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倒霉喝口涼水都塞牙”,沐云曦覺得這句話很好的詮釋了她當下的處境。
第二日她從軟塌上醒來,悲催地發現自己感冒了。其實感冒也不算什么,但是這是在宋朝,沒有西藥,只有苦得死人的中藥,而她自小便對中藥過敏,喝中藥真是要她的命啊!
“夫人,趕快喝了吧,藥快涼了。”
一個穿著白底綠花長裙的女子見沐云曦愁眉苦臉地看著那碗藥,半天不動,忍不住催促道。
沐云曦皺著小臉地看著那女子,可憐兮兮地問:“玉竹,沒有別的選擇么?”
“夫人,是怕苦么?諾,這有香糖果子,喝完藥吃上一粒便不苦了。”
唉……沐云曦長嘆一聲,端起碗一咬牙,“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可轉眼,還沒等那女子給她遞上香糖果子,她就“哇”地一聲吐了一大半出來。
沐云曦愁眉苦臉地看著空碗,心里哀嘆:看來蘇綰這小身板兒竟然和她一樣,對中藥有排斥性啊!
“啊!這……這……四兒,快進來收拾!”
玉竹一邊拿出帕子將沐云曦嘴上藥渣擦去,一邊喊外面的小丫環進來打掃。
一名青色衣衫的女童拿著掃帚進來,勤快麻利的打掃著。
玉竹偷偷抬眼看向沐云曦,心中很是疑惑:夫人雖說與郎主早有婚約,但失蹤一年,不論她是否清白,都已失去做正妻的資格,郎主卻依舊給了她正妻之位。若說她長得傾國傾城也就罷了,可這模樣頂多算是秀麗柔美,與郎主相比都要遜色,更別說與那位比了,怨不得玉梅會為那位叫屈了。
沐云曦卻因為昨夜發寒發冷,渾渾噩噩折騰一宿沒睡好覺,這藥一吃下不久便昏昏睡去。
就這么,沐云曦這一個感冒竟然生生地病了半個月。藥水進不去,加上這個蘇綰的身子本來就柔弱,一點兒抵抗力都沒有,沐云曦算是被折騰得夠嗆!
不知道為什么這十幾日只要她一沾枕頭就做夢,沒日沒夜的做夢,這半個月就沒清靜地睡過一宿。感冒開始的前幾天她渾身乏力,只能躺在床上,這日她終于覺得自己身上有些力氣了,便叫來玉竹替她穿衣打扮,她要出去看看。
她穿越半個多月竟然連這個房間都沒能出過。
“玉竹,扶我一下。”
雖然沐云曦感覺自己的感冒已經好了,但是卻還是渾身乏力,使不上勁兒。
“夫人,是在院子走走,還是要到花園里去?”玉竹小心翼翼地扶著她問道。
還有花園?
沐云曦想也未想便答道:“花園。”
古代還是有古代的好處,空氣新鮮,自家院子里空氣就已經能與二十一世紀風景名勝地的空氣媲美了。沐云曦很是滿意地深深呼吸了兩口,睜開眼看著自己面前的亭臺樓榭,小橋流水。
這個宅子可真是大啊!
玉竹一邊走一邊體貼地替沐云曦介紹這院子。
原來除了她住的聞雪閣和蕭陌住的臨風軒,還有一個空著的猗蘭院。臨風軒與聞雪閣之間隔著一個面積不小的荷塘,荷塘兩邊是兩個亭子,一個名為凝墨亭,通往宴會賓客的前堂,一個叫弦歌亭。
只隨著玉竹在荷塘附近轉了會兒,沐云曦就感覺走不動了,只好在凝墨亭坐了下來。
她氣喘吁吁地坐在凝墨亭木椅上,心里尋思:以后應該每天一早她要圍著這院子跑上幾圈,既鍛煉了身體又能欣賞美景,還能呼吸新鮮空氣。
想到剛來時聽到的那些奇怪的稱呼,沐云曦覺得有必要惡補一下。
“玉竹,這里的稱呼都是怎么的?”
“夫人問的是?”玉竹被她問得有些莫名其妙。
“比如夫人我應該怎么稱呼你們郎主?”
當時聽到那玉梅喚蕭陌郎主,她還以為玉梅是蕭陌的小妾呢,后來聽玉竹和四兒都這么稱呼蕭陌,她才明白這郎主恐怕是這里對男主人的稱呼了。
聽了沐云曦的這個問題,玉竹有微微詫異,但她很快清楚地回答:“夫人對郎主應該稱呼郎君、官人、良人或者……或者叫蕭郎。”
聽到郎君兩字,她一下想起那首著名的《杜十娘》,再聽到官人兩個字,她忍不住打了個冷戰,腦中浮現出白娘子那溫柔賢淑,甜膩膩的樣子!接下來的良人、蕭郎更是讓她無語!
誒,這些稱呼要不要這么纏綿啊?
玉竹見沐云曦神情有些怪異,也沒敢多嘴,就靜靜站著等候沐云曦問話。
“這個,府上沒有什么大夫人,二夫人什么嗎?”
“郎主只娶了夫人您一人。”
“那小妾、侍婢、通房可有?”
“呃?郎主并無妾侍。”
聽到這沐云曦松了一口氣,若是這蕭陌有一群女人,她可就造孽了!蕭陌明擺著不喜歡她,那她還不被他的女人們給整慘啊!幸好,幸好!
接著沐云曦又十分虛心地請教了玉竹好些事情,了解到蕭陌是江陵府商賈世家之子,母親早亡。他與蘇綰早有婚約。蘇綰是成都府富商蘇家之女但為庶出,排行第三,人稱蘇三娘。
一年前兩人成親,但蘇綰卻在出嫁途中離奇失蹤,一直杳無音訊,直到十幾日前蕭陌才終于找到她。
這些消息讓沐云曦又喜又憂。
喜的是不用面對蘇綰家人,憂的是蘇綰會在出嫁途中失蹤。這個朝代,女子貞潔是大事,出嫁途中失蹤了整整一年,這已經是大忌,蕭陌如此豐姿,家世也不俗竟然沒有嫌棄蘇綰,還選擇娶她!
這樁婚姻恐怕不簡單。
洞房那晚蕭陌開始對她甚是嫌棄,聽她一提出做假夫妻的協議又爽快答應,看來蕭陌很是介意。
唉……如果這是一場夢多好啊!因為夢還會有醒來的時候。
看了看現在自己這副弱不禁風的樣子,沐云曦心里凄然:她只是靈魂到了宋朝,那二十一世紀的她呢?是住進了一個新靈魂還是已經死去?她是家里的獨女,出了事,父母不知……
沐云曦心中百轉千回,沉浸在自己的紛亂的思緒中,沒注意玉竹已經悄悄走開。
情緒漸漸穩定后,她抬眼看向池塘邊在微風中輕輕搖晃的樹木。已是春天,青蔥的樹枝和嬌嫩的水草,在風中搖曳,輕快隨意。一只紅色的魚兒也前來湊熱鬧,繞著水草游玩,緊接著又有四五只紅色、金色的小魚陸續出現,在水草間不停穿梭,將池塘妝點得生動有趣。
活著是多么幸運的事情,對啊,只要活著就有希望!
沐云曦打起精神,伸手扯扯身旁的玉竹的衣袖:“玉竹,有沒有什么吃的可以喂給這些魚兒啊!它們看起來挺可愛的!”
玉竹半天沒有反應,沐云曦覺得奇怪,抬起頭來一看,哪里有什么玉竹?站在她面前的分明是蕭陌。
沐云曦愣住了,但看到蕭陌那冷漠的樣子,她心里還是不由得微微一澀。
從小到大她都沒被人這么討厭過。
她心里委屈地長嘆一聲:唉,蘇綰啊,你這是給我扔下的什么爛攤子啊?
快速壓過心里的小委屈,她緩緩起身揚起甜甜的微笑對蕭陌施禮道:“郎……誒,官……唉,那個,你回來了啊?幸苦了,幸苦了。”本來她是打算做個溫順可人的小妻子,可是這些稱呼首先把她難住了,她支吾半天硬是沒能將郎君和官人喊出來。
蕭陌冷峻的臉上閃過一絲笑意,卻依舊冷冰冰的地說:“若不知道怎么稱呼,便多向玉竹請教。”
請教過了,那么肉麻纏綿,叫不出口啊!
沐云曦在心里哼哼了兩聲,面上仍舊一副低眉順眼的溫順樣,恭恭敬敬地等著蕭吩咐。雖然她覺得這樣很憋屈,但她地皮都沒踩熟,又能怎樣?
“休息了這么些日子,也該干點兒正事了吧?”
蕭陌冷眼掃了一掃池中歡快游著的魚兒,話中有話。
沐云曦又哪里聽不出來呢?她得自食其力,蕭陌是不會給她提供免費的午餐的。不過蕭陌這話卻讓她心里不高興:她哪里休息了,明明是生病好不好?
因此她也語氣硬梆梆地回答:“是。”
蕭陌根本不在乎她的語氣和情緒是怎樣的,直接毫不客氣地吩咐道:“明日一早,你便開始府上蔬果的采買吧。”
蔬果采買?
讓她買菜么?
沐云曦錯愕地看著蕭陌。
搞了半天他就讓她買菜?別說她是個廣告創意總監,就憑她那當會計師的老媽教的會計知識也比宋朝的一般賬房要強吧?讓她買菜?還真是,真是看得起她啊!
然而,她仔細一想,蕭陌這么不待見她,沒讓她洗衣服掃廁所便是好的了,買菜就買菜吧,至少還能到外面看看,到集市逛逛。
她抬頭看看那天色,已經黃昏,希望明日有個好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