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謀殺親夫嗎?”他低聲地說道,聽在耳邊像一句呢喃的情話,有些意亂情迷。
我緩緩地松開了手,還能感受到他傳到手心的溫暖在血管里跳動,明媚地一笑,見他一臉氣定神閑的樣子,便曉得他在睜眼說瞎話了,哪里有一點被窒息過的神色,心里偷偷地樂著,誰稀罕你的懷抱。
“我去找伯母借幾樣東西,一會兒就開始訓練,你先休息一下,速去速回。”他站起來整理好衣袍便走出了屋子,一抹月白色身影在我的注目下消失在窗戶的另一邊,相信他很快就會回來。
我半趴在光潔的圓桌上定定地看著滴水的銅漏,嘀嗒嘀嗒,到底他會給我怎樣的訓練?扎馬步?很是期待……
“回來了。”隨著一聲拉長的推門聲,他圓潤的聲音悠揚地響起,只見他端了一盤飽滿的綠豆與一盤鮮紅的紅豆,幾步便走到了圓桌前,輕輕地放下了。
我心下思索著它們有什么用處,除了拿來做點心還有練武的用處嗎?
他不合時宜地一聲長笑,不輕不重地敲了下木桌,珠玉般的嚦嚦聲響起,“怎么樣,想到什么了嗎?”
我苦惱地搖了搖頭,目光直直地盯著兩盤豆子,豆子豆子,快告訴我你們可以做些什么,心里默默地念著。
“好了,我們開始今天的訓練吧,你先練練一次抓十粒綠豆,一顆也不能多,一顆也不能少。”說完他便雙手環胸好整以暇地看著我。
“抓豆子?”我訝異地回問道,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動著,一次只能抓十粒,那就試試吧,說不定手氣不錯呢。
我單手伸進盤中一抓,展開手數了一下,果然神明庇佑,真的是十粒,準確無誤。得意地挑了挑眉靜默地看了他一眼,此刻興趣很高,又抓了一把,急忙松手看了看,呀,才七顆,登時有些苦悶,果然是個難題。
“別灰心,熟能生巧,每天常練一定會提高你的準確率的,可別打退堂鼓。”他在一邊及時地開解道。
“嗯,我一定會成功的!”我抬起低微的眼瞼,信心回歸地正色說道,這點難題怎么會嚇到我呢。
我摩拳擦掌了一番,便開始了新一輪的戰斗,隨著練習的增多,我終于能輕松地一把就抓得十粒,每次都無失誤,心里很是歡悅。
“嗯,很好,你的資質不錯,現在試試一次抓十五顆,加油哦,煙兒。”他對我很有信心地說道,靜靜地看著我在一邊練習。
很快我便能一次抓得符合他的要求的豆子數,接著他又讓我練習抓紅豆,同樣的手法,因為有了之前的練習,這個任務很快就完成了,他滿意地點了點頭。
“既然你能一次抓得準確的數目,那么現在我們開始練習兩手抓。”說著他便親自示范了一邊,只見他兩手同時插進豆子中,展開手一看兩邊分別是相同數目的紅豆與綠豆,原來如此。
我明白地點了點頭,無需他多做解釋便開始練習的,兩手同時抓必單手抓稍微難了一些,不過多虧了又單手抓的輔助才慢慢加快了進度,不久我便能兩手同時抓住準確數目的豆子,心里跟抹了蜂蜜一般香甜,這就是成功的喜悅。
“很好,現在你已經掌握了技巧,抓豆子就是要有技巧,眼到、手到、心到,練武也是一樣的,這次的訓練還鍛煉了你的眼力、受力、心性,如此堅持著練上半月你就可以學習入門的武功了。”他不急不緩地說著,一下子解開了我心中的疑惑,原來如此。
生活處處皆學問,連抓豆子都有如此高深精妙的哲理,讓我頓時心悅誠服,這個郎君師父可真厲害。我暗暗翹起了大拇指,迎上他贊許的目光。
“今天就這樣吧,自己好好琢磨一下,一定會有新的領悟的。”他隨手抓了兩把豆子,緩緩地展開,我目光敏銳地看見左邊是五顆豆子,右邊是七顆豆子。
我以為他是訓練我的眼力,便淡然地指著左邊說道:“五。”又飛快地指著右邊接口說,“七。”
他的眼里一片柔情搖曳,將豆子一起放在我的手中,溫柔似水地說道:“是呀,吾妻。”
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原來是吾妻的諧音,心里好似有一只小鳥在歡歡悅悅地叫著,恨不得飛出心房為他深情款款地唱一首歌。
“不要那么激動,心平氣和,心平氣和。”他動情地攬過我的肩,自然地擁我入懷,輕柔地說道,“吾妻,煙兒是我上官鴻此生認定的妻子。”
萬千思緒涌上心頭,心里歡快地冒著幸福的彩色泡泡,是呀,易恒你是我此生唯一的夫,為我撐開一片艷陽天。
“煙兒,你的廚藝那么好,什么時候給夫君好好地做一頓呢?”易恒緊了緊手臂,單手指著圓桌上的空瓷盤,意有所指地問道,眉眼上揚,有所期待。
我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暖和地說道:“曉得了,定然做頓豐盛的給你吃,這樣可還滿意?”
他低頭唇角飛快地掠過我的臉頰,觸感熾熱,卻恰好暖人,猶如此刻和煦的晨光,柔而有力地照射著大地。眨眼間已經放開了懷抱,彼此多了些空隙。
“恒,我只知道你武功了得,卻不曾見過你施展功夫,今天讓我開開眼界,好不好?”我水色瑩潤的眼眸靜默地凝視著他,其實在錦州曾經見識過,只是昏昏沉沉不是滋味,那時心里只有絕望的水緩緩地漫上心尖,無暇顧及他爆發的潛力。
“好!”他凝然地望著我,嘴角輕勾起一抹化不開的笑意。
不一會兒,我們便一起出現在較為寬敞的大院里,香風陣陣的院子里只有我們二人靜然地站著,彼此深深地對視了一瞬。
“我開始了,煙兒可要看仔細了。”他眼風淡淡地一掃,聲音清亮地傳到耳畔。
我欣喜地點了點頭,終于可以好好見識一下易恒的高深武功了,情不自禁地拍手叫好。
只見他斂了下衣袍,隨手折了一枝細長的樟樹枝條,信手揮舞了幾下算是預熱了,便筆走龍蛇地一招一式比劃起來,頓時只覺得他被一團疾風攜裹著著,周圍是凌飛在半空的落葉,好似有一股力道牽引著它們順勢卷在風潮中,他騰地一飛身,便有無數碧青的樹葉凝成一股力道直直地向大樹襲去,彭的一聲撞擊聲,粗壯的樟樹瑟瑟地抖動了幾下,正中高高挺立的枝椏已經應聲倒地了,無數的樹葉嘩嘩地落地,原先的葉片一枚枚均鑲嵌在地上的枝條上,原來如此。
“好!”我不由得拍手叫好,真是一場精彩的舞劍盛宴。
只見他已經凌然地玉立于尚未消減的疾風中,細長的枝條如長劍般別在身后,很有劍客的氣勢,凌風挾起他簡單用煙青色緞帶束著的長發,絲緞般劃過他的臉龐,月白色滾銀邊祥云紋樣的衣角輕飄飄地掀起,比之謫仙多了幾分凌然青云之氣,傲然若天地間的偉丈夫。
“呵呵,”他溫然地一笑,聳了聳肩說道:“你看這下麻煩了,林伯父他們又有的忙了。”他修長白皙的手指筆直地指向還在顫動的樟樹,意味分明。
可不是嘛,這么一兩下,樟樹又要重新修剪清理了,而原本干凈整潔的地面已然有些凌亂,好似經歷了一場空前絕后的暴風雨。我無奈地吐了吐舌頭,緩和地說道:“不如我們一起把院子打掃干凈吧,不然就太麻煩他們二位了。”
他陡然隨手一扔手中的長枝條,恰好筆直地插在了墻腳的空地上,好似新扦插的樹枝一般看著鮮活,只有我們心里明白怕是過不了幾日了。
“既然娘子要求,夫君我只好奉陪到底了。”他緩緩地走向我,隨我一起去那掃帚、簸箕、剪刀了。
“你說林伯父他們會不會發現這邊的樹葉少了許多?”我一邊聚攏著安然躺在地上的碧青樹葉,一邊抬起眼眸望著易恒問道。
他凌空在樟樹上卡擦卡擦地修剪著變形的枝條,定然地遞了我一眼,哭笑不得地說道:“他們最愛護這些樹木了,每天都有打理的,這樣的大變化怎么會不知道呢?快些打掃吧,我看這日頭,一會兒他們可能會過來哦。”他單手擋在眉心上,透過指縫看向天空,沒一會兒便繼續手中的工作了。
聞言我忙不迭加快了速度,哎,真是自找苦吃!早知道就讓他別舞刀弄劍的,直接施展下拳腳就是了,現在可好了,還要收拾殘局,手上加快了進度。
這樣忙活了半柱香多,我們才打理好一切,稍微有些安心了,至少感覺比剛才好多了,只是不知道他們見到忽然少了許多葉子的樟樹會怎么想呢,聽天由命了。
我顧不得優雅,抬起衣袖抹了把涔涔汗水,不久湖綠色云煙衫上多了幾道水印子,顯得有些不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