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黎耀問的那個問題，我其實是瞞不了的，因為開學不久就是連梓的生日了，而我最后的答復就在她生日那天。

好容易找到生日宴會的酒店，我瞅了一眼熱鬧的的包間，深呼吸，然后溜進廁所。從書包里掏出那個禮品包裝盒，往自己頭上一套，系繩子，嘗試各種姿勢把盒子固定住，可是十分鐘之后，滿頭大汗的放棄了。

宴會就要開始了，還是打個電話叫幫手吧，今天反正要丟人的，豁出去了！叫誰呢，腦袋里第一個閃過黎耀的影子，然后被我狠狠地忘掉。林晗吧，林晗今天應該不在，那……小默？

雖然確定一定會被小默笑死，我還是掏出手機，翻出他的電話。

早死和晚死效果是一樣的。

嘟嘟聲過后，聽筒里傳來的卻是黎耀的聲音：“哎？時一？找不到地方嗎？要不要我出去接你？”

我聲音卡在喉嚨里——該死，最近怎么總是卡住——“不用了，幫我叫一下小默，我在洗手間等他?！睊炝穗娫?，我瞬間有種把自己從馬桶里沖下去的沖動。

不一會兒，小默推門進來，眨著眼睛，不解的看著我：“怎么了，便便忘帶紙了？”

敢不敢不要那么惡心……我沒心情跟他斗嘴，嘆口氣，把盒子往自己腦袋上一套，然后把彩帶遞出去：“禮物在此，打包吧。”

他應該是費了好大勁才沒笑得滿地打滾——廁所不是適合打滾的地方——但是我能感覺到他打包的手顯然一直在顫抖。

生日宴會馬上開始的時候，我終于被領進了包間，門打開以后，里面一片不祥的寂靜，小默一本正經的大聲喊了一句：“女士們先生們，現在有請今晚的神秘大禮！”

神秘個頭……我滿臉黑線。各位被憋成內傷了吧……我有氣無力的開口：“沒關系，你們想笑就笑吧?！?/p>

三分鐘之后，服務員進來對著一片東倒西歪的人說：對不起，輕點聲，你們吵到三樓住宿的旅客了。

連梓似乎是怕把我悶壞了，忙把繩子解開，我長長的呼吸著，鄙視的掃過一桌不淡定的人，沒在狂笑的只有連梓和黎耀——連梓微笑著，臉頰粉紅，眼睛閃閃的，毫不掩飾的開心著。

黎耀則是臉色蒼白，片刻，拿著酒杯站起來：“祝你們幸福。”

奇怪的感覺涌上來：黎耀絕對是喜歡連梓沒錯。

“時大俠乃古今面部改色雷倒眾生之第一人。”小默揉著眼睛，連連咳嗽著。

“跟沈一默呆太久了，連你都不正常了?！蹦捰杵仓欤醚郯妆硎玖艘幌卤梢暋Ａ株显谂赃呁低敌χ?，盡量想不被我看到。

我這才覺察到剛剛的決策有多失誤，既然蕭予在的話，那么林晗有什么理由不在呢？我鄙視的瞪了他一眼。

小默莫名中槍，在一邊石化著，完全沒有反擊的力氣。

“要你管……”我回敬，在連梓旁邊坐下，盡量不去看黎耀。

莫名其妙的歉疚感，讓我不敢看他的眼睛。

連梓則在桌子下面輕輕的扯著我的衣角，一臉燦爛。這點同樣讓我無比的尷尬，強忍著想要躲開的感覺，努力克制著自己，還好，其他人似乎都沒有注意到。

“黎耀，你怎么了？”蔣小寒突然問，所有人的眼睛都轉向黎耀。她會在我蠻奇怪的，不過她似乎應該算是連梓的朋友。而且，韓肅不在。

小默打趣，一邊揉著眼睛：“時一今天嫁人，我們娘家人就不能難受點？”

“黎耀，你不是哪兒不舒服……”我看著他面前未動的酒杯和已經轉向慘白的臉，想起他似乎胃不太好，“胃痛么？”

他似乎愣了一下，然后點點頭：“恩，今天似乎應該吃藥的，抱歉，我先走了?！彼鹕砟闷鹜馓?。

“喂……現在校醫院沒人了，你到哪兒去？”我有點擔心，站起來。

“回寢室躺一會兒，吃點藥就沒事了?！彼麚u頭，垂著眼睛，我能看到他的眼圈有些泛紅。

“外面沒什么人了，我跟你一起回去?！蔽覝蕚渥?，卻被蕭予一把拉住。

她并不說話，動作也不明顯，我低頭看看連梓，她的角度顯然看不到蕭予手的動作。蕭予盯著我，眼睛里滿是警告：你不能這樣把她丟在這兒。

“沒事，我又不是女生。”黎耀尷尬的笑了一下，匆匆走了出去。

其實……我幫不上忙的吧……如果他是因為連梓才那么難過的，我反倒是多余的那個……我緩緩的坐下，發現桌子的對面，小默若有所思的盯著我。

然后他站起來：“那你們先吃著，我去看看，連梓，你不會生氣吧？”

連梓搖搖頭，微笑著。

小默跟了出去。

我看著他的背影，有種很奇怪的感覺，那個追出去的本來應該是我的。

黎耀，要是你喜歡，我可以退出的。

酒過三杯，我的臉頰突然燒得厲害，于是推開酒杯，跑到飯店外面吹風。

雖然還在夏天，夜晚仍然有點冷，我打個噴嚏。

“小心感冒?！边B梓在后面輕輕說。

“他們怎么肯放你出來的？”我問，笑著，仍然趴在欄桿上，不看她?？吹剿男θ?，黎耀悲傷的眼睛和慘白的臉就在我眼前晃來晃去。

她靠在我肩膀上，輕輕地說，“時一，你是不是很擔心？”

“沒事啦，黎耀又不是小孩子?！蔽夜首鬏p松。

“時一，要是……我說，如果……”

“什么？”我轉過頭去看她，有點奇怪。

“沒什么，我很幸福，你把自己送給我了，”她搖搖頭，“會沒事的?！?/p>

什么跟什么……

酒席散了之后，大家三三兩兩回去了，林晗拉著我，兩個人走在男生回寢隊伍的最末端：“時大俠，你一整個晚上都心不在焉你知道嗎？”

“唔，是嗎？”我含含糊糊的敷衍著，有點想急著回去看黎耀。

“黎耀怎么了？”他問，有點奇怪的看著我。

“他似乎喜歡連梓……我問過他這個問題，可是他說不是，但你看今天晚上他那反應，分明就是嘛……”我覺得自己嘴太笨了，完全無法表達出我的歉意。

“如果是的話，你怎么辦？”

退出。我腦袋里閃過兩個字，可是我知道，說出來一定會挨罵，但是現在沒時間跟他蘑菇。于是我一臉認真：“那樣我會覺得很對不起他?！?/p>

“恩，很正常，不過，這個并不是你的錯，黎耀他……”這家伙什么時候跟小默那只妖孽學會心理咨詢了啊……我無奈，懶得再和他深究下去，在他轉身沉思浪費自己表情的時候悄悄溜走，直奔黎耀寢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