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沒動,慈眉善目的黃總開口了,“是叫小白吧,別緊張,就是想找你了解了解情況。”
“呵呵,不緊張,不緊張。”我傻子一般的喃呢道。然后慢吞吞的走過去,如同前面就是菜市口。
老胡他們坐一排,我一個人坐他們對面。
“小白,聽沈主管說創意泄露之前的兩天,你和‘尚域’的劉總走得很近,一起喝過咖啡,是嗎?”黃總問我。
我點點頭,本著坦白從寬的宗旨,我認真地配合調查。
“你和‘尚域’的劉總早就認識吧?”黃總繼續問道。
我看著對面的老胡、許一揚和Lucy,重重的點了點頭。
老胡沖我眨了眨眼,雖然很快,但還是被我捕捉到了,我鎖眉瞪了老胡一眼,老胡笑了,笑得跟只狐貍似的。
而Lucy雙手交疊放在胸前,如同看好戲一般,嘴角帶有笑意,一副勝利者的姿態,仿佛在說,漆小白,你今天死定了。
許一揚堅定的看著我,向我微微點頭,示意我不要擔心。
我坦然一笑,“對呀,我們是校友。”
聽到我的肯定回答,Lucy眼中的笑意更濃了。
“對于這次‘偶寓’的創意被‘尚域’捷足先登,你有什么看法?”
我能怎么看,用眼睛看唄。
“或許是緣分吧!”一而再,再而三的盤問我,咬住我不住,有什么意思,我也會煩,也會火大。我承認我是故意的,有點賭氣的意味在里面。
對面三人的嘴角不約兩同的抽了抽。
“咳,咳。”老胡咳了兩聲,我知道他這是在警告我,漆小白,你給我正經點。不過,老胡,你咳得也太假了吧。也就輕輕兩聲,至于將胸口起伏得像是肺都要咳出來似的嗎?演技略顯浮夸。
“小白,黃總問你話,你就好好回答吧,這也是為你好。”Lucy退去了今早上質問我時的凌厲,特溫柔,特善良的勸我,這模樣好像又回到了初見她時的溫婉端莊。而她這番話說得頗有技巧,字面上的意思是在勸我,可字面下的意思,便是你就趕緊招了吧。
我別別嘴,這算什么,扮好人?
不過,好好回答誰不會,老虎不發威,你還真以為我漆小白是只病貓了。
“黃總、胡總、許總,還有沈主管,創意為什么會泄露,我真不知道。我也試過掐指算一算,可手指頭都要掐出血了,也算不出來啊,我要有這本事,我早就算彩票去了,還在這瞎折騰干嘛。就因為我跟‘尚域’劉總是校友,還吃過飯,喝過咖啡,我就得被一次又一次的盤問,我招誰了啊?雖然創意泄露這事,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我卻知道,現在與其在這花時間盤問我這些有的沒的,倒不如好好抓緊時間,把后天的開盤活動給準備好。”
該說的,不該說的,我都說了,反正就這樣了,加了個通宵,又被來來回回的折騰,我也累了。
總之,這就算我的最后陳詞了,就看這黃總怎么宣判吧。
啪,啪,啪……老胡竟然鼓著掌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這什么情況啊,我算是徹底懵了,傻傻的抬頭,看看老胡。
“小白,說得好,沒給我們新天地丟人。黃總啊,我早就跟你說過了,小白可是我們新天地首席策劃,看事情看得透徹著呢,這事兒絕對跟她沒關系。”
這時,不僅是我傻了,黃總傻了,Lucy也傻了,只有許一揚,悄悄的沖我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我快速的回想了一下進門之后,說過的話,努力的想要捕捉到那些,足以讓老胡激動得起立鼓掌的言辭,但是一句也沒有。
老胡是怎么看出我沒給新天地丟臉的,我又是怎么個透徹法?估計也只有老胡知道了。
果然姜還是老的辣,都快半百的人了,還依然不走尋常路。
待黃總反應過來,也只是輕輕的用手撫額,笑了笑,無奈的搖了搖頭。
“小白,聽說你和‘尚域’的劉總不僅是校友那么簡單吧!”Lucy不甘心的說道,剛才的溫婉端莊,在老胡的掌聲中漸漸飄散,又御姐上身,今早盤問我的那股子凌厲勁兒又回來了。
聽了Lucy的話后,老胡眉開眼笑的,湊上前去,一臉贊同的問道,“你也這么覺得?”
Lucy似乎沒料到老胡會這么問,臉上的表情一僵,還沒待繼續盤問我,就被老胡搶了先。
“嘿嘿,小白,聽說你和劉晏在上大學的時候,談過戀愛吧!”老胡笑得有些奸詐,如同握住了一個足以朝笑我一輩子的大把柄。
可是胡總,這是適合八卦的場合嗎?
我下意識的去看了看許一揚,有些做賊心需的感覺,很怕許一揚誤會,雖然那都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
我苦著臉,滿含真誠的看著老胡。
“胡總,既然您也知道這件事情,我就不必多說了,小白與‘尚域’劉總曾是戀人關系,為了能與劉總破鏡重圓,而幫‘尚域’做些事情,也沒什么不可能的。”Lucy說道。
我看了眼許一揚,盡可能的在眼中寫滿真誠與委屈,我沒有要破鏡重圓,絕對沒有。
許一揚在聽完Lucy的話后,臉上明顯表現出了不高興。
我的心咯噔一跳,糟糕,許一揚不會真相信Lucy說的話了吧?
Lucy是腦殘劇看多了吧?
“哈哈哈,沈主管也很有想像力,不錯,做銷售可惜了,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新天地?”老胡大笑著,邀請Lucy。
只見Lucy的臉,瞬間變成了調色盤,黑一陣,紅一陣,又白一陣。
此時,我對老胡的崇拜真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真想立刻雙手為老胡獻上一面錦旗,錦旗上面用土豪金抒寫著五個大字,中國好老板!
老胡拍了拍黃總的肩膀,一副哥倆好的熱絡勁兒,“黃總,我看這事情就先這樣吧,我會給你一個交待的,小白說的對,耽誤之急,是把后天的開盤活動給籌劃好。”
老胡與黃總一同走出了辦公室,Lucy走到我旁邊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踩著高跟鞋也跟著出去了。
這時,許一揚走到我跟前,輕輕地樓住我,“乖,沒事了!”
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覺,總之很想哭,于是我就真哭了,在許一揚懷里,小聲的抽泣。
用許一揚的衣服,擦著眼淚和鼻涕。
許一揚一手摟著我,一手輕輕地拍著我的背,像是在無聲的告訴我,哭吧,想哭就哭吧。
我哭不是因為傷心,而是真的累了,純屬發泄,正如我剛才說的,我是招誰若誰了。
看來,我是沒辦法幫劉晏保守秘密了,還好這秘密不是我說出去的,是老胡說的。
我不知道老胡會給黃總一個什么交待,總之沒有人再提這件事情。但Lucy以及Lucy帶領的銷售團隊的組員,看到我時,還是會在背后小聲議論,指指點點。
呵,我漆小白,什么時候也成名人了,也成了別人茶余飯后的談資。
有時候,我多想沖上前去,問她們,美女,要不要簽名?
“偶寓”的開盤活動為“非誠勿擾”,考慮到“偶寓”的目標客戶都是在項目所在區域內工作的白領,而時下這群白領的“婚嫁”問題,成為了社會關注的熱點。剩男剩女們,渴望找到他們心中的女神和男神。
而“偶寓”便在開盤當天,在銷售中心前的小廣場舉辦了這場主題為“‘偶寓’——期待與你相遇”的相親活動。
活動在下午3點正式開始,上午8點,項目開盤就開始現場報名,成功報名的單身男女,可以參加下午的相親活動。每一個成功報名參加活動的顧客,都可以得到五千元的購房獎金,而在活動中成功牽手的男女,可獲得兩萬元的購房獎金。
當天早上,活動的各種物料一到位,就有很多群眾前來圍觀。
正式報名開始后,前來報名的人也很多,更有老人從這路過的時候,說要給自家的兒子、女兒報名。
只要有了報名的客戶,活動就成功一半了。
一開始,大家怕報名的人氣不高,還準備了預案,若是報名人數少,就讓銷售部出兩個人,我們組出兩個人,配合一下活動,湊湊人氣。
活動很成功,開盤當天,借著開盤活動,第一批次開放的兩百套房源一售而空。
晚上黃總代表公司請大家吃飯,算是慶祝“偶寓”開盤大捷。
黃總也出手闊綽,直接將晚飯訂在一家海鮮酒樓。
這可把大江子高興壞了,當初大江子聽說我到遠揚的第一天,就被許一揚請了一頓豐盛的海鮮大餐而羨慕不已。
今天雖不是許一揚請客,不過大江子總算逮著一次吃海鮮大餐的機會了。
黃總、老胡、許一揚、Lucy以及我們幾個坐一桌,銷售團隊的坐另一桌。
一落座,黃總就讓Lucy招呼大家點菜,不要客氣。
以大江子為首的吃貨們,毫不客氣的一人拿一本菜單,開始點起菜來。
由于開盤活動的成功,之前因為創意泄露事件而產生的一肚子陰霾,總算一掃而空。
我矜持著,沒好意思跟他們搶菜單,不過我想大江子這個顛狂級的吃貨,一定不會讓我失望的。
“葫蘆娃,葫蘆娃,一顆藤上七個瓜……”
拿出手機一看,是我媽打來的。
剛一按下接聽鍵,我還沒來得及發出一個喂字,便聽見我媽在電話那頭對我咆哮,“漆小白,你在哪?”
當我媽叫我漆小白的時候,說明她是真怒了,并且怒中還夾雜著跟年期的暴躁。
“出差呢。”我努力的將聲音控制得無比的輕柔,以期撫平我媽焦躁的情緒。
“在哪出差?”
“外地呢。”
“給我說實話!”隨著我媽情緒的高漲,聲音也越發的洪亮。
清新雅致的包間內,我左邊的大江子與右邊的許一揚,都不約而同的看向我。
我真后悔,買手機就不該省錢,山寨機害人不淺啊。
當時楊義看我手機壞了,特仗義的說要送我一部最新款的蘋果手機,我當時心里那個樂啊,可楊義后來又補充道,小白,我對你好吧,以后我要是有什么東西壞了,你也得送我哦!
最后想想還是算了,要是楊義那輛大奔壞了,我可送不起。
最后急著用手機,又貪圖便宜隨便買了個山寨機湊活用。
我尷尬的沖左右兩邊笑了笑,一手捂著手機,一邊起身,“呵呵,打錯電話了,我去趟衛生間。”
無論什么情況,破除尷尬的首選妙計絕對是“尿遁”,屢試不爽。
出了包間,我找了個安靜的角落,接著與我媽斗智斗勇。
“我真的在出差呢”
“剛才聽李嬸說他家勇子看到你了,說你在新城區那邊賣房子,好像那邊還有個什么相親活動。回B市了都不知道回家?還出差?這能叫出差?”我媽的情緒到達了奮怒與激動的頂峰。
從小我最討厭的不是“別人家的孩子”,而是“隔壁家的某嬸”。正如我媽口中的李嬸,住我家對面,也有一個水果攤,比我家的小點,正好挨著。
我媽來A市的那段時間,水果攤就是請李嬸幫忙照看的。
李嬸人其實挺熱心腸的,跟“閑人馬大姐”似的,誰家的閑事兒,都想去管管,誰家的是非都想去說說。也許這就是奔五的中年婦女,到了跟年期無法排擠心中的煩悶,便用“管閑事”來尋找生命的價值吧。
勇子是李嬸的兒子,看著外表挺老實憨厚的一人,可背地里可小心眼兒了,從小就愛打我小報告。
當然不是直接跟我媽打,而是我在學校一有什么風吹草動,他便喜歡回家跟他媽說,而他媽自然會添油加醋的告訴我媽,而我媽知道的后果就是將我狠狠的罵一頓。我媽還算是仁慈,幾乎不對我動用私刑,嚴重的就是對我冷暴力,這可比直接揍我,更摧殘我的心靈。
記得上中學時有一次,我放學剛一到家,就看到李嬸一副憂國憂民的樣子,跟我媽說著什么。李嬸見我回來了,目光有些躲閃,我知道肯定又來告我狀了。
李嬸一邊對我說,“小白回來啦。”又一邊擔憂的對我媽說,“小白還小,好好教育就行,可千萬別動手啊。”
我媽笑了笑,“李嬸,你多慮了,你家勇子說的那男孩子,我知道叫楊義,跟小白是好朋友。那孩子可比我們家小白有出息,我看小伙長得也帥,每次看到我嘴都特甜,阿姨前阿姨后的。”
“小白媽啊,小白這個年紀可是最容易早戀的啊,現在不管,以后怕是就難管了。”
“沒事,我瞧楊義那小伙子應該眼光高著呢,就我們家小白這樣的,他準看不上,我一點兒也不擔心。”
我無語,只能背著書吧默默的回了自個兒的房間。
見瞞不了了,我也只好向我媽招了。“在這邊有個項目,就是新這邊叫‘偶寓’的地產項目,跟人家甲方一起辦公的,我也不好自己一人跑回家吧。”
“在A市的時候為什么沒跟我們說你是來B市出差?”
“這有什么好說的嘛,反正也是工作嘛。”
“漆小白,別以為你那點小心思我不知道,你是怕我知道你回了B市,不讓你走,給你安排相親吧。”
要不怎么說我是我媽身上掉下來的肉呢,我心里的那點小九九,怎么瞞得了我媽。我媽要沒兩把刷子,當年又怎么能把我爸這個村里唯一的大學生給拿下呢。
“哎,算了,你也長大了,等以后你有了孩子的時候,就會明白媽媽的苦心了。那你先忙吧。”我媽略帶哭腔地說完便掉了電話。
我心里,總覺得堵得慌,我媽平時就像一個女金剛一樣,做什么事情都是風風火火,雷厲風行的,我以為她會接著罵我兩句再掛電話,誰知道我媽突然換風格,走煽情路線。
我知道,我媽是真傷心了。
外表越是堅強,越表現得大氣無所謂的,越是有一顆細膩而易碎的玻璃心。
我接完電話回到包間,大家已經吃得熱火朝天了,特別是大江子,一臉滿足的笑意。
看著一大桌的美食,我卻沒了胃口。
心里總是不安,我決定回家看看我媽。
我跟大家打了招呼,說有事要先走,便拿著包和外套出了包間。
走到馬路邊,正準備打車,許一揚從身后走了上來,“我送你。”
若是平時,我一定感動于許一揚的貼心,可是現在我一心想著回家怎么安慰我媽,也沒多的精力去與許一揚多解釋。而且大家都還在呢,許一揚就這樣走了,也不太好。
“不用了,你回去吃飯吧,你就這樣走了,不太好。”
“沒事,我吃好了,走吧。”許一揚不給我拒絕的機會,便拉著我上了他的車。
在車上,我給我爸打了個電話,我爸說我媽沒事,讓我別擔心,好好工作。
可我怎么能不擔心呢,我都把我媽給氣哭了。
許一揚邊開車,邊握著我的手,并沒有問我出了什么事,就這樣無聲的給我安慰,給我力量。我了解我那部山寨機的威力,再加上當時許一揚離我那么近,應該聽到,也猜到是什么事了。
許一揚開得很快,但是很平穩,很快,車就駛入我家住的小區,來到我家樓下。
我正猶豫著,這種情況要不要請許一揚上去,許一揚直接下了車,在車后備箱提出幾個袋子,天色已晚,再加上小區里的路燈并不太明亮,我也沒看太清袋子里的是什么。
“走吧。”許一揚說。
我一愣,他這是要跟我一起上去?可我媽現在這個情緒點兒上,也不適合接待我的領導吧。
“下次吧?”
“不歡迎?”
“走吧。”我妥協道。
到了家門口,我沒敲門,直接從包里拿了鑰匙開門。
在車上的時候就想了一肚子承認錯誤,以及安慰我的媽的話,可打開門后,卻一句也沒用上。
我媽哪有半點傷心的樣子,悠閑地半躺在沙發上看電視,我爸在一邊遞水果。
看著我站在門口,以及身后的許一揚,我爸趕緊上前招呼,“小白怎么回來啦?這位是?”
“叔叔你好,我叫許一揚。”許一揚禮貌的自我介紹,并將手里提的大包小包交到我爸手里,“第一次登門,也不知道叔叔阿姨喜歡什么,就帶了點補品,希望叔叔阿姨別嫌棄。”
我媽在見到許一揚的那一刻,也趕緊從沙發上起來,拉著許一揚到沙發上坐下,“叫一揚是吧,太客氣,來就是了,還帶什么禮物,下次可別再破費了。”
我爸和我媽就這樣熱情的招呼著許一揚喝茶,吃水果,完全忘記了還有我這個親生女兒,獨自在門口石化。
我媽確實是真正的女金剛,并非我媽煽情,是我太矯情了,像我媽這樣的女金剛,再不開心的事情,說過,鬧過,哭過,也就算過了,決對不會沒完沒了。
我從前總問我爸怎么就被我媽給征服了,我爸總是樂呵呵的說,我媽這人性格好。
我現在總算知道我媽的性格確實好,記住開心的,不開心的一過就翻篇兒,知足常樂,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