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陰冷的氣息借著月光開始彌漫在房中,若有若無的呼吸聲在房中響起,方云皺了皺眉頭,不動聲色的握住手中的一枚玉符,雙眼警覺的掃視著房間,看那鬼從何處顯形。
“岳長安——岳長安——”鬼還未現形,便開始呼喚起岳長安來,方云仔細聽,分辨不出這鬼的方位,但是能夠從這聲音中,聽出一種戲謔和暴戾。“這家伙還真不是善類,難怪當初能做出那種事情來……”
那鬼連續呼喚了幾聲,但是岳長安卻沒有如同往常一樣醒來,那鬼顯然也有些沒想到如今的情況,呼喚聲停了停,床尾處,月光映照下,一個淡淡的影子慢慢清晰起來,那鬼終于現形了!
那鬼雙眼泛著幽幽的紅光,掃過岳長安,最后視線停留在床頭的香爐上:“龍涎定魂香!他怎么——該死!是誰?!”
原來卻是方云在此刻出手了!
方云雙手被白色的光芒所籠罩,揮手間,一道白光倏然襲向鬼影!間不容發間,鬼影發出厲聲喝叫,身子向后彎曲,還伴隨著讓人聽來頭皮發麻的咔嚓聲,竟然堪堪躲過了方云的攻擊。
“赫赫,難怪我覺得有生人的氣息,小子,你是來給我當夜宵的嗎?”鬼影赫赫怪笑著看向方云,雙眼紅芒閃爍,似乎要擇人而噬。
方云皺眉不語,雙手捏訣不停,奧妙玄復的咒文閃爍指尖,冷冷的看向鬼影。
鬼影見得不到回應,笑的更加歡快起來:“赫赫,小子,為什么不回答我的話啊,這可不是什么好的習慣啊……”話語未落,鬼影卻忽的消失在了原地!
方云瞳孔一縮,不作考慮,急速后退,身體抵在墻上,只見方才站立的地方,已經被一團鬼影取代,在方云的注視中,鬼影蠕動著又化作一開始的人形,雙眼紅芒大作:“赫赫,真是有趣,小子反應很快嘛,這次是幸運,下次我看你能不能躲過去哦呵呵。”
方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是嗎,那你倒是再來一次啊。”
鬼影赫赫冷笑:“小子你既然急著做我腹中餐,那我就滿足了你!”說罷,瞬間鬼影瞬間消失,這次方云卻沒有再躲避,嘴角噙著那似冷笑,看向鬼影消失的地方,頃刻間,便聽到自虛空中傳出的一聲凄厲的慘叫:“啊——什么鬼東西!”
在方云嘲笑的眼神中,只見一團黑影出現在原地,蠕動著化作人形,只是這次鬼影顯然狼狽了許多,披頭散發,雙眼中紅芒明滅不定,嘴中發出嘶嘶的怪叫,淡淡的黑煙自身上散出,顯然是受到了重創。
方云很是懂得痛打落水狗的道理,當初聶老鬼教他法術的時候很是強調了痛打落水狗的道理,為了能夠形象的說明這一道理的重要性,他每次折騰方云的時候都會帶上那只讓方云深惡痛絕的賤鳥對方云實行痛打落水狗的精神打擊,讓方云深刻的領會到了痛打落水狗的殺傷力……
方云雙手掐訣,一枚玉符在身前漂浮,散發出淡白色的光芒,充滿了圣潔的味道,與鬼影身上暴虐陰邪的氣息截然相反,仿佛天敵一般對立。
“卻邪!是卻邪血脈!”鬼影顯然是認出了方云身上的光芒,大為忌憚,“不對,困住我的到底是什么東西,跟你的氣息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困住你的東西是你的一位故人交給我的啊,怎么可能和我一樣呢。”方云手中掐訣不停,口中冷笑道。
“哼!憑這小東西,能困我多久!”鬼影身上的黑煙不再散出,雙眼紅芒也穩定下來,帶著暴戾的氣息看向方云,口中話語絲毫不落下風,手中一團黑芒漸漸凝聚,仿佛自九幽之外傳來的鬼哭聲在房中回蕩,讓人心悸。
方云手中手訣一變,就見鬼影身周一個淡紫色的光圈漸漸顯現:“給我這東西的人說,這叫畫地為牢,是他這么多年來精心為你準備得禮物,不知道閣下感覺如何呢?嗯?定伯?”
“定伯……定伯是誰……這個名字好熟悉……可我為什么記不起來了!”鬼影眼中紅芒急速跳動起來,口中喃喃出聲。“我記起來了!定伯,赫赫,我就是定伯赫赫,真是好久遠的稱呼呢,久到……我都快要忘記這個名字了啊……都快忘了自己……曾經是個人啊!”鬼影——不,是定伯停下了手中的動靜,幽幽的看向窗外的月亮,“好久啊,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我就只能在夜間出沒,躲避著,躲避著,可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我竟然忘了自己在躲什么,只知道逃下去,逃下去……”
隨著追憶,定伯眼中紅芒竟然也暗淡了許多,聲音也越來越低落,漸漸的讓人難以聽聞,卻又突然爆發:“我究竟是在躲什么!誰來告訴我!這個東西上的氣息我好熟悉啊!讓人厭惡!憎惡!啊啊啊啊!”
定伯抱住頭,仰天吼叫起來,黑色的波紋隨著定伯的嘶喊向外擴散,撞在“畫地為牢”之上,又蕩起一圈圈紫色的波紋向內回蕩,紫色波紋觸及定伯身上時,定伯全身抽搐起來,黑煙陣陣自身上冒出,雙眼紅芒黯淡無光,顯然是受到了極大的創傷。
方云眼見定伯暫時無法脫困,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顯得如釋重負:“要是自己貿然來抓鬼,恐怕他一開始那突然消失然后出現的手段都防不住啊……”
看著在“畫地為牢”中掙扎的定伯,方云眼中不禁露出憐憫的神色:“定伯賣鬼,得錢千五百文……世人皆道宋定伯急智,可是誰又知道后來的故事呢……賣鬼,又豈是表面那般簡單啊……”
方云看著定伯,腦海中又浮現起曾經讀過的文章《宋定伯捉鬼》來。
原文所記如下:
南陽宋定伯,年少時,夜行逢鬼。問之,鬼言:“我是鬼。”鬼問:“汝復誰?”定伯誑之,言:“我亦鬼。”鬼問:“欲至何所?”答曰:“欲至宛市。”鬼言:“我亦欲至宛市。”遂行。
數里,鬼言:“步行太亟,可共遞相擔,何如?”定伯曰:“大善。”鬼便先擔定伯數里。鬼言:“卿太重,將非鬼也?”定伯言:“我新鬼,故身重耳。”定伯因復擔鬼,鬼略無重。如是再三。定伯復言:“我新鬼,不知有何所畏忌?”鬼答言:“惟不喜人唾。”于是共行。道遇水,定伯令鬼先渡,聽之,了然無聲音。定伯自渡,漕漼作聲。鬼復言:“何以作聲?”定伯曰:“新死,不習渡水故耳,勿怪吾也。”
行欲至宛市,定伯便擔鬼著肩上,急持之。鬼大呼,聲咋咋然,索下,不復聽之。徑至宛市中下著地,化為一羊,便賣之恐其變化,唾之。得錢千五百,乃去。于時石崇言:“定伯賣鬼,得錢千五百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