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回到蕭府門口,天色已經完全暗下,幸好月色尚好,最后這段夜路才走得不幸苦。
秦安敲開門,見謝伯愁眉苦臉地前來開門,正要問他怎么了,謝伯卻在看到秦安身后的沐云曦時愣了一下,突然沖里面激動地大喊到:“太好了!夫人回來了!夫人回來了!”
秦安與沐云曦對望一眼,還沒弄明白什么事,便見一群人舉著火把從里面沖了出來。足足有十幾個火把,頓時將整個院子照得宛如白晝,把一切照得清清楚楚。
沐云曦剛剛明晃晃的火把中將人群中一身黑衣的蕭陌認出來,就感覺眼前黑影一閃,接著被一個溫暖的懷抱緊緊擁住,擁得她有些喘不上氣來。
原來玉竹與玉菊在面館忙碌一陣后發現她不見了,以為她回了蕭府也沒在意,等她們忙完后回到蕭府才發現沐云曦竟然根本沒有回來,這時她們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趕緊派人去稟報蕭陌。稟報的人走到門口正好遇到蕭陌從江陵城回來,蕭陌聽說沐云曦不見了心中頓時一涼,樂觀的情況是她自己迷路了,不樂觀的是她被人劫了,還有個更不樂觀的便是——她自己離開了。
想到最后這一個情況,蕭陌覺得心中揪得難受,好像有什么要裂開一般。
“呃,我餓了,能先吃點飯么?”
沐云曦從蕭陌懷中抬起頭,艱難地說道。
從中午到現在她都沒吃任何東西。一路上她都在想,回來后什么都不管,一定要先灌下一大杯水,再狠狠吃上一頓。
蕭陌慢慢松開懷中的人,看著她有些虛弱疲憊臉色,一邊拉著她往膳廳走,一邊對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眾人吩咐道:“趕緊備上一桌酒菜,我要與夫人一同用膳。”
眾人見此情況趕緊散開,該干什么干什么去。
秦安愣在原地有些搞不清狀況,沐云曦隨著蕭陌走了兩步突然回頭問到:“秦安,你要一起吃點什么嗎?”她突然想起自己遇到秦安的時候,時辰還早,秦安應該也沒吃東西吧。
秦安剛要回答,瞥見蕭陌回頭滿含深意的眼神連忙答道:“不了,我吃過了。”
從穿越至今,沐云曦都沒吃過這么豐盛的飯菜。明明桌上就只有她和蕭陌兩人,卻擺了滿滿一桌子的菜,看著這鋪張浪費的一幕她突然有點難以下咽。
見她發愣,蕭陌夾起一塊肉放到她碗中:“怎么?這些菜不合胃口?那你想吃什么我再讓他們做?”
“呃?不用了,這些已經很好了。”為了證明這些菜很合她的胃口,她急忙隨便夾了一筷子菜合著飯一個勁兒地往嘴里刨。她不能讓自己空下來,她不想讓自己想太多,她不愿意在他面前難受。
“慢點,別噎著。”
“唔唔……”
蕭陌很清閑地不斷往她碗里夾菜,她只好不斷地吃,一頓下來她所吃的食量起碼比平時多了一倍。
坐在床邊,她摸著撐的圓滾滾的肚子正在懊惱,蕭陌走了進來。
他已經回臨風軒換了一身玄色衣裳,長發不束不扎全部披散在身后,走動之間衣襟翻飛,青絲飄舞,像是踏月而來的仙人。
沐云曦一時都看愣了,什么時候蕭陌這么飄然若仙了?曾經的他雖然也很出眾,但是眉宇間總是凝著深沉,渾身散發著凝重。如今……夙愿得嘗,美人在懷,當然春風得意了。
“怎地?沒吃飽?”見沐云曦愁眉苦臉地摸著自己的肚子,蕭陌奇怪地問。
“不,是吃太多了!”
一聽這話,蕭陌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這突然而至的清悅笑聲讓沐云曦有些愣神,她還從未見過蕭陌大笑,而且笑得這么開心。
蕭陌見沐云曦總是愣神,深邃眸中閃過一絲疑惑。他在她身旁坐下,一手放到她頭頂,五指成梳幫她梳理披散著的青絲,似不經意地問道:“有心事?”
離得近了,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蘭香鉆進沐云曦鼻中,沐云曦沒來由地皺了皺眉頭。她籌措良久終于是支支吾吾地問出了聲:“我……如今郎主宿愿得償,那……我們當初的協議……是否也應該……”
“行了!累了一天,休息吧。”剛剛還溫情脈脈的蕭陌突然就寒了臉,他起身走到貴妃榻邊合衣倒下,背對沐云曦再不說話。
沐云曦心中十分矛盾。上午那一幕她明明就已經下定決心,可一看到蕭陌,她又舍不得了。她總是貪戀他的溫暖和他不經意流露出來的一絲溫情。
她覺得自己好沒骨氣。
貴妃榻正對著窗戶,如今已是深秋,開著窗戶睡覺很容易著涼的。沐云曦緩步走到窗戶邊,慢慢將窗戶關上,又折身回到床上將被子給蕭陌搬來搭在身上。這被子上已經染上了蕭陌身上的蘭香,今夜她蓋著恐怕也睡不好。
為蕭陌掖好被角剛要轉身,蕭陌突然伸手將她的手捉住,力道不小,把她手捏得有些發疼。她沒有動也沒出聲等著蕭陌發話,可蕭陌也不出聲就這么緊緊地握著她的手,直到沉沉睡去。
她靜靜坐著,什么都不問,什么也不說。
蕭陌睡熟了,她將手抽了出來揉了揉,到床邊的箱子里取出一床新被子,蜷縮在床上睡下了。
這一夜,她注定睡不安穩。這一夜她也不可能睡安穩。
心緒太過負責,太多太多的事情堆積在心里,她開始認真第考慮一個問:她是否還有留下的必要。
沐云曦想著想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終于是慢慢睡著,卻一直不停第做夢。快到天亮的時候,她第一次在夢中見到爸爸媽媽。她夢到他們一家人歡歡喜喜地圍坐在一起吃飯。夢到爸爸夸她菜做得好,害得他吃撐了。夢到媽媽揶揄爸爸說:“既然撐到了就去洗碗吧。”爸爸頓時苦著一張臉。全家人都笑了。爸爸和她一樣,什么都不怕只怕洗碗。
溫馨卻又平常的一幕,她記得在夢里她笑得好舒心,好久沒這么笑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