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邊的小花,白色中又帶一點黃色,帶一點玫瑰色,又好似碧藍色,滋潤飽滿,宛如珍珠,看得人眼花繚亂。河邊水面的倒影中,一株株玫瑰,亭亭玉立,美得不能再美的花朵,濃濃艷艷的紅色,像一團火焰熊熊向天空里燒去,花枝似乎在伸展,花苞似乎也在伸展,翠綠的葉子間,滾動著無數小水珠,陽光照耀之下,燦燦生輝。這里都不知道是什么地方,花多得鋪天蓋地,隨處可見,美得不似在人間。后方叫罵之聲漸漸減弱,宋明軒一松馬韁繩,便得意哼起了小曲。他唱的歌詞我從來都沒有在八寶善安鎮聽過,也不知是不是他自己胡編:“美人如琥珀,愁淚鎖清秋,情愛即不朽,滴滴如沙礫,哥哥憐妹意,潺潺如困獸,換得翻墻來,放開了拳頭,紅唇腰更纖,讓漸漸溫柔..............”聽到后面,隱約已有雞鳴狗盜,軟玉溫香在抱的不堪之意,也只有他這種小人才能唱得出來。“哇。”我胸口一陣疼痛,一股腥甜從嘴中涌出。“吁。”宋明軒急忙勒住馬韁,翻身下馬,看向我,手掌搭在我額頭上:“你沒事吧?”“好痛。”我忽然覺得腳上也疼痛不止,一時間分不清到底痛在何處。人流密集的大街,商鋪旗幟來回飛揚,百草廬的招牌赫然醒目。“千萬別慌。”宋明軒從馬背上將我一把抱下:“我帶你去看大夫。”我倒在他懷中,看他棱角分明的臉上,有明顯的擔憂之意,也許是害怕我死在這方土地上連累了他吧?
百草廬內,人滿為患,因主診傳言乃是先皇御醫,醫館的生意火爆非常。學徒們忙里忙外,煎藥抓藥,正中案臺上,山羊胡須的老大夫正在閉目診脈。“救命啊。”宋明軒渾身是血,抱著我闖入,嚇了眾人一跳。“大夫你看看她到底怎么回事?”宋明軒不由分說,將我放在桌子上,一腳踢開正在看診的病患。那一腳踢得理所當然,看診的中年男子氣憤從地上爬起,宋明軒雙手叉腰,下巴高高抬起,眼睛瞪得像是銅鈴,硬生生將矮他半個頭的男子氣勢壓了下去。最后男子一揮手,自認倒霉,捂住摔疼的肩膀,在后方一屁股坐下,繼續耐心等待。前方老大夫眉心一皺,伸手搭在我手腕之上,按了兩按,眉心皺得更深:“這位姑娘恐怕命不久矣。”“什么?”我聞言,心中一驚。“你開什么玩笑?”宋明軒明顯不信。“這位姑娘之前遭受重創,又長途跋涉,體力耗盡。”老大夫振振有詞:“如今心脈俱損,神仙也救不回來。”“那你總有千年人參,百年熊掌之類起死回生的藥物對不對?”宋明軒不依不饒地問。“天家貴胄,才能有如此珍貴之物。”老大夫捋了捋胡須,將宋明軒從頭到腳一番打量:“即使你出得了銀兩買,王公貴族也無可能拿出來救這位姑娘。”“你是回春圣手。”宋明軒急得滿頭大汗:“怎么可能一點辦法都沒有?”“我看你還是為這位姑娘準備一口厚皮棺材吧。”老大夫嘆息一聲:“這是你現下唯一可以為她做的事情。”“滿口胡言。”宋明軒抱起我:“等我將她醫好,我回來拆你的招牌。”“你若是能醫好。”老大夫聞言倒是瞪大眼睛,負氣說道:“我親手拆下我這醫館招牌,倒賠你千兩黃金。”“請恕老夫無能為力。”濟世堂的大夫搖著手中的羽扇。“年紀輕輕,真是可惜,可惜。”千植堂的大夫連連搖頭。“都要死的人了,還帶來做什么?”藥暉所的大夫一臉趕瘟神的表情。幾個時辰之后,宋明軒抱著我,一屁股坐在土地廟旁邊,嘴里罵罵咧咧。“不就是看我沒錢?”宋明軒提高聲調,惹得街道上的人紛紛看過來:“待我有錢那日,我蓋他十個八個百草廬,讓你們這群白癡每天為我洗腳洗澡,就不讓你們醫病看癥,活活將你們憋屈死。”
街道上的人聽到他沒頭沒尾的話,看著宋明軒灰撲撲的衣衫,忍不住笑起來。“看什么看?”宋明軒從地上撿起石子,作勢就要丟上前去:“砸死你,讓你媽沒兒子養老送終。”“算了。”我不得不伸手搭上宋明軒的肩膀,即使是死到臨頭也覺得自己丟臉:“八寶善安鎮幾日前已被屠城滅族,我就當是多活了幾日。”“八寶善安鎮被屠城滅族?”宋明軒猶如聞及晴天霹靂。臉色大變。“你孤身一人,來去無蹤。”我忍不住輕咳幾聲:“如此陰差陽錯,恰巧躲過此次大劫。”或許是老天有眼,讓宋明軒十歲之后便成了孤兒,偷雞摸狗,四處混飯吃的日子,一直伴隨他到如今。“等等。”宋明軒像是忽然響起什么,眼前一亮:“或許有一個大夫,他能夠救回你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