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嘴!反了你了!敢來教訓本宮?!”蘇璇面色凌厲,一雙柔情似水的杏仁眼在這時候散發出懾人的寒光,就憑方才袁艷的那番話,已久足夠她動起了殺意。
袁艷被她這一巴掌打得嘴角再度開裂,頓時有鮮紅色的血水從嘴邊涌出,片刻間染紅了半邊臉。
這一幕要是換做以前,黛黛看見了一定會嚇得大氣不敢出,驚慌失措不知該如何是好,可是袁艷剛才的話中的重量級信息讓黛黛整個人都僵硬在那里。
————蘇璇的那個孩子是袁艷的害的?也就是說,因為那陣子天昱帝寵信自己,所以蘇璇是故意借著小產的事來除掉自己的?
從一開始的接近,到蘇璇對她的廝打,往事歷歷在目,當日琦嵐殿上的異常也漸漸在腦中回想,種種線索都指向一個黛黛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的事實————那就是,蘇璇是故意誣陷了她!一貫熱情相待,說要互相幫襯的蘇璇原來是想要她的命!
震驚,悲傷,不恥,痛苦和仇恨幾乎在同一時間擠入黛黛的心頭,她閉住呼吸,凝神看向藤蔓外的蘇璇主仆,眼神變得復雜。
袁艷跟在蘇璇身邊這么久,自然是了解蘇璇的心思,她見蘇璇此時面目兇狠,知道自己是兇多吉少了……反正左右是個死,還不如在死前反抗一下,蘇璇怒極對自己下手,多少也得一個痛快!
想到這里,袁艷提著膽子,毫不畏懼地抬頭直視蘇璇:“這些天你對待我如同對待豬狗一般,非打即罵,惡語相加……我只不過是為了活命才為淑妃辦事!你斗不過淑妃,就往我身上出氣!我真是受夠在你面前卑躬屈膝!有本事,你殺了我,咱們一了百了!反正在你身邊的人都逃不過你的算計,要是讓皇上知道:德妃入暴室、難產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看猜皇上和太后還會不會留你的命?!”
是蘇璇?
是她?!
黛黛聞言,在藤蔓后面渾身一震。
沒錯,是她,袁艷都已經這樣了,沒有說謊的動機,而此時的蘇璇也沒有否認,聽完袁艷的話之后她臉上是一陣輕蔑的笑。
“……袁艷,你有沒有覺得,你知道的太多了?”蘇璇幽幽說道。
透過斑駁的藤蔓空隙,黛黛忽然發現,原來以前那個和自己姐妹相稱的蘇璇是那么陌生、那么虛偽、那么可怕。
袁艷知道蘇璇怎么都不會放過自己,所以她也不再和蘇璇說好話求饒。蘇璇這個人是最愛維護自己尊嚴的,袁艷她之所以不自稱“奴婢”,是想再進一步激怒蘇璇,很顯然,袁艷是做好了抗爭到底、隨時赴死的準備。
“怎么不說話了?你剛才說得很好呀!”面對袁艷的有意激怒行為,蘇璇果然氣得發抖,她瞪著袁艷,怒極反笑道:“真是看不出來啊,咱們袁尚宮竟是這樣一個‘大義凜然’、‘視死如歸’的女中豪杰啊!只是可惜了~~~你們袁家一大家子人,一個個在宮外盼著袁尚宮榮歸故里,沒想到,最后盼來袁尚宮的尸體啊!”
家人?宮外!難道蘇璇已經把他們都……
“你!!!……你把他們怎么樣了?你這個毒婦!!!”
蘇璇看到袁艷著急萬分,嘴邊綻放出一個陰毒的冷笑:“怎么樣,現在知道害怕了?哼,本宮既然知道了袁艷你是一條養不熟的狗,為了自保,自然是要多加防范的。現在你的父親母親,還有幾個年幼的弟妹都在本宮的掌控之中,如果你再敢不聽話,像剛才那樣對著本宮亂吠……殺了你實在是太便宜你了,本宮想著,到時候把你的父母兄弟切成一塊一塊兒地送進宮來,以解袁尚宮思念親人之苦啊!”
這個女人還是人嗎?!不,她絕對是魔鬼投胎的!
一想到自己父母弟妹被蘇璇虐殺的場面,袁艷的嘴唇被自己狠狠地咬出血來,她臉色灰敗,知道自己今生沾上了蘇璇,恐怕只能永遠活在地獄般的后#宮里了。
袁艷沒有多想,事實上,也容不得她多想了。啪嗒一下,袁艷整個人直挺挺、麻木地跪在地上:“求娘娘開恩,放過奴婢的家人!”
“知道錯了?”
“奴婢知罪!還請娘娘開恩……”
“那,就要看你今后的表現了。”
蘇璇冷笑,用手輕輕撐起自己隆起的小腹,得意洋洋地離開了:
“行了,走吧!”
跪在地上的袁艷聽到吩咐,狠狠擦了一把臉上的血污,顧不得身上疼痛,快步跟了上去。她現在雖然對蘇璇無可奈何,但是仇恨的種子已經在心中發芽,隨著蘇璇的折磨與壓迫,總有一天會破土而出,茁壯成長。
等蘇璇主仆走后,黛黛才從藤蔓后面鉆了出來,此刻,她臉上的表情不再是躲避、畏懼,相反的,看著蘇璇主仆遠去的反向,黛黛的眼神里第一次出現了一種名為“憤怒”的情緒。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蘇璇,你怕我奪了皇上的寵愛,處心積慮地想要除掉我,我可以理解……可是,你錯就錯在連孩子們都不放過,想要對我們母子趕盡殺絕!
事情的真相已經明了,咱們之間的情分也走到了盡頭。
我徐黛黛,不會再退縮了,不會再對你忍讓了!
一定會讓你付出代價的!!!
…………
聽得事情的真相之后,黛黛也沒心思去散什么步了,直接吩咐紅梅幾個收拾東西回她自己的永安宮去。
明玉公主不在宮中,黛黛得了這一大堆隱秘事,也不便和紅梅他們說起,于是一個人在宮中思來想去,最后決定派一個人將蘇璇那個礙眼的鐲子送了回去。
本來黛黛還想著和明玉一起去一趟衍慶宮,把鐲子親自送回去……現在看來是不必要的了,因為蘇璇根本就不配!
黛黛雖然看著柔弱,可是心底是個堅守耿直的人,她生平最討厭工于心計、將別人都當成傻瓜一樣來耍的人。
要說到耍心眼,后#宮女人當中是個有八個是要耍的,剩下的兩個么,不是沒有機會耍,就是不屑于這些勾心斗角的伎倆。
黛黛就是這剩下兩個的結合體。
開始的時候做宮女,身邊的人都是友好的,根本不需要耍什么心眼,現在黛黛對皇帝心灰意冷,更不想去費心爭取什么。她已經習慣了溫和柔弱地活著,登上高位之后,所有人看她都是懦弱無助的樣子,卻沒有人知道母愛也是可以讓女人一夜長大的力量。
從那以后,黛黛變了。
這是一種質的蛻變,從內而外。仇恨讓人變得固執,而守護孩子的信念讓她變得堅強,更加向往強大。
黛黛的眼神不像以前那樣緊張躲閃了,見到其他嬪妃時也十分從容堅毅;她每天帶著孩子到太后的長樂宮報到,不遺余力地學習向太后學習**的生存之道;面對天昱帝,黛黛也不再唯唯若若,不敢直視,而是漸漸能夠目光自然溫柔和天昱帝說起兩個小皇子的生活趣事。
一切從點滴中漸漸改變。
后來有一次,蘇璇和黛黛在路上相遇,本想要故技重施,對黛黛視而不見就走過去,沒想到,這一次卻被黛黛黛黛“熱情”地擋住了去路。
“是什么事讓璇嬪走得這樣急?以至于連見了本宮都來不及打招呼呢?說起來,自從小皇子們的滿月酒一別,咱們姐妹也有許久不見了!”
蘇璇聞言,還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問題,幾乎當場就愣住了,因為她不敢相信:這些熟絡的客套話,竟會從一貫羞于開口、任她踐踏的黛黛口中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