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兒！”

衛辰心頭一緊，趕緊跑過去將她扶住，蘇秀兒已經把袖箭拔出，微光之下，袖箭上竟泛著詭異的藍光，當即，衛辰臉色劇變，失聲說道：“箭上有毒！”

蘇秀兒叮嚀一聲，嬌軀竟隱隱顫抖起來，蒼白的臉上嗖嗖落著冷汗，而肩膀傷口處，竟汩汩流著污血。

衛辰看得心中大駭，小心翼翼的扶著蘇秀兒，讓她慢慢躺在自己懷中。

“好厲害的毒！”蘇秀兒吃力的喘口氣，星眼已漸迷離，衛辰心中一慌，說道：“秀兒，你感覺怎么樣？”

蘇秀兒搖搖頭，輕聲說道：“衛大哥，秀兒恐怕支撐不住了！”

“什么！”衛辰心亂如麻，抱著蘇秀兒的胳膊不覺緊了緊，他忽然想起那些武俠片中，高手中毒之后可以用內力避毒，當即說道：“秀兒，你不妨用內功避毒。”

蘇秀兒嘴角露出一絲苦澀，說道：“衛大哥，內練一口氣，只是益于強身健體，根本無法避毒的。”

“那，那怎么辦！”

衛辰心中著急，腦中頓時一片空白，“不，不行，我一定不讓你死！”

“衛大哥，我好冷，抱緊我好嗎？”

聲音飄渺，仿佛從天邊而來，如低囈一般，似夢似幻，衛辰的心卻猛然沉了下去，心中莫名一痛，將蘇秀兒緊緊抱在懷中，蘇秀兒的身子很柔軟，懷中一片溫潤，但衛辰卻沒有心情去體會此刻的旖旎，心中自責不已：“衛辰呀，衛辰！你真不是個男人，竟然還需要讓自己的女人保護，秀兒這般模樣，都是你害的！”

蘇秀兒蒼白的臉上突現兩片酡紅，雙眸凝視，滿是柔情，左手顫抖抬起，輕輕撩著衛辰的頭發，幽幽說道：“衛大哥，你無需自責，你是個真正的男人，有勇有謀，秀兒今生能遇見你，已是莫大的幸事，只是秀兒怕不能實現那個諾言了，衛大哥，你怪秀兒嗎？”

美人恩重，衛辰無言以對，輕輕搖了搖頭。

“衛大哥，你喜歡秀兒么？”

“喜歡，當然喜歡！”

“衛大哥，秀兒笑的好看嗎？”

蘇秀兒心中一甜，眼中瞬間閃過一絲欣慰，竟展顏微笑起來，竟如桃花初綻，美艷芬芳，不過此刻看起來，竟有些慘烈，卻更添了一絲驚心動魄的美。

“好，好看！”

衛辰終究忍耐不住，眼淚奪眶而出，毫不吝惜滴落在蘇秀兒臉上，如雨打芭蕉一般，難道這是她今生最后一笑嗎？

“他，他竟然為我流淚了！”

蘇秀兒心中甜蜜和悲苦交織著，五味陳雜，無比留戀的看了衛辰一眼，漸漸合上了眼皮，“衛大哥，別了！希望咱們來世還能再見！”

“哎呦，我怎么這么笨呢！”

衛辰一拍腦門，滿臉懊惱，先前他急得六神無主，竟是把玉扳指給忘了！

蘇秀兒閉目等死，卻是感覺胳膊的傷口處傳來陣陣酥麻，仿佛被一片溫潤包圍，心中一驚，不禁睜開雙眼，竟看見衛辰正在用嘴將毒吸出。

“不，不可，衛大哥！”

蘇秀兒雙目瞪圓，顫聲說道：“這毒十分厲害，你替我吸毒，即便能救了秀兒，你卻是活不了了！”

“閉嘴！笨女人！你可要好好活著，洪義幫還指望著你呢！”衛辰沒頭沒腦訓斥一句，卻是只顧埋頭吸毒。

蘇秀兒一愣，怔怔的看著衛辰，卻是淚如泉涌。

片刻后，蘇秀兒傷口處毒血已盡，已經流出鮮紅的血液，而蘇秀兒的臉色也漸漸由蒼白轉為正常，看來已經無恙。

衛辰心頭大喜，長長松了口氣，他口中含著玉扳指，自然不擔心會中毒。但是他也不會告訴蘇秀兒，因為他另有打算。

“衛大哥，你這是何苦，秀兒怎當得起。。。”還未說完一句話，蘇秀兒眼皮沉重，竟是睡了過去。

衛辰憐愛的看著躺在懷中的玉人，輕輕理了理他額前的秀發，溫柔說道：“秀兒，不要怪我，衛大哥也是被形式所迫，必須得離開一些日子，咱們回阜城再見！”

說著，衛辰心中一動，將蘇秀兒安置在泥炕上，而后在唇上輕輕一吻，便朝著房門走去。

豈料他剛走到門前，卻隱約聽到門前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不好，有人來了！”

衛辰眉頭皺起，既然他要走，自然不能讓人看見，當即目光一掃，落在先前被刀疤臉撞出的大洞上。

此刻，在千里之外的皇宮中，已然一片蕭殺之氣。

紫禁城大小城門緊閉，守衛森嚴，偌大的皇宮之中到處可見巡邏的內衛和禁軍，謹身殿中燈火通明，殿外廊間五步一崗，皆是銀盔輕甲的羽林衛，各個都是虎背熊腰，中氣十足，手握長矛，如臨大敵般。

而謹身殿中，又是另一番氣氛。

華麗的宮燈下，照映著一副嬌美面容，雖然上了年紀，卻是風韻猶存，估計是這兩天操勞過度，原本兩只絕美的眼睛，此刻卻略微浮腫起來，卻也是瑕不掩瑜。

首輔楊廷和也是滿臉疲憊，望了望半躺在秀塌上的太后，先是嘆口氣，欠身說道：“太后，請節哀！”

“是啊，太后，鳳體為重啊！”

毛紀半瞇著眼，附和道：“還有許多大事，還指望著您定奪呢！”

太后輕輕捏著眉心，有氣無力說道：“多謝兩位大人關心！唉，皇上倒是寬心，只管撒手西去，撇下一大攤子事情給本宮！唉！”

又是深深一嘆，悲傷之余，更是太多的無奈。

楊廷和眉頭一皺，沉吟片刻，方才說道：“太后，國不可一日無君，當務之急，是確立儲君，以穩定天下民心！”

太后鳳目一掃，深深看了楊廷和一眼，輕描淡寫說道：“楊宰輔所言甚是，但皇上并無子嗣，這儲君該當立誰？”

說罷，太后轉向毛紀，似笑非笑說道：“毛大人，你掌管戶部，想必已有相應的人選了吧？”

“啟稟太后，根據祖訓，若皇上無子嗣，就要遵循‘兄終弟及’，而經微臣查實，興王朱厚璁是最合適作為儲君的人選。”

毛紀一口氣說完，卻已是滿頭大汗，略一抬頭，正碰見太后凌厲的目光，渾身一哆嗦，又慌忙把腦袋低下。

“朱厚璁？”

太后喃喃念了幾遍，似乎對朱厚璁沒什么印象，沉思片刻，這才說道：“莫不是湖北安陸州興王？”

毛紀急忙應聲：“正是，他是興獻王朱祐杬長子，也是最近支的皇室！”

太后淡淡哦了一聲，又道：“楊首輔，你以為如何？”

楊廷和老謀深算，從太后先前的語氣中，已經咂摸出太后心中頗為不悅，但儲君之事關乎社稷，他也只得硬著頭皮說道：“老臣以為甚妥！這也是三公、六部、內閣首輔們一致意見。”

太后眼簾低垂，沉默不言，看不出是喜是怒，楊廷和和毛紀兩人亦是對視一眼，噤若寒蟬。

片刻后，太后淡淡說道：“即使如此，本宮準了！就立興王朱厚璁為儲君！”

“不過！”

太后話鋒一轉，纖細的手指用力敲著榻邊扶手，意味深長說道：“楊首輔，新皇登基之事，一定要名正言順！”

楊廷和渾身一震，俯身答道：“遵太后懿旨，老臣已有安排！”

“嗯，如此甚好！”太后慵懶的朝兩人擺擺手，說道：“本宮乏了，你們退下吧！”

天已大亮，雨過天晴，正是山蔥景綠，萬象更新。

蘇秀兒臉色轉好，卻不知為何，仍舊有些發白，盈盈立在墻上的大洞邊，目光由上而下，怔怔望著下面潺潺流水，左臂上雖時不時傳來陣陣麻痛，卻抵不上心中的絞痛。

昨晚上的情景仿佛歷歷在目，蘇秀兒心中一陣酸楚，兩滴清淚瞬間滑落，輕輕說道：“衛大哥，你在哪里呢？”

這時，后背突然傳來一串急促的腳步聲。

“趙管事，找到衛大哥了嗎？”蘇秀兒沒有轉身，言語中卻多了幾分緊張。

趙虎愁眉苦臉，嘆氣道：“幫主，幫里兄弟一路沿河尋找，并無找到衛兄弟的蹤跡。”

“幫主！”

看蘇秀兒還在發愣，趙虎手中握著那枚袖箭，垂頭喪氣說道：“這袖箭上的毒著實厲害，衛兄弟恐怕已經。。。。”說罷，趙虎狠狠將袖箭砸在了地上。

蘇秀兒沉默片刻，深吸口氣，強自壓抑中心中悲痛，這才緩緩說道：“趙管事，吩咐下去，大隊啟程，去雍縣！”

趙虎一愣，旋即嘆口氣，抱拳說道：“得令！”

待趙虎走后，蘇秀兒從懷中掏出一張紙條，這是昨晚衛辰留下的，上面寫著‘黃浩還活著’五個字。

“衛大哥，你讓秀兒情何以堪呢！”

蘇秀兒輕嘆口氣，小心將紙條收入懷中，這才戀戀不舍的轉身離去。

******************************

“這，這是哪？”

迷迷糊糊睜開眼后，眼前一片昏暗，衛辰用力支撐著身體，剛要起身，腦袋傳來一陣劇痛，不覺痛哼一聲。

衛辰拍拍腦門，不禁苦笑一聲，真是倒霉催的，他從茅草屋跳進側邊的河中，原本打算借水跑路，不想大雨滂沱，河水暴漲，任他水性再好，也被沖的七葷八素，腦袋更是撞在河邊的石頭上，一下子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