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彌陀佛,如此甚好。”慧明禪師謙謙一禮,朗笑道。
“女施主稍安勿躁,老衲不日便可還你公道。老衲這就派弟子調查,告辭了。”他腳下健步如飛,神似青松,一瞬便消失在紅漆木門之外。
“煙兒,你沒事吧。”池建見禪師走遠了,便幾步上前焦急地問道。
“沒事,煙兒有菩薩庇佑,自然沒事。”我的眼睛靈動地流轉,溫柔地看著他。
他這才放下心來,感嘆道:“沒想到慈安寺也會出這等禍事。”
話鋒一轉,厭惡地看了一眼桌上攤著的青菜蘑菇絲,憤恨地說道:“要是讓我逮到此人,一定將他碎尸萬段!”語氣森然冷寒,字字皆是從齒縫里擠出來的。
我安撫地拍了拍他寬大的手背道:“你看我現在好好的,別說得好像我翹辮子似的。”
聞言他怒瞪了我一眼,責怪道:“你怎么這么說話,什么死啊活的多不吉利!以后別說這種話。”
“要是少爺聽到了,一定傷心死了。”他又補充了一句。
我好笑地點了點頭,斜靠在榻上,忽而想到什么,鄭重地說道:“池建,你若是回了府上,千萬別向易恒透露此事,我不希望他擔心。”
他漲紅著臉,定定地看了我許久才說道:“池建明白煙兒的意思,只是你們兩個弱女子在偌大的寺內實在有些危險,我——”
我及時打住他的話頭,緩了神色柔聲道:“池建哥哥,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現在大家都平安無事,就當什么事也沒發生,好不好?”我撒嬌地央求道,這一招在他身上特好使,百試不爽。
這次他為難地看著我,厲色道:“煙兒,不要胡鬧了!難道你希望出點事情讓我們大家都不好過嗎?在我看來,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說完,把頭瞥向門外,一副我很生氣不要惹我的樣子。
池建很少發脾氣,我還是頭一回見他惱成這樣,不免有些難受,覺得一口氣悶悶地堵在胸口,一時發作不得。
他突然回過頭,凝視了我許久,沉聲說道:“明天,不,后天我會回去派一些武功高強的護院來保護你。早先休息,夫人。”他恭敬地鞠了一躬,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與小蝶俱是面面相覷,這家伙今兒吃火藥了,竟然在我跟前發無名火!
小蝶感慨道:“沒想到池建平日里一副忠厚老實的憨樣兒,今天卻如此有魄力。”說著一臉向往,翹起青蔥般嫩白的大拇指。
我嘀咕了一句“也不過如此,狐假虎威”,悶著一口氣不快地躺下休息了。
“你知道嗎,那時我去他房間找他時,他暈倒在地上,一屋子怪味,肯定是被人迷倒了,不然依他的性格到了時辰一定會過來找我們的,對吧。”她絮絮叨叨地說著,好像在念經般讓我更加想睡覺了。
迷糊中有人使勁晃了晃我的身子,我困頓地揚手一拍,轉身繼續酣睡,只聽一句“姑爺來了”在耳邊一響,我如得了神力一個鯉魚打挺端坐起來,趕緊揉揉惺忪的睡眼往四周一看,哪有人影,除了小蝶!
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表示我被欺騙的不滿。她無辜地聳聳肩,給了我一記白眼失笑道:“有人呀對姑爺牽腸掛肚的,卻不肯讓他知曉自個的處境,說不定這會兒姑爺正左擁右抱的,一臉愜意呢,把某人拋到九霄云外去了。”若是平日里,這可是大大的不敬,非被我好好教育一番,可是這些話好似長了腿一個個鉆到我的心坎去了,讓我忍不住浮想聯翩,如果......
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這丫頭怎么就這么靈光呢。
“夫人,您要為您的將來做打算,不可掉以輕心呀。池建說得很有道理,我們需要高手來保護自己。”她忍不住開口說道,打破了一片沉寂。
窗外的天幕低垂,一彎新月斜斜掛在藍黑色緞面般的天際上,滿天水鉆般閃耀的星星襯著皎潔的月亮更加恬靜淡然。院中松柏隨晚風搖動,姍姍樹影投影在窗欞上,一靜一動,宛若深夜四處游走的鬼魅在招搖揚威,讓人說不出的害怕。就連白天動聽悅耳的山泉聲在幽靜的月夜里亦顯得格外突兀,好似不知名的怪物在寺院的某處蟄伏呢喃。
我裹了裹淡青色薄被,莫名地感到害怕,顫著音調說:“是啊,我不要一直這樣擔驚受怕的,我要讓所有人知道我柳如煙不是好惹的。”
“煙兒,這就對了。相信后天就會有人來全權保護我們了。”她坦然一笑,讓我微涼的心暖和了幾分。
我揉了揉突突猛跳的太陽穴,鎮定地壓下心中的懼意,抬頭望著碧水色的棉紗帳幔,一時分不清身在何處。
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若是你我心意相通,你是否可以感知道我心底的害怕?我很不愿意讓你為我擔憂,但是如果在你的心里我只是淺淺地落了個腳印,有一天,總有一天會有另一位女子涉足把我的痕跡抹去,從此心中無我,我已不在。我猛的一個激靈,這豈是我要的結局,我等待的良人應該是像《綢繆》中吟唱的豐神俊朗、心比金堅的郎兒,“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的祈望,我們真的能夠這樣一輩子嗎?你中有我,我心隨你......
“今天折騰了大半天了,你也累了吧,早些歇下吧。”我支起身,歪著頭道。
“嗯,我這就去打水給你沐浴。”話音剛落,便幾步走出了房門,昏黃的室內只剩下我一個人慘淡地看著隨燭影搖曳的物什,一動一靜間有說不出的寂寥。
半盞茶的光景,她便打了溫水回來了,伺候我沐浴后,又各自卸了妝容除了釵環,簡單地用絲帶松松地系了青絲,脫了鞋,鋪好薄被安然睡下。一夜靜好,夜涼若水,月光透過薄薄的窗紙斜射過來,落了一地白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