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深院中的哀鳴
“天都這么黑了,才回來?死哪去啦啊?”
剛踏進(jìn)門,一個中年男子,魁梧的身材,陰沉著臉沒好氣的斥責(zé)道。這個是廖華的父親——廖沖。
廖華一聲不吭,低著頭走進(jìn)自己的房間,因?yàn)閷τ谶@樣的冷漠他早已習(xí)慣。他的父親不會再理會他的死活,就算他受傷他也會懶得看他。這,就是廖華的家,一個冷漠的家。
“記得等下把飯拿到后院去!飯?jiān)谖曳旁谧郎狭耍 绷胃赋稳A的關(guān)閉的房門喊道。
昏暗的房間里,廖華沒有開燈,而是躺在床上,閉著眼睛。他在忍,忍著,但是淚還是從眼角悄無聲息地流了下來。他越是抑制自己的內(nèi)心那淚水就越是不聽話的涌出,混著白天的傷痛,他悲痛萬分。整個人蜷縮在床角。
“快點(diǎn)!還在屋里干什么?”廖沖在屋外見廖華房間沒有動靜,不耐煩的催促道。
廖華緩慢的起身,走出屋子。此時大廳里沒有一個人,廖沖不知道已經(jīng)去了哪里。環(huán)顧著這個冷冷清清的家,他覺得似乎有塊石頭重重的壓在他的心里,讓他有些沉重的喘不上氣來。眼皮有些沉重,全身的無力感席卷全身。
“看我不收拾你!”恍恍惚惚間聽到廖父那粗暴的聲音在他心里響起。
廖華不禁打了一個寒顫,無力感瞬間全無。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勉強(qiáng)的提起精神。拿起桌子上的飯菜朝后院走去。
他的身影很快的消失在了黑暗的過道里,那是通往后院的過道。整個廖家只有過道里傳來“噠噠嗒”的聲音。這腳步聲每踏一步都似乎是腳綁千金一般的沉重。每前進(jìn)一步廖華的心就漸漸下沉。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呢?竟然讓他如此害怕,如此緊張?
每當(dāng)走在這條過道里,廖華就會有這樣的一種感覺,好像他已經(jīng)脫離了地球引力一樣,漂浮在宇宙無邊無際的黑暗中,周圍的一切都是死氣沉沉的,抓不著邊。前方的黑暗似乎要侵透每一個骨根,要把自己吞噬,那種來自四面八方的壓迫感讓他有些呼吸困難。那些恐懼對于這個十一二歲的小孩子來說是無法形容的,他只知道自己很怕很怕,自己每朝前走一步就像是向地獄邁進(jìn)了一步,和死神就是幾厘米距離的事情。
他曾經(jīng)恐慌過,掙扎過,尖叫過,逃跑過,但是那些都是無濟(jì)于事的。心靈隨著年齡的增長,他的心已經(jīng)變得麻木。即使害怕恐懼,他也不再像剛開始那般把內(nèi)心表露在臉上,對于前方,可以說,他除了心跳之外,他的臉上不會再有任何表情。
他一步、一步、一步的向前走,來到了院子中間。
望著后院唯一的一個小屋子,他眼神極其復(fù)雜。借著微弱的月光,還是可以看到這是個門窗都被木條封閉起來的小屋,好似一個被包扎了許多條紗布帶的人的臉,。這個房子由于年久失修的原因,房子露出可怕的傷痕。就算沒有月光,廖華閉著眼,他永遠(yuǎn)都不會忘記眼前這個小屋子的,永遠(yuǎn)!
雖然每天來這里,但是每天一靠近這個房子廖華就感覺膽戰(zhàn)心驚。他永遠(yuǎn)也忘不了這房子里的那一聲聲悲天憐憫的慘叫。每次一想到,他的淚就會奔涌而出,更多的是膽戰(zhàn)心驚。
此時,他的淚又在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悄悄落了下來,連他自己都無法察覺到淚水的存在。他越靠近小屋子腳步越沉重。走到屋子唯一的一個與外界相通的眼口前,放下托盤。他不敢靠的太近,這屋子就像一座大山一樣壓在他的心頭,讓他喘不過氣來。微微的寒風(fēng)從腳底下的眼口那里吹出,他不禁握緊了雙手才發(fā)現(xiàn)手心已經(jīng)出了好多汗。
“吃...飯了。”他小心翼翼地喚道。
然后他把飯和菜放在地上,用手輕輕的把飯菜推進(jìn)眼口里,似乎怕驚醒什么怪物一樣。他緊張的望著眼口,每一步動作他都很小心,很警惕,額頭上滲出細(xì)細(xì)的汗珠。
“呼!”
他還沒有看清楚,飯菜已經(jīng)隱沒在屋里的黑暗中,他不禁深深呼出了一口氣,站起身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
送完飯,他的心迫切的想離開這個地方。
可是,當(dāng)他即將轉(zhuǎn)身離開的時候。他突然尖叫了起來,這把聲音劃破了夜空。
“啊——啊——!”
他的后腳突然被什么東西抓住了!月光下,朦朧間可以看到那個眼孔里伸出一只手,死死的抓住了廖華的腳。那只手的力道是那么的重,抓得廖華疼得大叫起來。
廖華邊叫喊著,邊死命的想甩開那只手,但是那只手的力道大得他難以想象,被她抓住的地方此時已經(jīng)流出了血。
“求求你,放手,放手吧,求你了!求你了!”他哭喊了起來。
無論廖華怎么喊叫,那只手就是死死的抓著。廖華叫的越大聲那只手就抓得越猛,接著就聽到屋子里面?zhèn)鞒鲆粋€女人凄厲的慘叫聲,那聲音想是從地獄般傳出的那樣悲慘。
那一聲聲凄厲的慘叫沖撞著廖華的耳朵,飛奔而向廣闊的夜空,這一夜慘叫聲聲回蕩在每個人的心尖上。
廖華抱著他的大腦,想捂住耳朵,但是那聲音簡直就像一把把刀子,刺進(jìn)他的腦尖,讓他幾乎要崩潰。他痛苦得想拔腿而逃,但是腿上的疼痛清楚的告訴他,他逃不掉了。
“為什么!為什么!快放我出去!我不逃了,真的不逃了!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求求你了!嗚嗚嗚.....求你了!.”
“你們這些天殺的!快放我出去啊——!”
廖華捂著雙耳,但是那凄厲的聲音還是不絕于耳。他閉上雙眼大叫起來,使出全身的力氣拼命的甩,真的很想很想甩開這一切,渴望周圍能安靜下來。
“啊!啊!啊!啊!”聲音簡直就是從地獄里傳來的。
“賤女人!快放開你的臟手,要不我就打斷你的手!”
不知道什么時候廖華的父親來到,此時正拿著一條雞毛攤子抽打著眼口伸出的手,那只手緊緊拽著不肯放手,怒氣沖沖的廖沖的力道越來越重,一條條的紅痕火辣辣的出現(xiàn)在那只手上。
“我到底做錯了什么?天啊!快來救救我啊!救我啊!誰來救救我啊?”
“我詛咒你們都不得好死!你們這些天殺的!你們會得到報應(yīng)的!”
“......”
在這樣的夜里,凄厲悲慘的叫罵聲、詛咒,響徹云端。
最終又消無聲息,夜,又恢復(fù)了寂靜,但是是死一般的寂靜。
院子里,那只手腫的像豬蹄一樣無力地躺在地上,像死了一般。
廖沖拽著兒子的衣領(lǐng),廖華就這樣被父親拎著離開了那個地方。
“叭!、叭!”
廖沖把藥摔在桌子上。然后又使勁扇了廖華一巴掌,手印立刻在廖華有些稚嫩的臉上盛開。怒道:
“成事不足敗事有余!自己擦藥!以后把飯讓那里就馬上滾!再發(fā)生什么事,老子可不管了,讓那個瘋女人折磨死你吧!他奶娘的!呸!就沒有啥省心的!”
廖華只是捂著臉,低頭哽咽著。
“你那狗日的娘,咋的當(dāng)年沒拎著你和那野男人私奔啊,啊?留你這野種下來讓我養(yǎng)自己快活去了?看見你我就想起你那負(fù)心的娘!我恨不得扒她的皮!狗娘養(yǎng)的!都是狗娘養(yǎng)的!”
他又朝后院方向,吐了一口痰,然后氣哼哼的進(jìn)了自己的房間。
淚,滴答滴答的落到了手掌上。廖華雙手緊緊攥著,心里也在想不明白,為什么自己的親生母親當(dāng)年不帶他一起離開呢?如果那樣的話,自己的童年也許應(yīng)該是很美好的吧?那么自己的母親現(xiàn)在在哪里呢?她長個什么樣子?為什么她都回來找我呢?
廖華站起身,一瘸一拐的拿著藥走進(jìn)了自己的房間里。
沒有擦藥,他只是徑直走到床邊,躺了下去。
痛、痛,除了痛還是痛!想到自己的生活他的淚又一次涌來上來。
母親你在哪里?華兒很想你啊!
爸爸為什么會在你離開之后變成一個惡魔?
為什么陳小虎總是說,是我把他干的壞事告訴了老師?我根本沒有!
那個每次救我的神秘的女孩又是誰?
曾經(jīng)的廖華是生活在其樂融融的家庭里,可是現(xiàn)在這個家可以說是破敗不堪。
爸爸天天出去賭博,不在理會家里,對廖華不是怒打就是怒罵。一切都變了!
而后院里被關(guān)起來的那個女人,廖華從不知道他是誰。聽爸爸說她是一個瘋女人!
他就這樣任憑痛傳遍全身,淚不斷的順著臉頰落下,滴進(jìn)耳朵里。
漸漸地,他累了。他好想好想休息,就這樣的睡一個好覺,舒舒服服的睡一個好覺。也許醒來的話,說不定一切都改變了呢!
廖華沉沉的睡去,他的嘴角微微露出了笑容,也就只有在夢里,他才能開心的露出笑臉,那本該在這個年紀(jì)的孩子本該擁有的笑臉,但是,他卻從來沒有可以開開心心的笑過一次。
夢里,他夢見自己穿著一件漂亮的衣裳,爸爸笑呵呵的撫摸著他的頭,爸爸是那么的慈祥和藹,這是在很久很久以前的爸爸了。他是那么的可愛!廖華也朝爸爸笑出了久違了的笑臉。
“沖,我回來了!”遠(yuǎn)處,媽媽穿著一件美麗的長裙翩翩而至,臉上盛開著笑臉。
爸爸和媽媽相互走向?qū)Ψ剑鄵碓谝黄稹H缓蟀蚜稳A相擁在一塊,一家人其樂融融,那是多么甜蜜、多么溫馨的畫面啊!
“春香!我們該私奔了!”
前方,一個模糊的影子微笑的在向媽媽招收。
媽媽回過頭去,漸漸遠(yuǎn)去。爸爸拼命的拉回媽媽的手,但是都無濟(jì)于事,最后媽媽和前方的男人手牽手離開了。任廖華在后面怎么喊,她頭也不回的走著,直至消失。
轉(zhuǎn)身發(fā)現(xiàn),此時的爸爸已經(jīng)變成了兇神惡煞!張牙舞爪的想要把廖華撕個稀巴爛,廖華驚恐的朝前逃跑,但是你越想跑,卻提不起速度,額頭上大汗淋淋。
一個激靈,廖華從床上驚醒,虛驚一場。
此時,他才感覺自己的肚子餓了,今天回來忘記吃完飯了。
起身才發(fā)現(xiàn)全身疼痛不堪,咬咬牙站起來,朝外走。
看著外面的夜空,估計(jì)此時已經(jīng)是深夜了,他沒想到自己竟然能餓著肚子睡了那么久。
桌上的飯菜已經(jīng)冷了,他也不在意,攪攪兩下就吃了。
他在慢慢地嚼著嘴里食物,心里還子啊想著剛才所做的夢,他不禁幻想著:假如這個能成真那該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