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璇看著那個男子跑來,眼圈一紅,深情地對著那人喊了一聲:“一川哥哥!”
“璇妹妹!”
“一川哥哥……”
轉眼之間,蘇璇的一川“歐巴”已經跑到了兩人跟前。一川歐巴人長得高高瘦瘦的,身上穿著一件藍色錦袍,他頭上束著一個整齊的髻,用一根通體淡黃的玉簪別著,膚色比一般女人家還要白上幾分,咋一看,完全是一副文弱書生的模樣……可能是這些日子相思成疾的緣故,一川歐巴的眼窩下有兩抹揮之不去的青色,就連俊朗的五官也無法掩飾一川歐巴滿臉的憔悴之色。
一川歐巴焦急地捧著蘇璇的臉問道:“璇妹妹!你還好么?你還好么?”
蘇璇聽到他焦急的呼喊,眼淚立即啪嗒啪嗒地流了下來:“一川哥哥,璇兒很好!你在外面不要太擔心了!”
一川歐巴欲哭無淚:“不!你肯定在里面過得不好!……你看你都瘦了!”
蘇璇極力安慰他:“一川哥哥……璇兒現在有公……嗯,有小玉姑娘的照顧,在里頭過得很好!”由于在馬車上就和明玉約定不泄露明玉的身份,蘇璇滿心愧疚地對著她的一川歐巴撒了謊。
兩個人慘兮兮地說了半天,總算是想起站在他們中間被當成空氣的、那個電力超過一千瓦的大燈泡————明玉。
“嗯……一川哥哥,這位小玉姑娘是璇兒的大恩人,就是她求公主把璇兒從暴室里救出來的。今天咱們能見上面,也全是小玉姑娘幫的忙。”
趙一川一聽這話,看著明玉的眼神立馬充滿了感激之情。
“小玉姑娘真是俠義心腸、秀外慧中的好人啊!”趙一川發自內心地地贊道:“璇兒能遇到姑娘這樣的貴人,實在是三生有幸!”
明玉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連忙說道:“都是自己人,說什么貴人不貴人,只是舉手之勞罷了。這地方人多吵鬧,你們還是換個地方說話。”
趙一川和蘇璇趕緊點頭,跟著明玉往僻靜的地方走去。雖然明玉將自己幫忙的事說得如此輕巧,但是這趙一川怎么說也是出生在官宦之家,知識面比較廣,多少明白點宮廷的規矩————上次他托人救助蘇璇,花了多少銀子還不成事,更何況是見面呢?出宮這件事,在宮里沒有一點扎實的關系,怎么能出得來?
眼前的這個小玉姑娘顯然是有點勢力的,趙一川想到一點,心里感覺穩妥:只要他的璇兒低調一點,接下來的幾年在宮里就這樣安安生生地熬到出宮,那時候他一定不顧母親的反對,立馬把璇兒娶回家……
三個人一起走到一塊破落的空地上,明玉自覺地站在外邊,這不遠不近的距離,也好好讓這對小鴛鴦有個好好話別的空間。
之所以要不遠不近地看著他們,是因為明玉怕蘇璇的這個一川歐巴萬一沖動起來,就把蘇璇帶著跑路了怎么辦?
人是自己帶出來,那可是要負全責的!幫助他們見面是可以的,但是幫助他們私奔的話,這罪名可是夠嗆的,皇帝老爹雖然現在還是滿憐惜自己的,但是他若是知道自己放了他的小老婆和人家跑路,讓他顏面盡失……額,明玉可不敢保證皇帝會對自己手下留情啊!(注:不是說宮女都是天子的女人么?蘇璇以前還是正兒八經的選侍,明玉自然把她當做是皇帝老爹的小老婆了來看待了~~~)
總之,這倆小情侶要是私奔,到時候被坑的只能是好心辦壞事的自己和因為被帶了綠帽子而雷霆萬丈的皇帝老爹啊!
蘇璇是她帶出來的,自然是要帶回去,所以明玉今天就算是當定了礙眼的電燈泡,也不能讓蘇璇走出自己的視線范圍。
正當明玉抱著自己的兩個胳膊在“監督”的時候,小路子栓好馬車,腳不點地趕了過來:蘇璇和那男的兩個人,公主只有一個人,若是人家想跑,公主擋都擋不住啊!
小路子不放心這一點,很講義氣地過來給明玉助陣來了。
“公主,他倆怎么樣了?”小路子問道。
明玉淡然道:“你聽,這不是在分著手嘛!”
小路子聞言,八卦地豎起了耳朵。
“……璇兒!你怎么了?怎么說這樣的話!”一川歐巴的聲音憤憤地,被清晨的冷風送了過來,捎帶著些許的痛楚。
蘇璇嗚嗚咽咽的地哭著。
“我是進了宮的人,哪里有這么容易出來呢?”蘇璇說道:“蘇家沒落成那樣,我就是出來了,姑母還是不會同意咱們的婚事……一川哥哥是姑母最疼愛的兒子,你要是因為璇兒一蹶不振,荒廢了學業,只會讓姑母更容不下我啊!”
一川歐巴急忙說道:“璇兒!璇兒!你千萬別說這樣的話!你說這話,不是剮我的心么!你讓我求學向上,我今日回去之后,一定努力讀書便是!只是你不準說出……說出再不見面這樣傷心的話來!”
“也許咱們沒有這個緣分,一川哥哥你這么好,是璇兒配不上你。”蘇璇淚眼迷離,從身上掏出一竄紅色的瑪瑙項鏈,決絕地遞到她一川歐巴的手上,她的聲音已經變得有些沙啞了:“這竄瑪瑙項鏈,是你在璇兒及笄時送的禮物。當時你說,這項鏈是你們趙家專門留給媳婦用的……璇兒沒有福氣,希望一川哥哥你能給這項鏈找一個更好的主人!”
這話一說出口,一川歐巴整張臉都是鐵青的,蘇璇低頭,眼中再流不出淚水,只是不敢看他的臉。
“你……你……璇兒!”一川歐巴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蘇璇把項鏈往他手中塞去,一川歐巴死卻是也不肯接著。
“這小子,看著脾氣還挺倔的啊~”小路子在一邊閑閑地評價了一句,被明玉拍了下腦袋,悻悻地躲到一邊不吭聲了。
“……璇兒會永遠記得,咱們小時候的那段美好歲月。一川哥哥,長痛不如短痛!你就放過你自己,也放過璇兒吧!”
蘇璇咬咬牙,忽然發力,一把將項鏈塞到趙一川的手上,轉身,兩手捂著臉跑到明玉身邊。
“小玉!咱們走吧!”
不等明玉多說,蘇璇像是鐵了心一般,拉著明玉堅決地離開了。
永別了,趙一川。
蘇璇一邊走,一邊在心中輕輕說道,從我進宮的那一刻開始,就注定我們是再也回不了頭的……
因為家世敗落,她從小就活在別人的鄙視中,連嫡親的姑母都要冷眼對她!說她要嫁進趙家,就只有做妾的份兒?!為了改變命運,她進了宮,沒想到也是遭受各種各樣的欺負!
為什么?!
為什么同樣是人,她就要忍受那么多強加在她身上的屈辱?同樣是人,為什么別人的生活就那樣舒心愜意?!
…………
這種被人肆意踩在腳下的日子,這種連心愛的人都只能仰望著的、隨時都會失去日子,她真的是過夠了!
既然此生已經沒有機會在一起,那就到此為止吧!
殘留的淚珠不知什么時候已經冷卻,冰涼的,掛在蘇璇雪白晶瑩的腮邊,正如她此時的心一般。
我再也不要過以前那樣窩囊的日子!我要力爭上游,我要做人上人!總有一天……我要把你們這些輕視過我的人,一個一個都踩在腳下!!!蘇璇冷冷地在心里想著。
“璇兒!!!……”
聽到趙一川悲痛的呼喊在身后響起,他并沒有追上來,還是和以前那般懦弱,連保護她的勇氣都沒有。
蘇璇仿佛沒有聽見一般,神色冷漠地走著,不再看他一眼————該說的話她都說了,今后,她和他,再無瓜葛。
明玉匆匆回頭,只見趙一川手里握著那竄冰冷的瑪瑙項鏈,佇立在原地,呆呆望著蘇璇遠去的背影,像是被母親拋棄的孩子一般,透著滿臉的悲傷和迷茫。
坐上馬車之后,蘇璇望著窗外的風景,只是默默地流淚,明玉安慰了幾句,她也是不發一言,最后大家一路沉默地回了宮。
從采辦間出來的時候,蘇璇的眼睛已然腫的像是兩個小桃子一般,明玉怕她這副樣子會引起路人的注意,只得告別了急著去天玄殿當差的小路子,自己拉著蘇璇抄近道回去。
說到抄近道,自然是她以前住過的清風閣那邊比較偏僻。
兩個人走到清風閣附近的時候,明玉遠遠地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她心中暗道不妙,嚇得趕緊轉過身,拉著蘇璇往回撤。可是才跑了幾步,就很不幸地被對方發現了她的存在。
“哎!這不是那誰么?!站住!趕緊的,給本王子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