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跟,就跟著來吧。”我粗聲粗氣地對那個宮女說,轉頭就往前走。萬里雪飄,我一深一淺往前面走,方才一幕幕在腦海中回蕩,我不知道自己居然如此憎恨炎薄,那些往日的柔情蜜意,在他痛哭零涕的時候,竟然一點都想不起來,他越是五官扭曲,痛不欲生,我愈是高興,我甚至都沒意識到自己究竟有何過人之處,能吸引炎薄,我也直到現在都不相信,炎薄方才真是為我而哭,宮中的人和事,我從來都猜不透,炎薄方才的失態,也一定是另有內情。走過后花園的時候,兩個宮女的聲音從假山背后傳來,其中一人不斷嚶嚶嗚嗚直哭,我一停住腳步,后方那個宮女也停住腳步,我聽見假山后有人直哭:“小餅,小餅死得好慘。”
“你莫要再哭了,再哭被德妃娘娘知道,你可就慘了。”
“可是小餅死得好慘。”
“日后你若是想養貓,偷偷地藏著掖著,千萬不要讓娘娘發現,黑貓這個東西向來都詭異,丟在宮中哪里,都會嚇人一跳。”
“可是德妃娘娘即使要恐嚇人,也不應讓小餅死得這樣慘,為何要將它分尸,它不過是只一歲多的小貓啊。”“唉,還說貓有幾條命,我看小餅一刀下去也是無聲無息,真是可憐。”另一人勸來勸去的,自己也兀自嘆息起來,我聽得鬼火直冒,搞半天是德妃在搞鬼。我回頭看那個宮女一眼,她與炎薄還有葉秋一般,臉上沒有多少表情,一手提著籃子,一眼看著地面。“不去弦月閣了。”我開口說道,看著她一直低著頭對準我的腦門心。果然她抬起頭來,有些疑惑地看著我:“秦姑娘要去哪里?”“管我去哪里?”我沒好氣地說道:“你只管跟著來好了。”香爐擺放在花園的角落內,我蹲下身,那個宮女也在我身邊,寸步不移。“秦姑娘你要做什么?”那個宮女一手仍然緊緊挽住著竹籃,不解地問道。“關你什么事。”我一想到她手中是讓宋明軒送命的東西,就渾身都不舒服。偌大的御花園,這么多密林,我就不信真引不來一條蛇,這還是在幽冥王朝的時候云端給我的,幽冥王朝由于地下皇陵的關系,誘蛇與捕蛇都有自己的一套獨門絕技,我倒沒想到居然可以派上用場。沒多久,雪地上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響,一條長蛇蜿蜒著身軀,朝香爐爬來,在我身旁的宮女吃了一驚:“下雪天都可以引到蛇出來?”我沒有理會她,將手中的麻袋直接向蛇頭甩去,一蒙住它的頭部,我立即按上前,一手按住它的頭部,一腳踩住它的身體,將麻袋一套,那條蛇就在麻袋內不斷鼓囊,不斷亂撞。“秦姑娘想做什么?”那名宮女顯然都沒見過女子徒手捕蛇,明顯吃驚地問道。“想看好戲跟我來。”我朝她眨眨眼睛,可惜炎薄派遣她跟著我,我也是剛剛才想到這個辦法,也沒想到云端教的方法真會管用,要不我一定多抓幾條蛇,往門前侍衛那里一放,然后帶著宋明軒逃走。金陽在雪中兀自殘照,殿內一片火熱,德妃走在正中,眉如翠羽,肌如白雪,一手拿著水煙斗,一旁宮女正在往里面添加著煙草,見我帶著一個宮女從正殿門而進,眉毛微微一抬,倒是沒多大意外:“秦姑娘怎么來了?”“我去你的。”我懶得跟她廢話,直接將手中的麻袋甩出,那條蛇從半空中飛過,落在德妃面前,發怒地昂著頭,不斷吐著紅信,宛如要將方才捉它的人碎尸萬段,咬得骨頭都不剩。“啊。”首先是德妃身邊的宮女花容失色,大叫起來。“啊。”德妃叫得更加慘烈,她的腳一縮,那條蛇頭一昂,就咬在她的腳上。“快來人啊,快來人啊。”那名宮女不斷地跺著腳,連連呼道。守在花園外的侍衛,聽到聲響,紛紛跑進來,德妃疼得死死咬住下唇,不敢有絲毫動彈。“快來將這蛇抓走啊。”那名宮女指揮道,卻自己也不敢上前。“哈哈。”我見殿內一片混亂,得意地一彎腰,就竄了出去。背后響起腳步聲,我一回頭,見炎薄安排的那個宮女,也跟了上來,手中仍然是緊緊挽著竹籃,她一邊跑,一邊嘴中不斷呵著白氣:“那條蛇都不知有毒無毒?”
“管他呢。”我才不想理會這么多:“德妃死了最好。”
“德妃娘娘素來是不動聲色的囂張跋扈。”那名宮女跑得雙頰通紅:“這回可真有她受的。”我本以為她會害怕,或者會絮絮叨叨念一些我下手太狠的話語,但她這樣說,仿若跟德妃有深仇大恨一般,我看她一眼,目光落到她手中的籃子上,她跟著我跑,不住地喘氣,我忽然停住腳步,她不得不也守住腳步,卻站立不穩,跌倒向前,手中竹籃在半空中揮灑出一道弧線,在雪地上翻滾幾圈,落處晶瑩的糕點。那些比蛇毒還毒的東西一落出來,我的心一下就安寧了,方才總是一個瞬間,我以為宋明軒必死無疑。那名宮女從地上爬起來,見到眼前的情景,根本不以為意,只是淡淡說道:“大王有令,若是沒有奴婢陪伴,秦姑娘不得進入弦月閣。”“現下都沒東西了。”我指了指地面:“你還跟著我做什么?”“若是沒有奴婢,秦姑娘也進不去。”那名宮女面色鎮靜:“若是糕點臟了,御膳房可以現做,只是一炷香的功夫,秦姑娘不帶糕點,今生都不要想再見到宋總管。”這幾句話也不知是不是炎薄教她說的,一路說來無比流暢,我轉身走了幾步,又折返身來,彎下腰,看著她的臉:“你去吩咐御膳房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