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一語雙關,暗指墨飛瀚偏袒羅三千,明著意思是為皇上分憂,實際上卻是發泄心中的不滿。
此時的御花園寂靜無比,仿佛連呼吸聲都不存在了一般,一陣風吹來,涼亭邊的幾個燈籠有點兒漏風了,燭火忽明忽暗氣氛更顯得詭異了起來。
賢妃和德妃此時已經心中忐忑,膝蓋跪得有點生疼了,眼神中帶著點點的希冀,盼望墨飛瀚能就此揭過,不再追究。
奈何墨飛瀚不識美人心,對于一切無動于衷。
周箏看著華寧先,冷笑了一下:“怎么,你們華家的人命就值錢,我羅家的人就不值錢了,你當我傻啊,給你跳下去,就憑你,別開笑了。”
“你!”華寧先的話哽咽在喉嚨之間,瞪了周箏一眼:“你要為你的所作所為負責,我們華家不會就這么算了的。”
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周箏打了個呵欠,略帶嘲諷的看著木然的眾人說:“各位大人,就那么精神的在這兒,到底是想等待什么結果呢?”
聽著這話,一些大臣臉上變換著色彩,但是無不例外對于周箏這樣咄咄逼人的態度,實在不甚欣賞。
成燁磊拉了拉周箏的手,示意她不要在這樣,免得把所有人都得罪了:“千兒,不可。”
冉浩天拍了拍手掌,對著周箏說:“羅姑娘,就算你的命值錢,你也該給大家一個解釋吧,我們就算不看在娘娘和國舅爺的面子上,也該看在華老的面子上,為她的女兒討個公道。”
“華老?誰啊,不認識。”周箏對著冉浩天這般粗狂的模樣,心中也知道過分文縐縐的話,他們這些人并不欣賞,所以也就實行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了,最直白的話往往能塞住他們的嘴。
一邊說話,一邊把雙手放置在腦后,此時的周箏看起來流氓氣十足。
稍過一會,華寧先抬了抬頭說:“你剛才說你謀害我妹妹的理由,我知道了。”
“你知道?”周箏有些失笑了起來,一點都不相信他所謂的知道。
賢妃聞言眼中也是一陣疑問,華寧先并不在場,他怎么可能知道,而且就算知道,這個理由能說出來么?慧妃囂張跋扈,打了羅三千一個耳光,才導致自己的下場,這些原因說起來就算是羅三千有不對,慧妃也好不到那里去,終歸落下一個不識大體的罪名啊,。
湘兒有禮的上前一步,向著華寧先行了個禮:“國舅爺,小婢敢問為何?”
看到湘兒一個婢女都敢出來這般質問自己,華寧先的聲音變得尖銳了起來。
“為何,你們有臉說為何?肯定是她感恩于皇上賜予她尊貴的身份,所以暗自愛慕了起來,但是誰都知道慧妃娘娘是當寵之人,她想要得到皇上當然要鏟除目標,所以看在寧慧心思單純,趁其不備對她下毒手。”
華寧先說著異常激動,仿佛他能看到當時的情形一樣,說的繪聲繪色,有條有理。
周箏的臉不自覺的抽搐了一下,這人的想象力也太豐富了吧,要是在現代肯定是個好編輯,好作者。
音致遠聞言后也啞然一笑,他看得清楚,周箏的臉上已經腫成包子,當然也就能猜到事情的各種可能性,但是無一例外絕對不是華寧先編造的這樣。
墨飛瀚聞言,眼睛一亮,看向周箏輕聲問道:“真的么?”此話說著貌似淡然,但是細聽之下才發現他的聲音帶著點點的顫抖和緊張。
“當然,是假的。”周箏說著翻了翻白眼,華寧先的這話算是說到墨飛瀚的心坎了,按照他幾天前那晚對她做的一切行為,她可以很肯定如果說這一切是真的,他肯定會無條件的放棄追究了,但是這般違心的話她還真說不出來。
墨飛瀚聞言,心中哀怨了起來,終于還是沒有說什么,但是這事不可能沒完沒了的拖下去啊,就算再惱周箏說的話不合心意,他也得想辦法救她啊,思及此處,他抿著唇瓣,低頭無聲神情嚴峻。
華寧先聽到周箏的話,陰陽怪氣的說:“竊盜者會說自己是因為想偷盜才當梁上君子的么?”
“你還真可笑,自以為是的想著一切,就以為是真相,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真相能讓你發現啊,何況你不覺得我的身份不可能會做這些事情么?”周箏說著頓了頓,嘴角噙著一抹輕笑。
這般破罐破摔的話,實在是賭大了,周箏心中有著濃烈的不安,但是終究還是沉淀了一下心緒,深深的吸了口氣,把她雙手放置在身后,狠狠的掐了一下,用這樣的疼痛提醒著自己該勇敢點。
“我被封郡主,從此以后和皇上就是兄妹了,我謀害了娘娘,我就能改變這一切么?你到底有沒有一點人倫之念啊?這般骯臟的想法,你還能沾沾自喜,我告訴你,我就是喜歡誰也不可能喜歡皇上,我為人雖不潔,但是也未如此浪蕩,我們羅家做不出這樣丟人的事情。”
周箏說著緊盯著墨飛瀚,看到他的眼神一點點的暗沉了下來,她并不理會,徑自走到賢妃德妃的身旁,把她二人扶了起來。
看到兩人眼神中有著些猶豫,她點了點頭眼神安定的示意她們沒事。
扶起二人,周箏轉過頭看著華寧先一陣紅一陣白的臉色,腳步輕移向他走了過去。
“別,千兒。”成燁磊心中略略有些擔心著。
周箏恍如沒有聽到一般,走到了華寧先的跟前,和墨飛瀚華寧先對視著,半響后說:“和她們沒有關系,都是我的錯,德妃是我妹妹,想當然的護我,賢妃是被我威脅的,所以都是我的錯,如果你們想知道事實,我告訴你們,慧妃就是我推得。”
咚的一聲,一些手中拿著東西的大臣,驚呆了在原地,手中的東西掉落了也恍然不覺。
“原因吧,很簡單,她打我了,她又打我了。”周箏指著自己浮腫的臉頰,聲音提高了幾度,眼神冰冷的看向墨飛瀚說:“十七年來,我在羅家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從來沒有人敢這般對我,僅僅入宮兩天。”周箏說著豎起兩根手指。
“兩天,我被打了兩個耳光。我向來都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的人,所以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也肯定會推她,如果你覺得我錯了,那么你就下旨吧,反正圣旨是你最大的仰仗不是么?我會在羅府等候你的懲戒圣旨,在此羅三千謝主隆恩。”
最后幾句話仿佛從牙縫中蹦出來的,聽著讓人極其礙耳。
周箏說著,跪倒在地,磕了三個響頭,站起來后眼睛一轉,轉過頭緩緩的離開。
湘兒和茜兒略一沉吟,她們已經算是周箏的人了,當然得跟隨其后,思索過后她們兩也無聲的跟了上去。
音致遠站了出來,跪在地上畢恭畢敬的說:“陛下,羅姑娘向來是個驕縱慣了的千金小姐,請你饒恕她的無禮。而且慧妃娘娘的事情,請陛下在情理中思考一下,原諒她莽撞的行為。”
華寧先想到了無數的問題,就是沒有想到結果是這樣,更不會想到周箏就這樣把所有的一切都攬在身上了,此刻的他呆若木雞,腦中一片空白,無法思考。
冉浩天看向周箏離開的方向,一只手搭在了成燁磊的肩上,低聲說:“兄弟,你家這丫頭,真厲害。”
成燁磊苦笑了起來,看向面無表情的墨飛瀚,他真心覺得周箏也膽子也忒大了些。
“退下!”半響過后,墨飛瀚低聲說著。
一群人沒有反應過來,他心中一陣狂躁,把桌子上的茶杯,一把掃落在地,再次重復的說著:“退下。”
賢妃德妃看了看失魂落魄的墨飛瀚,最終還是無聲的離去了。
音致遠早在周箏離去的時候就想跟上去了,當聽到墨飛瀚的話,不禁一怔,轉身快速的跑走了。
感覺到他漫天的怒意,人群稀稀落落的走著,原本熱熱鬧鬧的宮廷,轉眼間鴉雀無聲了起來。
寂靜的御花園中,一些杯子的碎片滾落水中,水面泛起了點點的漣漪,救人時候渾濁不清的誰此時清可見底,純凈的沙土在月光下反射著些白光。
池子被這樣一番折騰,原本挺拔的白蓮也東倒西歪了起來,更有幾顆因為枝干被折,在水中緩緩的漂流著,燈籠中的蠟燭已經燃盡,偌大的花園只剩下那淡淡的月影,顯得分外蕭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