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循知吳普身份后,以孟超傷勢未愈為由,越俎代庖挽留吳普在劉府。劉普雖不解劉循為何要挽留住吳普,不過因劉循對劉曄、曹鳶有救命之恩,又是劉曄知交,自然替劉循招待吳普周到。
“據(jù)老夫所知,華佗大師乃是沛國譙人,其家中亦算是望族,聽聞華大師少時也曾刻苦攻讀諸子之學(xué),習(xí)誦《尚書》、《禮記》、《春秋》,為何又會棄文從醫(yī)?”這么問吳普的自然是蔡邕,其余諸人即便有這疑問,也不會冒犯華佗與吳普,而蔡邕與華佗本是舊識,自然沒有關(guān)系。
華佗字元化,名“佗”,乃負載之意,“元化”是化育之意。華氏顯然對華佗寄予厚望,太尉黃琬征召其入府為掾,沛相陳珪亦曾舉孝廉,皆推辭不就。
吳普道:“家?guī)熞嘣兄居趯W(xué)術(shù),然家?guī)熢杂谖业葞熜值埽煜聞邮帲甙O流行,民不聊生。當今居世之士,只知競逐權(quán)勢,追名逐利,不問民間疾苦,不留心醫(yī)藥,精究方術(shù),以解民疾苦?故此痛下決心,鉆研醫(yī)典,學(xué)扶危濟病之法,幸有所成。”
蔡邕點點頭,道:“華元華所執(zhí),實為濟世之心,若是人同此心,天下幸矣。”
吳普道:“先生過譽了,家?guī)煶Q裕业柔t(yī)者,雖能醫(yī)人,能治人,卻不能救人。欲救人者,還得是如先生,醫(yī)國,醫(yī)天下。”
劉循端著酒壺,正從亭子外進來,嘆道:“好個醫(yī)國,醫(yī)天下!”華佗見地如此之高,劉循由衷贊嘆。大漢病入膏肓,正是要良醫(yī)妙手,濟世之方
“然滿朝公卿,誰不是鴻儒出身?圣人曰,孔子云,先有十常侍禍亂朝綱,再有董仲穎****,圣人曰何?孔子云何?郡縣父母官,誰不是孝廉、茂才?卻皆知舉孝廉,父別居,舉茂才,不識書···”
吳普尷尬的接過酒壺,劉循方進來贊了聲華佗之后,便出口諷刺大漢朝廷官員,讓他不知如何作答是好。蔡邕卻打斷劉循的話,道:“伯杲,不可以偏概全。”
朝廷雖腐朽無能,卻始終是大漢朝廷,即便蔡邕對漢室如何不滿,骨子里終究是忠于大漢的。劉循出言諷刺天下官吏,雖心中認可,卻還是不準劉循如此評價朝廷官員。
劉循提高聲音道:“先帝昏庸,賣官鬻爵,為官不為財,還能為民做主?這天下哪來的好官,哪來的清官?為官者皆是世族豪強之人,在朝在野,為民者少,為名者多,為郭者少,為加者多,為義者少,為利者多。
天下疾苦,大漢病入膏肓,縱有濟世良方,也難除病根。天下苦久矣,官府苛捐雜稅,勞役繁多,戰(zhàn)亂頻發(fā),事耕織者無收,服兵役者無歸。良田皆為豪強所據(jù),子女皆賣身為奴為婢,走投無路之人,唯有拼死一搏,可言無張角,就無蟻賊?”
吳普小心的看了眼蔡邕,見適才與他相談甚歡的蔡邕此時默不作聲,眼中卻難以掩飾的欣賞。試探的問道:“公子之言,與家?guī)熕裕泻侮P(guān)系?”
劉循清了清嗓子,見吳普上鉤了,接著道:“今日能從大夫口中,聞華大師之言,醒人肺腑,劉循有幸焉。卻有不明之處,還請先生指點。”說完俯身向吳普一禮。
吳普忙起身,扶起劉循,劉循愿意為自己的書童,不吝良藥,吳普本就對其有好感,又見他十分尊崇華佗,自然對劉循更加親切。
“公子有何不明,直言便是,若是吳普能為公子解惑,自然不會推辭。”
劉循理了理衣襟,道:“令師既然有濟世之心,為何還要掃帚自珍?大夫既然承令師之志,為何還在此蹉跎歲月?”
吳普微怒道:“公子何處此言,莫說我非是這等游手好閑之人,家?guī)熦M是那等人。”
劉循歉意的笑道:“華大師為人,劉循自然知曉,然而華大師有醫(yī)人之心,卻無醫(yī)天下疾之心。”
蔡邕半瞇著眼,奇道:“華元華雖有仁心,卻是醫(yī)者,如何能醫(yī)天下疾?”并非蔡邕看不去華佗,劉循這話實在聽著荒謬,天下之疾,與人之疾毫不相干,劉循卻將二者扯在一起。
“如何不能?天下死于疫病之人,可都有救?”劉循反駁蔡邕,又問吳普道。
吳普沉思里片刻,世間病死的人,雖不及餓死的人多,卻遠多于老死或是戰(zhàn)死的人。要說這些病死之人都沒有就,怕是不見的。
“若有良醫(yī),能存者十之八九。”吳普嘆氣道,他為醫(yī)者只為救死扶傷,世間病死之人如此之多,他卻是無能為力。
“若有良醫(yī),有窮苦青年微恙,有富貴老者重病,何人可活,何人先逝”
蔡邕不耐道:“即使富貴,年已老邁,又有重病在身,如何能比得過青年。”
吳普搖搖頭,道:“雖有良醫(yī),窮苦之人不過能茍延殘喘半載,雖是重病,富貴老者尚能續(xù)命三載。”
“這···”蔡邕不解的看這吳普,老者尚有重病,為何青年反而先去。
吳普無奈道:“窮苦之人,如何請得起良醫(yī),即使有醫(yī)者愿治,也無錢財。老者雖病,其家富裕,豈會吝嗇身外之物。故此窮苦之人抱恙,只有自求多福,富人小病,也不惜重金。”
蔡邕無語,他雖不在乎身外之物,卻是衣食無憂,自然不用擔(dān)心這些。閱歷雖豐,這些常人看是顯而易見之事,哪知其中還有如此曲折。
吳普似有所悟,道:“公子欲言之事,可是疫病之人多,醫(yī)疾之人少?”
劉循點點頭道:“正是,華大師與吳大夫皆有精妙醫(yī)術(shù)在身,然一人之力,又能救多少人?為何不設(shè)醫(yī)館,收弟子,如此既能救人,亦能教人。”
吳普搖了搖頭:“非是不愿,而是不能,學(xué)醫(yī)者需識字,然既能識字之人,誰又愿學(xué)醫(yī),清苦窮人雖有心,卻無力。”
能識字的,大多是富裕之人,醫(yī)者下品,誰不求高官厚祿,會愿意從醫(yī)救死?
劉循微笑道:“若有官府扶助,大夫看設(shè)醫(yī)館之事可行否?”
吳普感嘆道:“若能有官府扶助一二,也好過擔(dān)心后繼無人。”
(小子無奈,今天只能這樣,希望周末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