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么沒去考試！”

我做夢似的揉揉眼睛，抬頭，是蕭予滿眼的怒火。時一跟在她后面，似乎為沒來得及阻止她而感到歉疚。“什么？”我問，抬頭看看自己布置的場景，還好，沒什么紕漏的樣子，她到底為什么生氣的。

等一下，她說“考試”？

“什么？”我又問了一遍。

“高數，為什么沒去考！？”質問的語氣。

高數啊。

我看著她身后的時一，時一已經快到極點了，由他下去的話，沒準兒今晚黎耀的生日晚會估計就那么直接泡湯了，可是我還有什么好說的嗎？

“緩考啊，”我笑，“沒什么事的。”

“為什么緩考？”她又問，一臉的不信任。

“因為，我哥哥的事情啊。”我笑著，手有點冷，這才想起來，剛剛我布置房間的時候，睡著了。

“真的？”她不依不饒。

“當然是真的……我們能不提這個嗎？”我輕輕的說，面帶憂傷。

她咬咬嘴唇，然后點頭，退到一邊去了。

“七點了都，黎耀那邊瞞著沒有？”我問，腹中傳來陣陣饑餓感。

“瞞著呢，剛剛我回來的時候他還在抱怨這時候開會呢。”時一剛剛被蕭予挑起的憤怒頓時平息了，他一臉壞笑的看著我，胸有成竹的樣子。

“那，我先去吃點飯，然后把黎耀接過來。”我看了看表，等到吃蛋糕，我估計早就犧牲了。

“接黎耀做什么？”林晗滿臉的疑惑。

“這你就不知道了，我們兩個走到樓下的時候，我給你們發條短信，你們就把蠟燭點上，把燈關了，人藏起來。等他進門，你們就一起跳出來，唱生日快樂歌，怎么樣？”

“好主意！”

蛋糕擺好，那些家伙開始聚在一起商量晚上玩什么，我最后看了他們一眼，然后關門出去。

冬天的陽光總是能讓人感覺暖暖的。

在寢室樓的出口碰上了黎耀，一臉的微笑，心照不宣的看著我。

“走吧，陪我吃飯去。”我攬過他，推著他往餐廳方向走。

“我吃過了。現在回去畫會兒畫。”黎耀微微抗議著，卻很順從的隨我走著。

“這會兒他們在樓上折騰呢，等時間到了咱們再上去，去太早了，會把別人嚇到的。”我笑，拍拍他的脊背。

他站住，轉過來看著我，眨巴眨巴眼睛：“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哈哈，什么都不知道就好。”

到了餐廳，他找個位置坐下，我去買飯，糾結了一通，什么都沒買，在隔壁的商店轉了一圈抱著餐盤就坐回去了。

“還是好好吃飯最好。”他看著我手里的面包和牛奶，微微的皺著眉。

“今天什么都不想吃。”我搖頭，坐下，撕開包裝紙。面包不太新鮮的樣子，顯然是隔夜的，做工一般，沒什么味道，我喝口牛奶，嘆氣。

“不合口味？”

“以前過的太奢侈了。”我搖搖頭，繼續吃，來這兒半年了，什么吃不下，小小面包何足懼。

“結果老師還是不肯放過你嗎？”他單手托腮，歪著頭看我痛苦的吃相，微微的笑著。

我用牛奶把嘴里的食物送下去，清了清嗓子：“他說殺一儆百，自己的規矩不能壞，要是開了先例，以后就沒人遵守紀律了。”

“導員怎么說？”

“導員，咱們導員？”我一邊嘴角挑著，有點嘲諷的意味：“除非我是他兒子或者他上司的兒子，不然他是不會管我死活的。”

黎耀不會像時一那樣非要我解釋的慶清清楚楚，話說到這兒，他就全部了然了，有點同情的看著我。不過我覺得，比起高數沒有考試資格的我，他應該更加憐憫被這個面包弄得很想吐的我。過了一會兒，他想到什么一樣的：“蕭予呢？”

我剛把剩下的一半面包包好，扔到餐盤里，正在專心喝牛奶，被突然間跳進思維里的名字驚得差點把牛奶噴出來：“怎么敢告訴她。”

他張了張嘴，看那疑惑的表情似乎是想要問為什么，但是沒問出來。

“事情因她而起，要是她知道了，不得愧疚死，我才不想讓她覺得對我有所虧欠。”

他笑了，很溫柔的表情，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外冷內熱的家伙和外熱內冷的家伙。”他若有所思的看著我，帶了些審視的意味。

我覺得他的目光很危險。

“有意思。”他下結論，然后站起來，轉身向出口走。

我追上。

八點半的時候，我當著黎耀的面給他們打了一個電話，接通之后馬上掛了。我們兩個悄無聲息的笑著，站在會議室外面，聽著里面亂哄哄的，手忙腳亂做最后準備的聲音。

“這根這根！”“時一，你燒到我了！”“對不起……”“快點快點，藏那邊去，林晗，你肩膀露出來了啦！”“這邊這邊！”

黎耀和我無聲的笑著，交換著眼神。

我瞬間有種叛徒的感覺。

過了一會兒，聲音好容易平息下來——我就知道他們會壞事，就算黎耀之前不知道，走到這兒他們也全把局給我攪了——黎耀走到門前，輕輕地敲了敲門。

“燈黑著，大概都還沒到，你推一下試試。”我覺得自己假的可笑。

黎耀回頭沖我笑了笑，然后整理了一下表情，把門推開。

我站在他旁邊不遠的地方，看著推開的門里金黃的光泄出來，溫柔而祥和，照在一臉幸福的黎耀身上，然后參差不齊的生日歌響起來，夾著掌聲還有不知誰重重的腳步。黎耀迎著光和歌聲走進去，只在身后留下一片金黃色的光海。

看著那片光，我瞬間有點晃神，有那么一刻不知自己身處何方，只是愣愣的站在那里，面無表情的，看著溫柔的光芒，以及光芒后面搖曳的影子，影子后面，長長的，似乎看不到盡頭的走廊。

被一陣歡呼聲驚醒，然后聽見蕭予的聲音：“沈一默呢？”

我伸手揉揉濕濕的眼睛，然后蹦到門口：“Ladies

andgentlemen，it’stheshowtime！”

里面一片歡呼和笑臉，我也迎著光走進去。

走到屬于我的人群中去。

沈儒，我覺的，你還在我身邊，就在那個走廊的盡頭的盡頭，一如既往的笑著等我走過去。總有一天我會踏進尋找你的黑暗，不過，不是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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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那天我真的以為你要跳下去的。”她的臉上帶著沉湎于回憶的表情，眼神從我身上飄開去。涼涼的夜風吹動她的裙裾，影子在墻上輕輕地舞著，我看著那影子發呆。

“其實那個時候，我也想要跳下去。”我回答，向后仰著，半個身體探出欄桿外面，引得里面的人一陣噓聲。我笑了，把身子收回來，看著廳里明亮的燈光，坐在燈光里我熟悉的人們，他們臉上活潑朝氣的笑容。

想必我自己的臉上，也該是帶著這種表情的吧。

“如果那個時候我跳下去，你怎么辦？”我笑著，轉過去看她陰影里有些神秘的側臉。

她極為認真的想了一下，然后轉過來看著我，臉上帶著一種不知何來的自信：“我知道你不會跳下去的。”

“為什么？”我來了興趣，站直身子，盯著她。

她卻把頭轉開，看著露臺外面的夜景，橋的影子，連同燈光投在江里，波光粼粼波光粼粼。“我也不清楚，但是，我有種很強的預感，”她頓了一下，“我跟這個人的故事，絕不是這樣簡單。”

說這話的時候我正全神貫注的看著她視線的方向，一瞬間卻突然回到了七年前的某一天，好像又體驗到了那種感覺。

怦然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