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日,衛辰就在興王府住下,雖說王府中沒有男仆和丫鬟,但黃錦照料生活,姚桓照顧飯食,倒也井井有條,不過在衛辰看來,這也許是史上最怪異的王府了,至于朱厚璁日后登基為帝,按運勢講,真可算是否極泰來了。
根據史書上記載,在朱厚璁沒有登基前,興王府也沒有破敗到如此地步,但耳聽為虛,眼見為實,至于歷史是不是真的出現了偏差,衛辰也顧不得深究,既來之,則安之。
每日一大早,衛辰便帶著朱厚璁來到縣城北門外的雞冠嶺,一來是因為雞冠嶺中山林密布,幽靜安寧,是一處練功的好地方,二來是可以順便打探傳召隊伍的動向,傳召隊伍從京城而來,目的地是縣城中的興王府,那么雞冠嶺便是傳召隊伍的必經之地。
“衛大哥,我已經站樁五天了,難道還不能開始射箭嗎?”
這五天來,衛辰并沒有教朱厚璁如何射箭,而是讓他站樁,練習射箭的姿勢,朱厚璁畢竟是孩童心性,起初憑著好奇,還能堅持兩天,但越到后面越不老實,一會兒踢踢石子,一會兒撩撥撩撥腳下的螞蟻,每到這時,衛辰就朝著朱厚璁的小腦袋上狠狠來個暴栗,直疼得朱厚璁哇哇大叫。
今天剛剛站樁還不到半個時辰,朱厚璁就開始撅著嘴抱怨了。
“小璁,你真想現在就開始射箭?”衛辰嘴里銜著一根狗尾巴草,笑瞇瞇的走了過來,而朱厚璁一見衛辰雙指彎曲,不由得頭皮發麻,趕緊嬉皮笑臉道:“呃,不,不是,我還是多練幾天站樁吧,嘿嘿。”
衛辰撿了塊干凈的地方坐下,說道:“小璁,我知道你現在很枯燥,但古語有云,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這一點完全可以用在箭術上,你若想日后在箭術方面有所造詣,就必須一步一步打下基礎,若是沒學會走路就要飛翔,日后無非是空中樓閣,終究成不了氣候!”
朱厚璁聽完后,眉頭微皺,咬著嘴皮子,似乎正在思索。
衛辰微微一笑,繼續說道:“我現在倒可以直接教你射箭,而且我也敢保證,一個月之內,讓你的箭術突飛猛進,但始終也只能在二流的階段徘徊,若想突破瓶頸,再進一步,那可就難上加難了!”
話音剛落,朱厚璁便已下定決心,一臉堅然道:“衛大哥,我還是繼續站樁吧,我既然要學,就要學好,若是當個二流的箭手,那還不如不學呢!”
“嗯,孺子可教也!”
衛辰眼中當即多了幾分欣賞之意,朱厚璁這份執著而不甘落后的性格,倒是和史上嘉靖帝十分相符。
這時,衛辰從懷中掏出一枚穿著麻線的小錢,綁在了朱厚璁五步之外的樹枝上。
朱厚璁望著懸在枝頭的小錢,滿臉狐疑道:“衛大哥,你這是何意?”
衛辰拍了拍手,撫掌說道:“小璁,站樁是為了鍛煉你射箭姿勢的平穩性,而這枚小錢就是為了鍛煉你的眼力!”
看著朱厚璁一副不解的樣子,衛辰解釋道:“每日你站樁的時候,都要目不轉睛的盯著這枚小錢,等你能把錢孔看大,也就預示著你的眼力已有所成就。”
朱厚璁撓撓頭,驚詫道:“衛大哥,這錢孔真能變大?”
衛辰無奈的翻了個白眼,哭笑不得道:“錢孔是死的,當然不能變大,我的意思是你自身的感覺,當你感覺到錢孔變大,你的眼力就練到家了!”
說罷,衛辰望著遠方若隱若現的山脊,淡淡道:“其實箭術的最高境界,是用心去瞄準,而不是用眼!那樣才能達到真正意義上的百發百中!”
朱厚璁似懂非懂,歪著腦袋問道:“衛大哥,你的箭術我見識過,應該達到最高境界了吧?”
衛辰搖了搖頭,嘆道:“我還差得遠呢!好了小璁,趕緊練習吧!”
其實,衛辰天賦異稟,箭術經過十幾年的磨礪,已經爐火純青,但也到達瓶頸,距離登峰造極、以心御箭的境界還差一步,倒是他現世的一位師傅已經達到了所謂的最高境界。師傅也曾經指點過他,若想突破瓶頸,不僅要靠努力,更多的還要看自身的領悟和運氣。
“衛大哥!”
“嗯?”
恍惚中,衛辰回過神來,卻見朱厚璁怔怔的望著不遠處的縣城,目光中甚是復雜:“我想去看看王府老宅,已經三年沒去過了!”
“唉,畢竟還是個孩子!”
衛辰摸了摸朱厚璁的腦袋,柔聲道:“小璁,快了,過不了幾天,咱們就可以一起回縣城,奪回王府老宅。”
“真的嗎?”朱厚璁兩眼發亮,興奮莫名的說道。
衛辰笑著點了點頭,說道:“那是當然!不過你必須好好練功才行!”
“好!”
朱厚璁答應一聲,立馬站好姿勢,平視前方,目不轉睛的盯著前方懸掛在樹枝上的小錢。
衛辰微微一笑,也靜下心來,開始練習太極拳術,至從穿越而來,他幾經遇險,越來越認識到武功的重要性,他日行走江湖,總不能一直背著弓箭,所以在沒有大隊侍衛保駕的情況下,最好的自保方法就是學習武功。
不求殺敵,但求自保!
在朱厚璁練功的同時,衛辰腦中一直琢磨著爺爺教下的精妙拳法,幾日下來,也頗有心得,但凡做事,必須循序漸進,方可見得成效,而練武也一樣,衛辰并不貪心,先從簡單的招式練起,再加上他原本就不弱的體格,練起拳來,也頗有一番氣勢。
正所謂一招鮮,吃遍天!箭術讓衛辰變得耳聰目明,這對拳術也是大有裨益,幾次下來,衛辰的太極拳進步神速,雖與他爺爺有著云泥之別,但也踏出了至關重要的一步,他甚至漸漸喜歡上了練拳,尤其是那種拳隨心動,無欲則剛的感覺。
時光如梭,如白馬過隙,眨眼的功夫,又過去三天。
漸漸的,衛辰已經和黃錦、姚桓兩人熟絡起來,而蔣氏也時不時的向衛辰詢問下朱厚璁練功的情況。
至從上次那番談話過后,朱厚璁每天勤加練功,竟破天荒的改掉了開小差的毛病,而且經過這幾天的接觸,衛辰發現,朱厚璁除了與生俱來的傲氣外,并沒有其他紈绔之氣,對事更有自己一番主見,并不人云亦云,隨波逐流。若不是知道他日后會當皇帝,衛辰都有認朱厚璁為弟弟的沖動了。
這日,兩人如往常一樣,各自練者功,忽得從遠處傳來陣陣馬的嘶鳴聲,平常時候,也能隔三差五聽到馬叫,不過是些過往的商隊和路人,但這次卻大為不同,單單從陣勢上,少說也有上百匹馬。
衛辰心中一凜,循聲而望去,見到不遠處的官道上正有大隊人馬浩浩蕩蕩朝這邊而來,隊首是些官家模樣的人,兩側有儀仗護衛,黃旗之上赫然繡著九爪黃龍,吹風旗動,龍形張牙舞爪,威風凜凜,隊首之后,竟是兩隊飛魚鸞帶的錦衣衛,隊尾則跟著輕甲羽林衛,數目不詳。
“終于來了!”
衛辰目光一沉,心中興奮難以言明,而朱厚璁似乎也有所察覺,悄悄來到衛辰身邊,伸著脖子瞧了一會兒,自言自語道:“衛大哥,前面好像是朝廷的儀仗,瞧這陣勢,肯定是個大人物!嗯,安陸州已經好久沒見過這樣的陣勢了!”
“小璁,你想不想奪回王府老宅?”衛辰側著臉,目光炯炯的盯著朱厚璁。
朱厚璁不假思索,當下說道:“想啊,做夢都想!”
“好,咱們走!”說著,衛辰就拽著朱厚璁往拴馬的地方走,朱厚璁卻是一頭霧水,吶吶道:“呃,咱們去哪里啊?今天不練功了嗎?”
練功不過是個幌子而已,衛辰真正的目的就是為了等待傳召隊伍的到來。
衛辰回頭,神秘一笑,說道:“今天我就助你奪回王府老宅!”
“真的么?!”朱厚璁大喜過望,眼珠子瞪的滾圓。
“當然!”
衛辰的口氣不容置疑,嘴角頓時浮現出一絲耐人尋味的笑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