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走多遠,便覺得肩上一痛,側眼之際,一塊石子剛巧落地。她轉身朝后看去,布莊的房頂上站著一個黑色的身影,陽光形成光圈包裹在他的周圍,如同降臨凡間的天神,給李如夢帶來了希望。四目相對,他便轉身朝后飛下屋頂去。
李如夢立即轉身朝著他的方向追去,到小巷里的時候,他早已候在了那里。
“是不是找到喜娘了?”李如夢上前去,焦急的問道。
“跟我來!”秦玉轉身起步,李如夢緊隨其后。甫一接到屬下的通知,他就立刻來找李如夢,此時兩人正趕往城西方向。
最終到達西郊外一所破陋的屋子,李如夢進去的時候,一個女人背對著她蹲著,而喜娘正躺在她的懷里。旁邊是被利器割斷的幾節黑油粗繩,蜿蜒在有些坑洼的地上。
她跑過去,喜娘臉色蒼白,虛弱得連眼睛都無法睜開。
“喜娘,你聽得到我說話嗎?你沒事吧?”李如夢輕輕的推了推喜娘的手臂,內心里含滿了愧疚與心疼,聲音也沙啞起來。
“她沒什么大礙,只是驚嚇過度,好好休息幾天就好了!”
旁邊有溫柔的聲音響起,李如夢抬頭看去,竟是沈煙嬋!
“沈煙嬋!你怎么會在這兒?”她很驚訝,霎時間腦子里閃過無數念頭,最終停留在沈煙嬋是飛燕山莊的人這一猜想上!她轉身向門口看去,想問問秦玉,可門口早已空空如也,秦玉不知什么時候走了。
沈煙嬋不說話,取了顆定驚丸塞進喜娘的嘴里,便把她放到李如夢的懷里,起身也準備離去。此時,突然進來一個皮膚黝黑的壯漢,一進來掃視過她們三人后,便開口問道:“請問誰是柳姑娘?”
“我就是,有什么事嗎?”李如夢開口問道,感覺他們并沒有惡意。
“秦公子雇了我們的轎子,吩咐我們將喜娘姑娘抬回玉宇瓊樓!”那漢子恭敬地回答。
“有勞你了!”李如夢扶起懷中的喜娘,朝門外走去,路過沈煙嬋身邊的時候停了下來,說道:“沈姑娘,你可以和我一起回去,再幫喜娘把把脈嗎?”
“不必了,回去好好睡一覺就醒了!”沈煙嬋的嘴角微微掛著笑意,先前以為李如夢不懷好意,可現在見她是莊主的朋友,是友非敵,態度自然不像先前那般冷然。
“謝謝你!”李如夢對她笑了一下,然后扶著喜娘進轎子去,回去玉宇瓊樓的時候已是正午,李如夢把喜娘安置在床上,打來涼水為她擦拭著額頭。
直到傍晚,喜娘才醒過來。阿明早準備了一桌好吃的,見她醒過來,就攙著她到桌前進食。
喜娘一睜開眼睛看見李如夢和阿明,立即淚似泉涌,她以為她會死在那個破屋子里,沒想到此刻竟能安然無恙的坐在這兒,一時內心百感交集,哽咽著不能開口說話。
到桌前吃了點東西,感覺身體恢復了點力氣,她才激動的對李如夢說道:“如花,是你救了我,對吧?”她在昏迷的時候似乎聽到了李如夢的聲音。
“沒事了,快吃吧!阿明已經幫你贖了身,等身體好些就可以回老家成親了!”李如夢點了點頭,柔聲安慰著。下午的時候,她便將喜娘枕下的錢拿出一百兩給阿明,讓他交給陳嫵媚,幫喜娘贖了身,此刻的喜娘已是自由身。
“真的?”喜娘感激的看著李如夢,眼淚再次涌出。
“是真的!喜娘,等你身子好些了,我們就回老家成親!”阿明握著喜娘的手,一臉堅定的說道,從現在起,他要將喜娘好好的保護著,再也不讓她受到半點的傷害。
喜娘羞澀的點點頭,她曾經以為自己這一輩子都只能在這玉宇瓊樓里度過,可是遇見了阿明,讓她對未來有了憧憬,接著李如夢的出現和幫助,更是讓她的奢望成了真。這輩子能同時擁有著這樣真摯的愛情和友情,她已經滿足了!
“喜娘,你還記得是誰綁架了你嗎?”李如夢見喜娘的情緒逐漸穩定,便開口問道。
“昨天到了布莊后,布莊老板說衣服還沒有做好。于是我就折身回來??蓜偝鲩T,便有一個陌生男子走到我身邊,只覺得頸間一痛,我就昏了過去。等我醒來的時候,我已經在那個破屋子里了,手腳都被捆著,動也動不了。周圍黑漆漆的一片,晚上甚至還有鬼魂的叫聲,我拼命的喊著救命,可是沒有人來救我,沒有人來……”喜娘說到這兒,情緒一下激動起來,手使勁捏住李如夢的手臂,聲音里夾帶了濃濃的驚懼。
“好了,喜娘,我知道了,你再上床躺會兒吧!我們會一直在這兒陪著你,你不要害怕!”看著喜娘害怕的樣子,李如夢及時打住了她,喜娘向來膽子就小,一個人被關在那樣一個黑暗恐怖的地方,肯定受了不小的驚嚇,此刻她不忍心再讓她去回想這段恐怖的經歷,反正她想要知道的信息已經知道了,她一定會把那個綁架喜娘的人給揪出來的!
第二日一早,喜娘還沉睡著,李如夢便輕手輕腳的出門去了,先是去衙門找黃仲毅幫忙,可衙門的人卻說黃仲毅去了傾城縣公干,不在衙門,于是她只好自己行動。
一個人到西街孫巷,找到了孫柱住的地方,門鎖著,透過破陋的窗戶望進去,除了地上鋪的竹席和一個面目斑駁的小桌外,再沒其他的東西。向住在旁邊的人打聽了一下,才知道這個孫柱成日泡在賭館里,把家里面值錢的東西都當了賭錢。李如夢輕輕地搖了搖頭,又打聽了孫柱常去的賭館,便徑直到那兒去找人。
進到賭館的時候,里面的吆喝聲差點震穿了李如夢的耳膜。她環視一周,人很多,雖不至于用人山人海來形容,可要在這么多的人中找出一個素未謀面的孫柱,卻還是有些難度的。她慢慢的朝里面走去,這張桌子看看,那張桌子瞅瞅,看著桌子上滿堆著白花花的銀子,頓時有了計策。
她先是清了清嗓子,然后使出渾身力氣大喊道:“孫柱,你的錢掉了,要錢的話,就趕緊過來!”
她這一聲獅吼下來,本還喧嚷的大堂,頓時鴉雀無聲,眾人的眼光紛紛移動,想看看誰是那個幸運兒,錢掉了都有人找上門來送還。
此時,一個身材枯瘦,皮膚黝黑,長得賊眉鼠目的男子使勁撥開人群沖到李如夢的面前,臉帶興奮地說道:“姑娘,是你撿到我的銀子,趕緊還我吧!”
孫柱笑嘻嘻的把手伸到李如夢的面前,他今天真是倒霉透了,身上的銀子都輸光了,也沒能贏一次,本想回去看看家里還有什么值錢的東西可以當點銀子,卻沒想竟有人直呼他的大名,給他送銀子來了,這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他怎會錯過!
李如夢看著面前有些灰糙的手,挑了挑眉,問道:“你是孫柱?”
“我是孫柱,家就住在西街孫巷,這里的人都可以作證的!姑娘,趕緊把銀子還我吧!”孫柱笑了笑,露出一排黃里帶黑的牙齒,弓著腰將手朝前伸了伸。
李如夢見他報出自己的住址,且這賭館里也沒再出來第二個孫柱,于是才將手伸進袖里,掏了好半天才摸出一個銅板,放在孫柱的手心里。
看著手心靜靜躺著的一塊薄薄的小銅片,孫柱的笑臉漸漸轉陰,用食指和拇指捏起那枚銅錢放在眼前看了看,便揚手朝李如夢的臉上甩去,怒罵道:“你敢耍你孫爺,不想活了吧!”
李如夢見這來勢洶洶的一巴掌,趕緊彎下腰去,靈敏的躲過去了,她臉上的傷才有些好轉,可不想再添上朵“花”了。見孫柱撲了個空,臉上怒意更甚,便立刻眉開眼笑的說道:“孫柱大哥,您先別激動嘛,這個銅錢我只是讓您認認是不是您的,要是您的,我才能將錢袋里的銀子全還給你??!”
孫柱一聽有錢袋,立即收了手,連忙扯開嘴角恢復成先前的模樣,躬身賠笑道:“姑娘,剛才我揚手并不是要打你,而是見你臉上有只蚊子,怕叮著你,所以想幫你把它拍掉,你可別介意?。 ?/p>
他這話一說完,邊上的人都深深地鄙視了他一眼,可他竟像沒看見似地,接著說道:“姑娘,這銅錢確實是我的,而你撿到的錢袋,也是我的,你趕緊還我吧!”
“那錢袋里有幾百兩銀子那么多,我怎敢帶在身上,我把它放在安全的地方了,你跟我去取吧!”李如夢一點也不計較他剛才的態度,故意將聲音提高了幾個調,確定賭場里的人都聽到了,才轉身出門去,而孫柱緊隨其后。眾人見兩人出了門去,覺得此等好事沒被自己攤上真是有些倒霉,不過也只是一瞬間的嘆息,便再次回到桌前,吆喝的吆喝,押注的押注。只是,其中幾個地痞模樣的青年再也不能專心下注,只頻頻的朝門口望去,心被那幾百兩銀子給誘惑住了。
李如夢把孫柱帶到一個無人的地方,轉身看著一臉期待的孫柱,二話不說,一個左勾拳就將其揍翻在地,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上前一步,將他的手反剪在背上,左膝蓋壓住他的脖頸,厲聲說道:“我問你,前兩天是不是綁架了一個姑娘,將她關在城西的破屋里?”
變故陡生,孫柱還來不及有所反應就已被按在地上,此時正疼得冒冷汗,聽了李如夢的問話,就趕緊回答道:“是綁架了一個姑娘,啊……”一聽見這話,李如夢手上又加重了力氣,疼得孫柱大叫出聲來。
“是誰指使你的?說!”李如夢往他身上踢了兩腳,面上已有些氣憤。
“是一個姑娘,我不知道她是誰,她當時戴著面紗,給了我十兩銀子,讓我幫她殺一個人!”孫柱受不住痛,稍歇一下氣,又接著說道:“她讓我殺一個玉宇瓊樓派去布莊取衣服的姑娘,可是我不敢殺,便將她關在了城西的破屋里?!?/p>
“那她有沒有跟你說取衣服的姑娘叫什么名字?”
“沒有說,我是一時財迷心竅才做了這樣的糊涂事,求女俠饒我一命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孫柱覺得手都快被李如夢給拽下來了,忍著關節處鉆骨的疼痛,大聲哀求著。
李如夢看著他痛苦的臉,憤憤的將他的手扔到地上,厲聲說道:“算你識相!不過,我提醒你一句,先出去躲躲風頭,要不然,小心被人謀財害命!”說完,便轉身離去。
這孫柱雖然可惡,可畢竟沒有真的殺了喜娘,所以,李如夢便好心的提醒他一回。剛才在賭館的時候,她說話那么大聲,無非就是想讓一些嗜錢如命的賭徒打上孫柱的主意。雖然他并沒有得到她口中所說的幾百兩銀子,但是,那些賭徒可不那么認為,只會認為他將銀子藏了起來。
慢慢的走在路上,細細咀嚼了孫柱的話后,便加快了步子,朝玉宇瓊樓走去。
一回到玉宇瓊樓便去找到春兒,將她拉到一個僻靜的地方。
“干什么把我帶到這兒?”春兒氣憤的扯開被李如夢拉扯著的袖子,頭轉向一邊。
“春兒姐,我不知道我什么地方得罪了你,要讓你如此處心積慮的來害我!”李如夢一臉平靜的看著她,不明白前些天還對自己客氣有加的春兒怎么會萌生出害她的念頭。據孫柱的說辭,指使他的人并未告訴他要殺的是誰,也就是說,如果那天早上不是喜娘替自己去取衣服的話,那么被綁架的人就應該是她!所以仔細想想,也不難知道誰是指使人。那天是春兒讓她去布莊取衣服的,若說這春兒不是知情人,她還就不相信,世上會有這么巧的事!
“你說什么?我聽不懂!”春兒的眼睛繼續看向別處,對李如夢的指控,矢口否認。
“我不管你懂不懂!總之,這次喜娘安然無恙,我就不再與你追究,若是再有下次,別怪我對你不客氣!”李如夢怒瞪春兒一眼,嚇得她顫抖了幾下,便轉身離開。
春兒看著李如夢的背影,臉漸漸的陰沉起來,心道:“如花,你少得意,得罪我的人,我是不會讓她有好下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