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循膽色是過人,然他即便是留著這份遺詔,兄長仍舊會擁立辯兒,到時劉循恐怕是自身難保。他敢宣讀假召,既是為了保全自身,也是為了避免日后再起端倪。”何太后輕嘆道,劉循怕是早知今日,不然也不會這個時候,出京游學。何太后為劉循辯解,也是為了平息盧植怒火,若是盧植盛怒之下將此事捅出,劉辯還能不能坐上皇位還是個問題。
“哼,小小年紀便是亂成賊子,先帝靈前就敢宣讀假召,日后豈不是敢篡位自立!”盧植怒火中燒,不顧及何太后顏面罵道。盧植原本看重劉循,以為劉循乃是日后大漢棟梁,匡扶社稷于危亡之秋。如今卻得知劉循私自篡改遺詔,如何不怒。
何太后擔心日后無人能制約劉循,然而劉循干系眾多,若無大錯不可能擅殺。只能尋可信之人托付,一旦劉循有何異動,借此制約。
“盧卿,劉循雖膽大妄為,對如今天子卻是忠心耿耿,如今我大漢,已經經不起任何動蕩了。”何太后語重心長,話中有話:“若是劉循愿為周公,便讓他名垂千古;若劉循有意為淮南王,卿家自行處置便是,真有那時,本宮恐怕早已歸天。”
盧植一時氣憤,待回過神來,冷汗直冒。何太后、天子、陳留王皆卷入其中,若是稍有不慎,即有可能動搖漢室根基。欲跪下推辭,然而身披堅甲不便,只好連連擺手推辭道:“太后,此時干系眾多,老臣年歲已高,且已辭官,不愿再理會朝堂之事。”
何太后哪里會答應,況且此事機密,若是日后泄漏,后果不堪設想。拉著盧植的手,泣道:“就連卿家也不愿扶助大漢?我大漢真要亡了。”
“太后,這、這,老臣答應便是,答應便是。”盧植被逼的沒有主意,何太后初衷也非要他日后除去劉循,盧植不必難做。日后事,自然留在日后計較,眼前的當務之急還有待解決。
盧植將遺詔貼身收好
,卻見曹操大步走來。盧植高深呼喊:“孟德!孟德!太后在此!”曹操聽有人呼喊他字,四下張望,見是盧植,持戈護衛在何太后身旁,何太后滿身狼藉。快步趕至盧植近前,屈膝道:“臣救駕來遲,請太后贖罪。天子與陳留王為張讓所挾,不知所蹤,還請太后出面,主持大局。”
何太后怒容滿面,道:“爾等如何做臣子的!天子與陳留王竟都被張讓奸賊擄掠!”
“太后請息怒!”曹操跪伏在地,低著頭。
“速速找到天子與陳留王,若是天子有何閃失,本宮唯爾等是問!何太后畢竟久居高位,現在雖然落魄,威嚴猶在。
曹操忙起身,彎著腰倒退幾步,隨后轉身大步離開,差人四處尋找天子下落。袁紹此時不見劉辯、劉協,對宦官也是恨極,也下令誅盡宦官親屬,洛陽城更是亂成一團,局勢漸漸不受控制。
“盧卿,大漢灸托付給你了。”何太后寂寥的道。
“老臣生為漢臣,死為漢鬼,老臣只忠于此漢,絕無二心。”盧植宣誓道。劉循若真有篡位之心,所建之朝也是大漢,盧植袒露心跡,只忠心于劉宏一脈。
張讓、段珪等人挾持著劉辯、劉協兄弟二人,左躲右閃,慌忙躲避追兵。劉辯與劉協不知何事,又被張讓等人蒙騙,以為那些官兵欲要殺自己兄弟二人,也緊閉雙口,不敢做聲。眾人慌不擇路,連夜逃往北邙上方向去了。見后面追兵未至,眾人皆松了口氣,停下歇息,卻不知身后就有人偷偷注視著。
“先生,主公所言必中,天子與陳留王往北邙而來。先生如今,可愿助主公成事?”少年似笑非笑,他早已對劉循奉若神明,劉循所言,自然是真理。
北邙山四處皆有背嵬軍潛藏,張讓、段珪等人一逃入北邙山,就被王越知曉,暗中跟隨其后。王越曾見過劉辯兄弟,雖然天色以黑,不能舉火,卻還是一眼看出人群中簇擁的就是當今天子與陳留王。
王越低頭不語,沉默了半晌,道:“罷了,某家不曾愧對漢室,何況伯杲亦是宗室子弟,如此也不算謀朝篡位。”
說完拍了拍少年肩膀,道:“說罷,你要某如何助你。”少年詭異的笑了笑,湊到王越近前,附耳密語。
張讓捧起捧水,張口喝了兩口,甩了甩衣袖,抹干凈嘴道:“陛下,王爺,袁紹等人圖謀造反,若是老臣等人有何不測,還請陛下與王爺千萬要保重啊!”張讓、段珪等人雖是挾持劉辯、劉協二人,以圖保命,心中也未嘗沒有擔憂這兩兄弟安危的意思。大漢宗室不勝凡數,劉宏也不過是宗室中走運的,被選上繼承皇位。
劉協緊緊的貼著劉辯,臉色蒼白,逃亡路上只見亂兵隨處殺人,尸首、鮮血、斷臂殘肢,濃煙、烈火。劉協能保持鎮定已經是很不錯了。
“張常侍,若是袁紹兵亂,舅父又已死,朕與皇弟能往何處去?”劉辯較劉協年長,又有處理朝政經驗,自然是考慮得比劉協周全些。袁紹若是反了,就是袁氏反了,袁氏門生遍布天下,劉辯、劉協又是年幼之人,能往何處去。
張讓黯然,搖了搖頭,頹然道:“老臣不知。”
劉辯也默不作聲,低頭不語,心中嘆息,普天之下,莫非漢土,如今卻沒有我兄弟二人容身之處麼?
約至二更時分,身后人馬聲響起,追兵又至。只聽有人大聲呼喊;“休要走了張讓!”段珪等人見事情緊急,只顧著自己逃命去了。張讓擔心劉辯、劉協兄弟二人,又年老行動不便。拉著二人藏在河邊亂草中,然而劉辯、劉協能藏得住身子,張讓卻是躲不下去了。
張讓四下張望,附近再沒有能藏身之處,狠狠心對劉辯道:“陛下,老臣不能在服飾你,日后陛下還要好好保重,陳留王年幼,陛下要照顧好王爺。”說完,張讓縱身投入河水中,自盡而死。
劉協驚恐的叫了出來,劉辯忙死死的捂住劉協的嘴,不讓劉協出聲。劉辯眼睛圓睜,死死的盯著張讓投水之處,泛起的漣漪逐漸平靜,河水緩緩流去,張讓不見了蹤影。
追至此處的乃是河南中部掾吏閔貢,四下掃尋,不見劉辯、劉協二人,又往前追去。劉辯不知實情,如何肯現身,又親眼見張讓投河自盡,自然是恨這些逼死張讓之人。等到追兵走遠,劉辯、劉協才慢慢從亂草叢中探出腦袋,左右瞧了瞧,見沒有人在了,便鉆出草叢。
“皇兄,要到何處去?”劉協不知所措的問道,天色以黑,河邊露水又重,冷得二人直哆嗦。又是初次獨處在這荒無人煙的野外,四周危機四伏,不敢相信任何人。
“皇弟莫怕,有皇兄在這,沒有人能傷著你。”劉辯雖心中也是舉足無措,卻還是安慰劉協道。
劉協肚子咕咕直叫,拉著劉辯衣袖道:”皇兄,我們不要呆在這了,我怕。”劉辯點了點頭,可是黑暗中看不見路,又是荊棘叢生,走幾步便跌倒,磕磕碰碰的走不了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