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江陵府南的蒼暮山上,所有的房屋內外都被裝點得喜氣洋洋,到處是紅綢,紅字,紅成一片。
來來往往的人臉上都露著喜色。
今日是這里少主人大婚之日,少主一旦大婚馬上就會接管家業。以他們莊在江陵府的非凡地位,今日前來賀喜的人自然是人山人海,賓客如云。
新郎官長得修眉俊眼,相貌堂堂,穿上那大紅長袍顯得玉樹臨風!來往賓客都紛紛贊嘆,更有些小娘子看直了眼。女的紛紛羨慕那新娘子好福氣,男的則猜測會是怎么樣的絕色佳人才配得上這俊俏新郎,襯得起新郎這殷實的家底。
“聽說新娘是成都府的,家中也是富商。”
“據說新娘貌美如花呢!”
“那我怎么聽那些女史說新娘有點癡傻?”
“我也聽說這新娘原是要嫁給季大郎的,失蹤一年竟又成了這季二郎的新娘子!”
“啊?你說新娘是就是一年前失蹤那個蘇家小娘子?”
“……”
“吉時已到,請出新娘!”
眾人趕緊停住議論,開始觀禮。
然而去請新娘的女史慌慌張張地跑了出來,大叫道:“不好,新……新娘子,不見了!”
新郎俊顏突變,大喝一聲:“都愣著作甚?還不趕緊去找!”
“哎喲……”沐云曦醒來還未睜開眼睛就感覺渾身都痛,腰竟像斷了一樣,頭也痛得厲害。
“這是爬山后的后遺癥么?看來今天只能請假不去上班了。”
她揉揉太陽穴慢慢睜開眼睛,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青翠欲滴的樹葉在微風中搖曳,殘留枝上的粉色花朵在陽光下格外嬌媚,無數蝴蝶正飛舞在眼前……
一聲清脆的鳥叫聲傳來,把她驚醒過來!
這分明就是在野外啊!她昨天和喻露在山上玩忘了回家?
她甩甩頭努力的回想,突然一個鏡頭掠過腦海:她墜崖了!
這是天堂?
“醒了?”一個男子冷冷的聲音自她背后響起。
沐云曦詫異地轉頭一看,原來她背后竟然一輛馬車和一個穿著黑色古裝打扮的冷漠男子。
她掙扎著要從地上站起來,剛一動就感覺右腳腳踝處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她低頭一看:咦?她怎么著繁復的青色長裙?誰還給她換了衣服?
她正納悶,那黑衣男子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冷冷看了她一眼,語氣尖刻地說:“敢跳車?沒摔死算你命大!崴了腳正好省心。”
沒等她反應過來,他突然上前抓住她的腳踝猛的一擰,一陣鉆心的疼朝她襲來。她疼得大喊一聲,吼過之后卻發現自己的腳不疼了。她還沒來得及欣喜,便被黑衣男子攔腰抱起,往那馬車走去。
這突來的變故讓沐云曦頓時全身僵住,反應過來后她驚慌地大叫起來:“喂!你,你要帶我去哪里?你是……”
黑衣男子嫌惡地低頭瞪她一眼,惡狠狠地說:“再吵就摔死你!”
沐云曦被他凌厲的眼神嚇得一哆嗦,愣愣地閉上嘴。
黑衣人將她扔進馬車,怕她再次跳車,又不知從哪里弄來一根繩子將她綁在馬車上。綁完她,那黑衣人坐上車駕位置,趕著馬車飛奔起來。
不知道為什么沐云曦感覺身體很疲憊,疲憊得連指頭都不想動一動,她瞪著自己身上繁復精致的衣裙看了一會兒,想不出個所以然,干脆一閉眼昏昏然睡去。
等沐云曦慢慢醒來,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全身乏力,只得微微偏首四下環視。
這是一個擺設復古的房間,雕花精細、結構復雜、裝飾精美的木床,造型優美、刻著龍鳳呈祥圖案的梳妝臺,古樸暗啞的銅鏡,墻上還掛著一幅凌寒盛開的水墨玉蘭花。
這里的裝飾風格古典高雅,精致講究。每一個細節都那么逼真,每個擺設布置都顯得真實,于古香古色中透露出絲絲神秘感覺,仿佛讓人置身真實的古代世界。
沐云曦驚訝地打量著這一切,心中疑惑更甚。
門突然緩緩被推開,一個穿著白底綠花素雅古裝長裙,挽著簡單發髻的清秀女子走了進來。她見沐云曦已經醒了,便朝門外揮揮手。四五個也是古裝打扮的青衣少女涌了進來,每個人手里都捧著一堆東西。
沐云曦定睛一看,那些少女分別捧著一些衣服還有一堆首飾:青綠色耀眼金線鑲邊的外袍,絲綢材質的薄紗帶子,精致秀美繡著五彩花樣,綴著寶石的繡花鞋,晶瑩珍珠串成的腰帶,濃艷怒放栩栩如生的金牡丹,精美的金花鈿,又粗又長的金色發釵,碧色溫潤的翡翠玉……
這衣服看著有點眼熟,但卻比她原來穿在身上的簡單些。
這應該是什么重要時刻穿的禮服吧?她們拿這些來是要干什么?
她瞪大眼睛看向最先進來的清秀女子,清秀女子指揮著那些青衣少女將東西一一放在她床前那造型優美的梳妝臺上。
那些青衣少女放完東西便退了出去,留下清秀女子一人清理那些衣物。
沐云曦本想問那清秀那字這是哪里,可是一張嘴便瞬間驚呆了,腦子一片空白!
她竟然發不出任何聲音!
這是什么情況,她不但癱了還啞了?
她正渾渾噩噩不知所以,那清秀女子上前將她扶起,把那套華美精致的衣服一件件地往她身上套,穿完衣服清秀女子又將她扶到梳妝臺前坐下,拿起梳子為她梳頭。
沐云曦腦中正一片混沌,又突然看到鏡中那張稚嫩水靈的臉分明是她十五六歲時的模樣,可她已經滿了二十五歲了啊!
她的眉頭不自覺的緊緊皺起。
她背后的清秀女子看到她漸漸蹙緊的眉頭,臉色一變,將手中木梳“啪”地往梳妝桌上一撂,氣呼呼地說:“你這蠢人!嫁與郎主你竟不樂意?就你如今替郎主提鞋都不配!郎主也不知著了什么魔非得娶你,害得女郎那么傷心……都是你,是你拆散了……”
清秀女子的話沒說完,突然門口傳來一個清冷的聲音斷喝道:“玉梅,放肆!”
那清冷的男聲剛一落地,沐云曦便從銅鏡中看到一抹隱約紅影緩緩向她移來。
玉梅恭敬惶恐地喚了聲郎主,退了出去。
郎主?這是什么稱呼?沐云曦皺了皺眉頭,死死盯著銅鏡中那抹紅影。
進來的男子沒有說話,只伸出一只骨節分明、修長潔凈的手將梳妝臺上的木梳拿起,不緊不慢地開始為她梳頭。
氣氛顯得有些詭異,沐云曦感覺剛剛平復下來的心又被提得老高。
她身后的男子似乎感覺到她的不安,手上微微一頓,然后將頭湊到她耳邊輕輕說道:“蘇氏綰娘,今日你若乖乖的聽話,便不會被罰不會挨打,否則餓你三天三夜!”
他的聲音明明很輕很軟,他噴撒到她耳邊的氣息明明是溫熱的,可她卻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這話怎么像是嚇小孩子的?誒——蘇氏綰娘?他喚她蘇氏綰娘?
是他們認錯人了,還是……她好想問問背后的男子,到底這是哪里,她怎么會在這里,可是她說不出話,也無法動彈。
眼看她的頭發快要梳好,她急得汗如雨下,急得手足顫抖,急得眼淚簌簌地往下掉!然而她也只能眼睜睜看著那雙修長的手,不急不緩地為她綰上發髻,戴上沉甸甸的金杜丹,插上金閃閃的長釵,綴上精致的花鈿翡翠,畫纖秀眉,暈上胭脂,點出紅唇……
一塊紅蓋頭蓋了下來,擋住她所有視線。
“玉梅,扶夫人到前堂拜堂。”
拜堂?拜堂!沐云曦心里一堵,一口氣沒提上來,直接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