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璇沐浴過后,拿起梳妝臺上的釵環脂粉細細地給自己打扮起來。
這幾天,天昱帝因為駙馬落水一案心煩,晚上總是召蘇璇去天玄殿伴駕,現在已經是午后時分,她得趕緊收拾收拾,務必要在天黑之前把自己妝點得美艷絕倫。
蘇璇一頭如瀑布般的長發被身后的小宮女小心地梳理整齊,取兩股長發,交集擰旋,然后懸空托在頭頂之上,盤成一個飄逸堅固的凌虛髻。
小宮女給蘇璇弄好發髻,前面一個宮人跪在地上,手里拖著一盤子珠光寶氣的各式步搖給她挑選。
蘇璇的纖長嫩白的玉手在那些閃著流光的步搖上徘徊了一圈,愣是沒有找到一個如意的,她兩道柳眉蹙起,抬眼一看面前的宮女有些眼生,不由問道:
“袁艷回來了么?”
跪在地上的宮人怯怯回道:“娘娘,袁尚宮早上說她要陪您去長樂宮的……可是奴婢們不知道為什么,娘娘回來了,她卻是還沒回來。”
還沒回來?
蘇璇道:“行了行了,你們先下去吧!”
蘇璇不耐煩地對屋里的宮女們揮揮手,那些個宮女暗自舒了一口氣,仿佛如臨大赦般,以極快的速度收拾好東西退出去了。
自蘇璇小產之后,她的脾氣變得一天比一天古怪,人也是越來越難伺候……以往給蘇璇上妝之類近身的活兒,都是由袁艷袁尚宮去做的。
幾個宮女從蘇璇房中全身而退,紛紛在納悶袁尚宮怎么不和蘇婕妤一起回來,正在嘀咕間,袁艷已經兩腳生風地往這邊趕來了。
宮女們趕緊肅立在門邊噤聲。
袁艷如今是蘇婕妤身邊得臉的尚宮,身份自然是比那些宮女要高貴許多,面對宮女們齊齊的行禮,袁艷是什么表示也沒有,直接進了蘇璇的琦嵐殿去匯報她這一中午收集到的消息。
早上蘇璇帶她過去,可是給袁艷指派過任務的。
袁艷進了蘇璇的寢殿,只見蘇璇懶懶地斜在一張貴妃椅上,閉著眼睛,雖然已經是立秋,但是午后的空氣里還殘留著一絲燥熱,蘇璇手里掂著把輕紗薄扇,正在那邊有一下沒一下給自己扇著。
“明珠公主什么時候出宮?”
袁艷剛走到貴妃椅的三丈之外,蘇璇忽然睜開了眼睛。
袁艷趕緊上前拿過她手中的扇子,站在邊上輕輕地給她打起扇子來:“回娘娘,聽海棠宮的老嬤嬤說,是明日早上卯時————這時辰是急了點,不過候府上如今亂成一氣,契候還沒醒,契候夫人在宮里是怎么也呆不住的了。”
看來淑妃是保不住她的明珠了。
“哼,尹氏從來沒有這般吃癟過吧。”
蘇璇撫了撫自己臉上的那幾道淡茶色傷疤,嫵媚上揚的眼角微微瞇起,她的眼中透出一絲徹骨的冷光:“這幾道疤是拜她所賜,本宮一直銘記于心,總會有叫她生不如死的時候!……現在失去個女兒,也只是個開始罷了。”
縱然知道蘇璇是個心狠手辣的,但是因為幾道傷痕就要將人至于死地,那也太恐怖了!
袁艷拿著扇子的手不由輕輕一顫,心想:要是有一天,蘇璇她知道上次小產的事就是淑妃弄的,那豈不是……
正當她發愣之際,蘇璇又問道:“趙府那邊呢?破了案子,這一回合府上下又是得意極了吧?”
幸好蘇璇是躺著,袁艷站在她的頭前,蘇璇是看不到她的表情的。
袁艷趕緊收斂心神,搖動手上的扇子,輕輕地給蘇璇送去一陣陣舒爽的微風,口中稟告道:“這趙丞相好像是破案破上癮了,駙馬落水的案子才剛剛了結,他竟然又主動請纓,去和皇上說要重審宸妃的案子!皇上那邊已經準了,這會子,估計趙丞相帶著大理寺的人又在宮中忙活了起來了呢!”
“看來尹氏最近的運氣不太好!”
蘇璇輕笑了一聲,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從貴妃椅上坐起身子來,把正在打扇的袁艷嚇了一跳。
“娘娘!……您……您怎么了?”
“本宮還當他是打什么注意呢!”
那個念頭在腦中一出現,蘇璇就像是被針扎到一般,秀麗的臉龐上迅速露出一絲陰霾之色:“本宮的這位姑父大人當真是想要打明玉公主的主意!什么翻案,什么平反,都是為了討好明珠公主罷了!其目的,不過是為了撮合趙一川和公主!”
袁艷見蘇璇臉色不好,趕緊順著她意,在一旁罵起趙府的人來:“喲,這趙府的人也真不是東西!以前明玉公主在宮里默默無聞的時候,怎么不見他們巴巴地上門求去?奴婢聽說趙府的長子就是娶了淑妃娘娘的大女兒明秀公主呢,誰叫當時淑妃娘娘正得勢呢!……如今明玉公主在皇上面前得臉,他們就死纏著要提親啦!”
跟在蘇璇身邊有些日子,袁艷有那么一點了解,蘇璇的母家蘇府雖然和趙府的人是親戚,但雙方好像因為什么事鬧僵了,所以袁艷此時鼓了勁把趙府往壞處貶,借此討好蘇璇。
“你說得對,都是些不入流的勢利小人!”
果然,蘇璇聽了她那幾句大逆不道的話,并沒有出言責怪,反而坐在貴妃椅上深有感觸,自言自語似的喃喃道:“實在是可憎!可惡!”
趙一川和明玉?這不是亂點鴛鴦譜么?
她的一川哥哥明明親口說過,一生一世,不管她變成什么樣子,都會只愛她蘇璇一個人的!
……可是,終究是她先放棄了。
自那天私會斷絕關系之后,蘇璇就再也沒見過趙一川了,不知道他現在怎么樣了呢?姑父姑母讓他娶明玉公主,他的態度是什么樣?是反抗還是妥協呢?
明玉公主雖然不及自己貌美,但卻是個奇女子一般的人物,仔細想想,明玉的音容笑貌那樣清秀可人,也有別有一番動人之處。
保不準一川哥哥接觸了她之后,就被她吸引……
坐在貴妃椅上,蘇璇想著想著,面容是越發的焦慮不安了。
月華宮內,明玉卻是根本不曉得宮里宮外有那么一群人在惦記著她。
自從那天在長樂宮“旁聽”之后,太后并沒有再派人和她說什么,所以明玉也不知道太后那天讓自己去,是為了展示她自己的實力呢還是別的什么。
反正這陣子明玉忙著開發金飾市場,忙的是焦頭爛額,整個宮中除了七皇子偶爾見幾面之外,皇帝她也很少見到了。
大家都在忙著自己的事情,駙馬落水一案,像是一塊小小的石子在后#宮這潭深水中濺起些小小的水花,很快,又被新的、更多的事情所淹沒。
明珠出宮后就沒了消息,仿佛這個人從來不曾生活在這里一般。除了她的生母淑妃,恐怕再沒什么人記掛她了吧!新婚死了丈夫,以后就要在侍奉婆家的日子中孤獨地度過一生……說起來,她也是個可憐之人。
多愁善感了一會,明玉決定不再去想這些讓人心情低落的事,免得自己無端抑郁了。這次金飾的生意本來是想賣給宮中的妃子們的,沒想到因為在宮外的作坊加工,被外頭的人見到了,一陣哄搶,卻是無意中打開了宮外貴婦們的市場。
因為這些東西款式新奇精致,生意居然好得不得了!明玉這幾天抱著錢箱,笑的簡直要合不攏嘴。
這天傍晚,明玉正和肖青討論給金飾多增加設計一些新款式的事,長樂宮那邊忽然來人了,說是太后要請她過去一起用膳。
傳話的宮人笑得很是**,臨走前還特別與向明玉說了一句,等會趙丞相和他的兒子趙一川也會出席……
額?什么意思!
明玉摸了摸后腦勺,心中納悶:難道,這是要給我相親的節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