上升了許多,老師們都夸獎說我終于有學習的樣子了。我在周末另外找了兩份兼職。白天在一家快餐店上班,然后去“星月”酒吧當服務生,一直到凌晨兩點。我讓自己不停地忙碌,直到筋疲力盡,這樣就再沒有力氣去想姜振宇了。
體育課上。
我在操場上一圈又一圈的跑步。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不停地跑圈,我只想讓自己關注腿上的動作,我什么都不能去想。我不去想自己的逃避,不去想今后的生活會是怎樣。如果可能我愿意這樣一直跑下去。我自己一直給人以堅強的印象,可是我知道真實的那個我卻是懦弱的。我想讓堅強掩蓋自己的懦弱。我不愿意承認,可我知道事實就是如此。我是在逃避嗎?我像蝸牛一樣聞到危險的氣息就縮進殼里嗎?我很討厭這樣的自己:懦弱、膽小、怕受傷害。可是,我沒有勇氣去改變。我默認了這個我并不喜歡的“自己”。
汗珠順著我的臉頰滑落,我沒有抬手去擦。就讓它盡情的流淌吧,也許它會帶走我一絲的煩惱。我的腳變得越來越沉重,我覺得它不再是我的腳了,我只是憑著慣性在向前移動,我感到了自己的可悲。
一雙手拉住了我的胳膊,我由于沒有及時剎住而差點摔倒。我瞪著拉我的人。他靜靜地看著我,表情嚴肅。
“夠了,別再跑了。”李玄野說。
我甩開他的手,說:“用不著你管,這是我自己的事。”
他再一次抓緊了我。他似乎有些激動。
“夏七七,你不要再逃避了。拜托你好好想想行嗎,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我生氣了。他就像當眾脫去了我的衣服一樣,拆穿了我。讓我感到自己的愚蠢和可笑。他是誰?憑什么以為他就足夠了解我?
“我逃避也好,怎樣也好,都不關你的事!李玄野,你以為你是上帝嗎?你不要自以為是的扮演救世主的角色。我不需要。我什么都不要!”我朝他大聲嚷道,臉漲得通紅。
“不管你怎么說,你的事我管定了。”李玄野平靜而堅決地說。我在他的眼睛深處尋找答案,可是它卻深邃得沒有盡頭。我猜不透他,我想我永遠也猜不透。
“為什么?你為什么要管我?所有人都拋下了我,為什么你還要來自找麻煩?”我的眼眶濕潤了。我不是鐵石心腸,別人的關心是我最大的弱點。
“因為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李玄野朝我喊叫。我頓時愣住了。他平時都將自己的情緒掩藏得很好,為什么此刻他顯得如此激動?上次在花田的樹下,他也說過同樣的話。
“我不相信。”我終于說道。他沒有理由會喜歡上我,他知道我的弱點,知道我在逃避,在縱容那個懦弱的我。為什么他還會喜歡上這樣的我?我討厭現在的自己,如果有可能,我愿意從此消失。
他的眼睛又開始在我的臉上逡巡,他在尋找什么?他知道我在想什么嗎?
“夏七七,”他說,認真地看著我的眼睛。“我再告訴你一次,我喜歡你。沒有半點說謊,沒有半分虛偽。或許你想問,我知道你的缺點,為什么還要喜歡你?那我告訴你,因為我們是同一種人。”
“我不懂。”我搖著頭。我確實不懂他的意思。可是我很確定,他是真摯的。
“你會懂的。有一天。”
他走過來,抱住了我。我任由他抱著。我現在需要一個溫暖的擁抱。我只是不愿承認。
我沒有明確答應做李玄野的女朋友。可是他以為那次的擁抱就是答復。我沒有再爭辯,我不忍心澆滅他的希望。我想,就這樣也可以吧?愛與被愛同樣可以幸福。每當我的腦海中浮現出姜振宇的面龐時,這樣的想法讓我充滿了罪惡感。讓我覺得我背叛了愛情。可是,首先背叛愛情的不是他嗎?是他先選擇了放手。
周末。夜晚。
我到達“星月”酒吧已經八點半了,晚了半個鐘頭。我慌忙的推開酒吧大門,直奔換衣間。希望不要被經理撞見才好,不然又免不了一番說教。
我換好衣服,走到前臺同吧員梅打了個招呼。還好,直到現在還沒有見到經理。看來今天是躲過了。
“七七,最右邊那桌客人需要三杯雞尾酒,你送過去吧。”梅將盛好酒的托盤遞給我。
“好的。”我接過托盤,朝右手邊走去。
舞池里許許許多多年輕的身體在隨著音樂扭動,躁動的靈魂在舞動的四肢下盡情釋放。音樂震耳欲聾,我急匆匆的從舞池邊經過。我不喜歡這樣喧囂的場面。
我將雞尾酒遞給客人,然后轉身準備回去。
我忽然看到了圣哲。他同我隔著兩三個桌子。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喝過那么多酒。他的桌子上已經堆滿了酒瓶,有些歪歪倒倒,似要墜地。我不敢相信,一向陽光的圣哲前輩,竟會這樣頹廢。他的臉上寫滿了憂傷。難道發生什么事了嗎?還是這明滅的燈光讓我產生錯覺?
我走了過去。
“圣哲前輩,你怎么在這里?”我微笑著說。
圣哲抬起頭,露出苦澀的笑。“是七七啊,你在這里工作?”圣哲盯著我的衣服看了會兒,說道。
我應答了一聲,然后拉了張凳子在他身邊坐下。
“圣哲前輩一個人嗎?”我問。
“不是。”圣哲回答,但眼睛一直望著舞池。我奇怪的跟隨他的目光,朝舞池看去。
我一下子呆住了。
我看到姜振宇在舞池里動作夸張的舞蹈,而在他面前,一個漂亮的女孩正同他說說笑笑,配合著他的動作。我從沒有看見過姜振宇跳舞,也從不知道他有像這樣縱情的時刻。他曾經同我分享夢想和內心的感受。我以為我已經了解了他。可是,我錯了。也許我從來就不曾了解過他。李玄野說的對,我和他才是同一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