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我坐在大紅雕花圓桌前手拿花棚子一針一線地繡著,小蝶突然興奮地跑了進來,一屁股坐在圓凳上,喘了幾口氣,才緩緩地說道:“煙兒,好消息。”
我心下了然,也不變臉色,只是淡淡地問道:“什么喜事讓你怎般歡喜?喝杯茶吧。”我沏了一杯清茶遞給她,淺笑著看她喝下了。
“昨天深夜二夫人出事了,連夜便叫了大夫看病,今兒早上便闔府上下都知道了。”她清脆地說道,滿意地點了點頭。
“不知是什么病,竟然連夜喚了大夫?”我瞟了她一眼,埋頭繼續繡著手邊的桃花兒,面上不露痕跡。
“哦,好像是動了胎氣,所以有些擔心便趕緊叫了大夫,這兩天都不出門了。”小蝶神采飛揚地說道,轉著杯子,輕快地說道,“真是太痛快了,像她那種人合該受罪。”
“噓”我停了手中的針線活兒,輕柔地說道,“以后說話別這般隨便,在我身邊倒是沒什么,只是記住禍從口出,莫要惹上那些是是非非,千萬別與別的院子里的人嚼舌根,知道了嗎?”
“曉得了,下不為例,呵呵。”小蝶放下水紋杯,乖順地應承道,有些疑惑地詢問道,“難道煙兒不高興嗎?”
我摸了摸鼻子,好笑地說道:“也沒什么可樂的,誰沒個小病小災的,就當一出戲吧。”其實我是早已知道了,至于動了胎氣倒是不見得,不過不能出門確是真的,想必手癢著撓上幾下便有幾處紅斑了,自然不敢見人了。
“煙兒,我真是佩服你,淡定得一點也不像這個年齡的女子,也不知你成天想些什么。”小蝶把玩著手掌隨意地說道,抿了抿嘴,困惑地看著我。
“哦?那你說說看這個年紀的女子都做些什么呢?又想些什么呢?”我撫著下巴玩味地問道,說起來我也不曉得自己為何會這樣子,許是經歷了些事情也就心境不同了吧。
“嗯,你看我就是想笑就笑,想哭就哭,當然我才不要哭哭啼啼的呢。還有呀,就是繡繡花,賞賞景呀,瞧你呢,整天悶在屋子里,一會兒看書,一會兒看天,也不知道想些什么雜七雜八的,傷腦筋。”她搖了搖頭,一雙手來回地轉動光滑清雅的水紋杯。
“呵呵,沒什么,像姐姐這樣無憂無慮地生活著歡喜著才是真正的好,所以呢,我希望姐姐永遠這樣陽光燦爛。”我伸長手握住她的手,真誠地說道,因為她陽光般溫暖的笑容能緩緩地驅散籠在心頭的愁云慘霧,一點一點光亮微暗的心空。
“嗯,小蝶沒什么煩惱自然開心啦,所以煙兒也要開開心心的,這樣的快樂才是雙份的,像天空自在飛翔的鳥兒,永遠那么閑情優雅。”
其實鳥兒雖然會歡歡悅悅地歌唱,卻也有中箭受傷凄楚地鳴叫的時候,或者被關在精致的鳥籠里無助地叫喚著的光景,正是因為自由的可貴,生命的珍貴,我們才要珍惜現在的每一刻,開心地歡呼雀躍吧。我想雖然小蝶不一定這樣想,但是她的心便是這般金光閃閃,永遠也不會褪色暗淡。
“對了,是不是任何人都不準見二夫人?”我猜測著問道。
“嗯,應該是的,不過老夫人還有少爺肯定可以進去探望吧。”小蝶托著下巴點了點頭,隨即又立馬搖了搖腦袋。
“呵呵,隨她吧,反正跟我有什么關系呢。”我搖了搖頭,扯了扯嘴角輕悠地說道,拾起花棚子繼續繡花了。
不一會兒便完成了一大半,我揉了揉額角,站了起來,最近似乎有些興奮,坐著半個時辰便難受了,真不知是怎么回事。
“煙兒,出去走動走動,在屋里多悶呀。”小蝶放下手中的荷包,歡喜地建議道,一臉的期待與雀躍。
“原來是你自己想出去游蕩吧,走吧。”我揉捏了幾下胳膊,便抬腿緩緩地走出了門去。
“少爺來了。”浣衣突然小跑著過來稟報,恭敬地在一旁站立著。
“哦?怎么這時候過來?”我輕吟道,與小蝶對視了一瞬,見她一臉的喜悅便知曉她的心思了,招了招手讓浣衣去準備些他愛吃的糕點,便與小蝶一起去前邊迎接了。
“易恒,怎么今兒過來了,真是稀奇。”我半調侃地說道,目光柔和地凝視著他。
他挑了挑眉眼,一本正經地說道:“這是我的地盤,爺想去哪誰也攔不住,想你了自然就過來了。怎么不歡迎本少爺?”說話間神色陡然變了,有些**樣地邪笑著。
一邊站立的婢女們皆是悶悶地不敢笑出聲來,要知道她們平日里哪見過他這般模樣兒,面色俱是一紅,低微著頭,余光卻輕柔地飄在他身上。
我輕咳了一聲,拍了拍他的肩頭,勾了勾手,請他往里邊走去。
“怎么不去陪陪你的凝兒,我今兒剛聽說她好像身子不舒服呢。”我酸溜溜地說著,一半是真的吃味,一半是故意加重了分量,癟著嘴不順心地望著他。
“看來你這邊消息還是蠻靈通的,也沒什么,只是皮膚上起了包包。”他淡然地說道,眼光閃動了一下。
“真的嗎?怎么好好地就起包了呢?”我略去眼中的明了,不解地問道。
“聽說是有人突然闖入府中,給她灑了癢癢粉,好像叫什么安陽怪俠吧,至于什么原因她始終不肯說,我們也就沒有追究下去了。這個名號我倒是沒聽說過,什么時候江湖上竟然多出了這兩號人物,連進了府護院都沒有察覺,真是稀奇。”易恒沒有藏掖,直接說了出來,說到那兩位怪俠時眉頭蹙了蹙。
“既然只是癢癢粉,應該只是簡單地捉弄她,并沒有要害她性命的意思,許是你家表妹之前得罪了什么人,特來討個說法的。”我敲了下桌面,不緊不慢地說道,嘴角輕揚,既不顯得突兀,又不是文雅。
“以她的性格得罪的人多著呢,看來還真是有誰過來討個說法,捉弄她一番,這樣也好,讓她收斂下性子,府上也好清靜幾日,就是怕她消停了幾日要開始興風作浪,哎,真拿她沒辦法,娘就是太寵她了,連我也不好說些重話。”他撫著額頭,揉捏了幾下,樣子有些愁惱。
“慢慢來,我覺得沈碧凝是太在乎你了,所以才會以這樣的方式來吸引你的注意力,同時又可以在府上樹立威信,讓大家明白她不是好欺負的主兒,只是我想易恒并不喜歡她這樣子。”我一邊平和地說,一邊時不時瞟一眼觀察他的神色。
“其實我對她只是兄妹之情,對她就像看待親妹妹一般,只是她很固執,始終不肯放手,才弄成現在這樣子,這也是我所不愿見到的,以前還愿意跟她多呆一會兒,現在躲她都來不及。”他按在太陽穴上的手緩緩地放下,我便抬手輕柔地為他揉按著,他才有些放松地舒展了眉頭。
“還是跟你在一起自在,此生有你在身邊也就夠了。”他纏綿柔潤地說道,配著性感而有磁性的嗓音顯得更加的魅惑人心,有那么一剎那我失了神,定定的看著他。
此生有你在身邊也就夠了,多么動情的一句話,在那個時候如電流般在是我的身上竄動,也牢牢地刻在了心上,遇到難關也會咬咬牙,想著他綿軟的情話便多了幾分斗志,三生有幸,讓我遇見了你。
“近來靈珊姐姐怎么樣?今天你有沒有去看過她?”我環住他的脖子,半倚在他的身上溫柔地問道。
“怎么了,是不是怕我把心丟在她那里了?”他一掃憂色,調侃地看著我。
“才說上幾句正經話,又來捉弄人家了!”我不客氣地抬手掐了下他的手臂,又綿羊般溫順地解釋道,“煙兒不過是關心姐姐而已,你看姐姐嫁入府中多年,好不容易懷上了,自然要多加關心的,你可別閑著,記得每天都去看望我的好姐姐。”
“煙兒怎般大方?好了,我記住了,以后一定天天去看看她,”他扯開我的手,一個借力便輕巧地將我拉到他的身上,我斜坐在他的大腿上,曖昧地環著他的脖子,“什么時候關系這么好了,竟然成了好姐姐?”
“不告訴你,就是不告訴你,看你怎么辦!”我撒嬌似的說著,嘴巴輕柔的嘟著,好像要糖吃的小孩子,在他看來別提有多誘人呢。
“以后我也會多陪陪你的,煙兒。”他舒心地笑道,眉目傳情地凝視著我,讓我沒了分寸,神情茫然地定睛看著他。
此刻陽光正好,如上好的綢緞般披灑下來,光亮地投影在臨窗的案幾上,那里端正地放著一本書卷《梅花集》,書名的右下角上寫著“上官鴻”、“柳如煙”兩行蒼勁的小字,讓人覺得溫馨,這是我們抄錄的第一本詩集,愛的全新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