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一揚的不配合,讓我覺得很趣,沒有了再問下去的興致。
我大口大口地吃著手里的蛋糕,很好吃,甜甜的,軟軟的,吃完之后,心曖曖的。
吃完之后,我無聊得想拍蒼蠅,但顯然時間地點不對,沒蒼蠅可拍。
我便打開了車里的收音機,不知道是哪個電臺,如此有品味,正播放著那些年紅遍建筑工地的神曲,“那一夜你沒有拒絕我,那一夜你傷害了我……”
聽到歌詞中的“那一夜”,我突然又想起趙雪漫來,想到趙雪漫與劉晏的那一夜,想到趙雪漫仍喜歡著,我旁邊這個離我不到五十公分距離的許一揚。
車平穩的行駛在城市的霓虹之中,神曲回蕩在車廂內的每一個角落。
許一揚依舊專注地手握方向盤,雙眼平視前方,即使車中的“那一夜”不停的在耳畔盤旋,他也依舊不為所動。
這樣的平靜,反而讓我的心內變得躁動不安,總覺得心中有股子氣沒撒出來。
不知道是因為想到了趙雪漫與許一揚有過的曾經而煩燥,還是因為許一揚的專注而懊惱。
我將車窗打開,任憑風從我的耳畔呼嘯而過,任憑呼嘯而過的風吹亂我的頭發,但卻沒能給我這顆煩燥的心吹來一絲清涼。
許一揚問我,“不冷么?”
我任由頭發在風中飛舞,在我臉上亂躥,仍就繼續專注的盯著窗外,如他開車那般專注,“嗯。”
許一揚沒再接話,而“那一夜”也已經播放完畢,接著就開始播放廣場大媽最愛的搖滾版民族風。
激情爆棚的節奏,突然就打破了車內有些沉悶的氣氛,我關上車窗,伴隨著民族風的節奏,問許一揚,“趙雪漫曾經喜歡過你?”
我看著許一揚的側臉,見他輕輕的抿了下嘴,又輕輕的呼出一口氣。
我緊張的等待著他回答出那個我早已經確定了的答案,甚至比等待他回答是不是喜歡我時,還緊張。
這時車緩緩的停在了酒店停車場的車位上,許一揚下車后,來到副駕駛門前,替我打開車門,又接過我手中的魚香肉絲。
“走吧,回房間吃飯,要不待會菜涼了。”
許一揚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我很不開心,于是駐足在原地,看著他一步步的朝酒店大門走去。
但沒走幾步,他又回過頭來,“小漆,我覺得你真是傻得可愛。”
然后嘆了口氣,走到我跟前,拉著我的手,走進了酒店。
回到我的房間,許一揚將飯和菜都整齊的擺放在桌上。而我卻將不悅,歪歪扭扭的寫在臉上。
“生氣了?”
我沒理他,只是坐在桌旁的椅子上,一動不動。
“暫停一會兒,吃飽了再生氣,否則哪有力氣生氣。”許一揚笑嘻嘻的將筷子塞進我手里。
“我沒生氣。”于是大口大口拔飯,大口大口的吃菜,以發泄我心中的不快。
女人嘛,總喜歡口是心非,就像心里氣得快炸開了鍋,面兒上也要繃住不漏怯。
吃飽喝足之后,我如一攤泥一樣,攤在椅子上,毫無形象可言。
不過吃飽飯后,還真不覺得生氣了。
許一揚主動收拾好桌上的殘羹剩菜,將其統統倒入一條大垃圾袋里,然后提著垃圾袋就往門口走去。
走到房門口時,許一揚又回頭對我說,“小漆,每個人都有過去,無論是開心的,或是悲傷的,我們無法去改變什么,但卻可以選擇快樂的活在當下,去過只是回憶,卻并非是未來。”
許一揚突如其來的文藝青年調調,讓我一時沒回過神來,這是在向我解釋與趙雪漫的曾經?翻譯成人話就是過去都是浮云,現在與未來才最重要!
我以為許一揚已經出去了,于是從椅子上起身,撲到床上,打了兩個滾,大嚎道,“你什么意思啊?這樣說到底是喜歡我,還是不喜歡我啊?”
我話音剛落,便聽到門外傳來許一揚的聲音,“真是個傻丫頭。”
接著就是“嘭”的關門聲。
我一把抓過被子,將自己緊緊的捂起來,不留一絲縫隙,仿佛這樣就能使許一揚聽不到我剛才毫不矜持的,發自內心的,無所畏懼的嚎叫。
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我們只花了四天時間便完成了“偶寓”的傳播策劃案。
因為一心撲在工作上,我與許一揚的關系,凍結在了那個在我房間里一起吃魚香絲肉的夜晚。
而趙雪漫自那天向我傾訴過往事之后,便沒再聯系過我,我在想,她是不是“醉醒”之后,想到之前的又哭又笑,想到之前講給我聽的秘密,有些不太好意思見我。
亦或許是她后悔說出,想要與我成為朋友的話,為了堤防我這種窮人,妄想高攀白富美,便索性不與我聯系,徹底斷了我的財路。
無論是哪一種原因,都沒有接到劉晏的電話來得出人意料。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我正準備整理好開盤要用的資料便下班,看到手機上有一個陌生來電,“喂,您好!請問您哪位?”
“是我。”
我的心咯噔一跳。
雖然好幾年沒聯系過了,雖然見過幾次面,沒怎么說過話,雖然他看待我如陌生人,雖然第一次重縫時,我還在心里惡毒的想著,只要你過得比我好,我就受不了。
但我還是聽出了他的聲音。
“找我有事?”我略有些不悅。
“出來聊聊吧。”劉晏說。
“沒空。”我語氣有些沖。
若我因為工作需在趙雪漫面前裝孫子賣笑,但在你劉晏面前大可不必,我與趙雪漫是甲方與乙方的關系,而與你劉晏是曾經牽過手,打過啵兒的關系,要說起來,當初是你背叛了我,背叛了我們純潔的愛情,就憑這點,我就是爺。
“我在你們銷售中心門口等你,給你五分鐘。”劉晏沒半點不悅,聲音溫潤得,好像就算是說出那種討人厭的話,也是理所當然似的。
我沒有出聲抗議,因為劉晏說完便掛了電話。
要問我當初為什么會瞎了眼看上劉晏,而且還好了那么小半年,我只能說人都有看走眼的時候。并且隨著時間的飛逝,對于那些不值得記憶的人和事,我越來越記不清了。
但他那種討人厭的說話方式,仍讓我記憶猶新。
那時他總是說,我在食堂門口等你,給你十分鐘;我在宿舍樓下等你,給你兩分鐘;我在開水房等你,給你五分鐘;我在小樹林等你,給你七分鐘……
熱戀時的女人就是傻,而我那時是真傻,得瑟得覺得劉晏這樣的說話方式真男人,尤其是加上時間限制,說明他迫切的希望見到我。
而分手之后,回想起他的那些給你十分鐘,給你五分鐘,給你兩分鐘……我就抓狂,我只想說,我給你一秒鐘,趕緊滾出我的世界。
而此時,我覺得劉晏要么是頭被門夾了,要么就是生病了,自以為是也是種病,自己看不到,但別人一眼就能看出來。
我放下手里的資料,拿著包便急匆匆的離開了辦公室。
走到售銷中心門口,遠遠的看見劉晏穿著一套深灰色西服,手里拿著只點燃的煙,倚靠在一輛黑色轎車上,而黑色轎車停在售銷中心前面的馬路邊上。
我掃視了四周,沒見到有熟人,小跑著走到劉晏車前,直接拉開后座的車門,便坐了進去,那樣子有些滑稽,跟做賊似的。
我怕被熟人看到,怕被大江子看到,他會問我那男的是誰,但我不想回答。怕被許一揚看到,他不會問我那男的是誰,但我卻很希望能夠向他解釋些什么。
劉晏上了車,便緩緩的將車啟動。
我沒有問他要去哪,也沒有問他找我有什么事,我就那樣默不作聲的,大搖大擺的倚靠在車后排的真皮座椅上,這感覺特有范兒。
“為什么不坐前面?”劉晏問我。
“跟你不熟。”我轉頭看向窗外直往反方向移動的風景,漫不經心的問答道。
“還因為當年的事,記恨我?”劉晏說話的語氣依舊溫潤。
“別往臉上貼金,被我記恨,你沒那福份。”
劉晏笑了笑,“小白,你從前不這樣的。”說完便沒有再繼續和我說下去。
我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還能說些什么呢?
就這樣一路無話,也沒有電臺歌聲相伴,我覺得這段不知道目的地的路途,甚是遙遠,十分漫長,于是無聊得睡著了。
車到了目的地,我被劉晏叫醒。
下車一看,是之前趙雪漫約我溝通婚禮的那家咖啡館。
走到門口,我朝里望了望,想著趙雪漫會不會在里面。
在靠窗的卡座坐定之后,服務員送來了酒水單。
劉晏說,“想喝什么,隨便點。”
我立馬想起之前與趙雪漫一起喝咖啡,虧大了的事情。
“你買單。”不是征求意見,而是肯定。
劉晏看了眼旁邊站著的服務員,表情有些尷尬,點了點頭。
我欣喜的接過酒水單,全英文的,但咖啡的英文與阿拉伯數字我還是認識的,于是目光掃視到咖啡列表區,仔細的對比價格,雖不知道英文表示的是什么咖啡,但最后還是成功的點了一杯里面最貴的咖啡,不求最好,但求最貴。
而劉晏則低調的點了杯蘇打水。
你說好好的咖啡店你賣什么蘇打水啊,這不顯得我特土豪嗎?
很快劉晏的蘇打水便來了,而我點的咖啡是現磨現煮的,所以得等一會兒。
“說吧,找我什么事?”
“小白,我希望你不要告訴任何人我們之前的事情好嗎?。”劉晏嚴肅的說,小眼神中還帶了些乞求。
為什么當他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這樣的語氣對我說話時,我一點也沒覺得心軟。
因為他這句,讓我覺得好像我們當年做了多么不純潔的事情似的。雖然我們那純潔的愛情,消失在了劉晏與睡在我上鋪的姐妹之間不純潔的關系當中,但見不得人的也應該是劉晏,而并非我們曾經的那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