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陌拿著那符馬不停蹄地從天水寺趕回蕭府,剛到門口就見秦安急匆匆地往外走。蕭陌心中一凜,沒想到秦安見了張口就說:“郎主您舅父大人大怒,要您立即去見他。”
舅父緣何發怒蕭陌自然清楚,可現下他如何抽的出身去見他?蕭陌搖搖頭對秦安說:“緩一緩無妨,我自有定奪。夫人情況如何?”
“沒有起色,一直昏迷不醒。”
“你去回舅舅說,待夫人稍有起色,我便立即前往謝罪!”
說完,他抬腿徑直往聞雪閣奔去,秦安卻愣在原地。
自跟著蕭陌后,從未見他為了什么事情與他舅父爭執。這些年他舅父也總是在一旁支持他,就連當初蘭娘子進傾城樓的事情,眾人反對,唯有他舅父一人鼎立支持,并撥下巨款盤下了傾城樓。他們甥舅兩人比父子還親,比父子還有默契。這是蕭陌第一次忤逆他舅父大人,也是他舅父大人第一次如此強烈地反對蕭陌的抉擇。
雖然秦安并不知道事情的原委,但總覺得這一切一定與沐云曦有關。沐云曦的突然出現,沐云曦的特立獨行,沐云曦異于常人的聰慧,這些可以說好,也可以說不好……
無論如何,秦安這次想站在蕭陌這一邊,因為他知道蕭陌一定是為保護沐云曦。蕭陌的心思任誰都看得出來,而沐云曦幫他完成了多年心愿,讓他與姐姐都再無遺憾。雖然蕭陌的舅父當初讓他與蕭陌等人一起習武,也算有恩于他,但是他更明白,一切都是看在蕭陌的面上。所以無論何時,他需要承情的只是蕭陌,或者現今又多了個沐云曦。
蕭陌一口氣沖到聞雪閣,沐云曦的床前,手忙腳亂地將從天水寺帶回來的符放到沐云曦手中。然后又覺得不太放心,怕她手心出汗將符浸濕,忙接下隨時佩帶的香囊,倒出香囊中些許香料,將符放進去,再把香囊掛在她脖子上。
做完這些,他又看看她沉睡中的容顏,發現她眼角掛著淚珠。
她醒了么?
他殷切地盯著她緊閉的雙眼,期待她能睜開眼睛看看他,可他等了好久她的雙眼依舊緊閉。
等著等著,漫天的困意向他襲來。
從蕭府去天水寺雖說不遠,但他上山時強行施展輕功上去的,加上這幾日心中憂慮,確實已經累極,不知不覺便趴在沐云曦床前睡著了。
玉菊進來時兩人都睡得很熟。
床上的沐云曦已經憔悴的不成人形。短短三日,她原本紅潤的雙頰不但蒼白,還已經有下陷的跡象,她這么躺著看起來就像沒有生命跡象的人。而趴在她床前熟睡的蕭陌也失去了往日風采,他露在外面的臉頰也顯出疲憊之色,睡著了也鎖著雙眉,眉心皺紋深刻。
玉菊看看兩人握在一起的雙手,又不動聲色地退了出去。
沒過多久,沐云曦幽幽醒來。
她睜開雙眼四下環視:依舊是輕紗幔帳,依舊是她睡前所見的那個雕花紅木床頂。
她竟然沒能回去?
她明明感覺自己在睡夢中飄飄蕩蕩地飛了很遠很遠,看到了二十一世紀的鋼筋混凝土“森林”,看到了穿梭在城市里的汽車,看到了繽紛閃爍、瑰麗炫彩的霓虹燈,她還激動地落下了眼淚。雖然她鬧不清那眼淚是因為高興,還是因為遺憾。
她竟然沒能回去,心底升起一絲她也說不清的情緒。
好像感覺有點餓了,前幾日她一直都渾渾噩噩,現在有餓的感覺了,證明她在好轉么?她轉過頭,正要試著叫玉竹,卻發現了趴在床邊的蕭陌。
熟睡中的他露在外面的半張臉比往昔顯得更加挺俊,輪廓清晰得有些嶙峋了,下巴上的一片青色胡茬,幾縷青絲散落在他臉頰上。
他瘦了,他是為她的病才瘦了么?
看著他緊緊握著自己的手,她的心沒來由的一暖。
這一刻,她為自己沒有離開而欣慰。
她慢慢抽出已經有些發麻的手,輕輕撫上他的臉頰,嘆息道:“別睡了,這么睡下去你會生病的。”
蕭陌本是警醒之人,只是太過疲憊才會睡去,沐云曦手一抽走他在迷糊中有些意識了,等她的手撫他的臉頰時,他頓時完全清醒。他一把抓住沐云曦放在他臉上的手,猛地抬起頭來,驚喜地看著沐云曦黑黝黝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