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江面上的船只已經漸漸稀少,岸邊的浮光閣門口卻開始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因為百花宴的影響,浮光閣如今的生意又好了許多。
浮光閣總共四層,一樓大廳,二樓三樓均為雅間,這三層樓夜夜笙歌,燈火通明,而四樓大多數都是黑漆漆一片,很少被人關注。
今日浮光閣的四樓上意外的亮起了燈,因為只是一般照明燭火,比不上下面三層的燈火明亮,便不怎么惹人注意。
亮著燈的是一間布局精致清雅的房間,房間內那張雕花紫檀木的臥榻上斜斜躺著一個身穿紫衣頭戴金冠的男子。
這男子雙眼微閉,一手托頭,似在假寐,臥榻一旁站著兩位盛裝的絕代佳人。
“你們自己說如何處置?”
紫衣男子沒有睜開眼,只淡淡地問了一句,但身旁的兩位佳人都不約而同的變了臉色。
姿色鮮麗的年輕佳人顯得有些委屈,她清艷的小臉上露出不甘的神色,小聲嘟囔道:“都是因為那凝雙雙,不然……”
“放肆!”紫衣男子的聲音不大卻威嚴十足,說這話的同時,他突然睜開了細長的雙眼,似有一道精光射出,生生將那說話的佳人嚇得打了個寒顫,沒了言語。
“郎主息怒。”姿色鮮麗的年輕佳人旁的美艷佳人急忙拉著她一并跪在紫衣男子面前,懇切地說,“云裳年幼無知,請郎主息怒。”
紫衣男子掃了一眼地上兩人,緩緩直起身子,厲聲道:“云華,這就是你調/教出來的好幫手?身為暗部探子,竟然跟對手爭風吃醋!這就是暗部探子的水準?”
“奴無能,請郎主責罰!”
云華一張花容早已失色,她只知道云裳搞砸了這次任務,還沒還得急問清楚緣由,就被郎主急召。
云裳竟然是這樣將事情搞砸的,這實在是……
“郎主,您還是責罰奴吧,事情是奴搞砸的。”
云裳覺得自己一人做事一人當,不能連累姐姐,便爭著請罪。
“哼!他那副溫雅如玉的樣子確實能欺瞞人。”紫衣男子瞪了云裳一眼,有些恨鐵不成鋼,微微頓了一下,他又若有所指地恨聲說道,“他們家的人無一不是得益于那副好皮囊!”說到這,他細眼一凜,盯著云華姐妹道,“你們可真是可惜了這副好皮囊!一點兒派場都用不上,不如……”
云華見狀急忙把頭磕得“砰砰”響,嘴里不停求饒:“郎主請饒過云裳,郎主要罰就罰奴一人吧!”
“不,是奴的錯,奴自己……”云裳剛說到一半半兒便被身旁的云華狠狠甩了一個耳光,一張粉臉頓時顯現出五個紅紅的手印并慢慢腫了起來。
云裳委屈地用手捂住自己的小臉,美目中含著晶瑩的淚珠不敢掉下,只委屈地看著自家姐姐。
云華既心疼又生氣,卻狠心地不看云裳,只恭敬地朝紫衣男子又磕了一個頭道:“請皇上饒恕云裳,云華愿意一力承擔所有過錯!”
趙禎看著眼前姐妹情深的一幕,細目中涌動著一些不知名的情緒。過了一會兒,他一字一句地問地上的云華:“整個暗部因為云裳的失誤幾乎全軍覆沒,是你一人能承擔的?”
地上的云華削弱的肩微微抖動了一下,沒有抬頭,只將頭往地上重重一磕,輕聲道:“奴懇求郎主開恩。”
“所有消息不是被篡改就是被掉包,暗部暗探一夜曝光,你們姐妹死上一萬次也抵不回朕的損失!”
說到后面,趙禎幾乎有些咬牙切齒了!
最近一些日子,總是因為這樣那樣的事情,讓他損兵折將,他委實有些惱怒了!
云華不敢動彈,云裳也已經看出趙禎有些怒意,乖乖跪在地上不啃聲。
“死?死多容易啊!朕才不會這么便宜你們!”趙禎恨恨地看了一眼幾乎匍匐在地的云華,重重哼了一聲,突然站了起來,打量著面前兩個雖然跪伏在地卻依舊顯得玲瓏有致的身體說道,“那幾個老家伙可并非都是油鹽不進的。據朕所知,他們中有好幾人是愛極了你們這般顏色鮮麗的美人的……或許,你們不用死也說不定……”
云華聽了這話,將頭往地上重重一磕頭,大聲說道:“奴請命完成這項任務。”
“準。”
“謝主隆恩!”
大聲謝過后,又是一聲重重的磕頭聲。
云裳瞪大一雙美目驚訝地看著自家姐姐,不敢相信姐姐竟然自請去伺候那幾個出了名的老頭子,姐姐一直潔身自好,一直……
“咱們走吧。”
云華不由分說拽起地上發愣的云裳,就往門外拖。云裳掙扎了一下,扭頭對身后的趙禎喊道:“皇上,其實姐姐一直……”
云裳的話沒有說完就被云華一記手刀,砍暈過去。
云華將云裳攬在懷里,轉身歉然地往身后看了一眼,愧疚地說道:“請皇上勿怪,小妹實在不懂事。”
站在窗口的趙禎似乎沒有聽到云裳與云華她們任何一人的話,他只神情漠然,眼神飄忽地看著窗外。
見此情景云華艷麗的容顏更加黯然,她緩緩閉上雙眼,咬了咬牙,抱起云裳疾步往樓下走。
在邁出門那一瞬,她仍舊沒有忍住,回頭看了一眼窗前那個修長清挺的身影。
聽到背后的腳步聲漸漸遠去,窗前那道清影慢慢轉過身來,清俊的臉色有著難得一見的凝重和沉痛。
趙禎悵然地看著空無一人的門口,竭力壓抑著不斷翻騰的內心,喃喃說道:“云兒,對不起。”
如果不是這次暗部的損傷太大,如果不是云裳被玉九郎迷惑臨陣倒戈,如果他所布置的一切都很順利他又怎么舍得讓云華去那幾個老頭子那里?
這幾年的風雨相伴,相濡以沫,他又如何舍得。
只是他們倆總是錯過,也許注定錯過。
被迫大婚那年他就想封了云華一個嬪位的,可他不想讓云華覺得他是在與太后賭氣才給她名分的。他在等,等到他有足夠的能力保護她,能好好呵護她的時候再給她名分。可惜……可惜這幾年他的能力非但沒增加還被一點點的削弱了,現在他竟然自身難保。
想到這,他懊惱地將右手在窗欞重重一拍,震得窗欞嘩啦啦響成一片。
響聲過后,房梁之上立刻跳下一個黑衣人。
黑衣人跪下小心翼翼地向趙禎稟道:“皇上,湖面上有人制造混亂,意圖不軌。”
趙禎收起微微有些發疼的右手,握緊成拳頭,抬眼看了看窗外。
此刻的江面上,原本三三兩兩,東一只西一艘的大小船只,密密匝匝的擠在一處。每條船的船頭上都站著三五成群的人在看著什么。
“可有探明是何人所為?”
“正在查,應該是皇上意料之事。”
“那等著魚兒來自投羅網吧。”
“是。”
趙禎站在窗邊,伸出右手手指在窗欞上有節奏地輕輕敲著,專注地看著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