墳墓——那可真是一個壞字眼。
每個人最終都會面臨死亡的和墳墓,而有的人連墳墓都得不到。
自從成為一個士兵以來,我就知道自己終究會有那么一天。敵人會獲得勝利,而我將會被迫品嘗失敗和死亡。我的腹腔會被劃開,內臟會掉的滿地都是,血液將會向噴泉一般從血管中沖出,我會感受到難以忍受的劇痛,然后因此死掉。而敵人——不管他是什么,變種怪物,游民,戰前機器,或者是我們曾經征服過的那些敵人——將會得意的擦拭著自己的武器,然后大步從我的尸體上跨過——就像我曾經做過無數次的那樣。
我猜測過無數個自己可能會經歷到的死法,但我從沒有想到過會有人像下面那些混蛋一樣悲哀的死去。我非常慶幸自己站在二層的陽臺上,而不是留在沙子下面絕望的死去。
***
屋頂,屋頂坍塌了!
在那個身份不明的避難所守護者做出死亡宣告之后,屋頂就在我們的面前坍塌了!為了維持地下空間的穩固,這個地下大廳的屋頂肯定是異常堅固的。不過,現在,有什么東西在那上面爆炸了。伴隨著沉悶的爆炸聲,發誓要徹底封閉避難所的家伙毀掉了整個屋頂的穩固。屋頂上先是出現了幾個明顯的裂口,然后就變成了一次毀滅性的坍塌。
我們的頭頂上至少有著十米高的土層。在屋頂被炸開幾個大洞和大量的裂縫之后,這些土層就開始下落。在重力的幫助下,這些沙土將會把裂縫擴充成大洞,然后讓更多的沙土落下來。在兩三秒鐘之后,大量的沙子和泥土開始瘋狂的從我們的頭頂墜落,它們會埋住下面的一切。
安娜長官大聲喊叫著向后退去,我清楚她確實在叫喊著,但我的腦子根本分辨不出她在喊些什么。似乎有人撬開了我的頭蓋骨,然后給里面可憐的腦組織澆上了一杯熱騰騰的咖啡。
在看到那些土層開始下墜之后,我幾乎被嚇傻了。我感覺渾身無力,所有的傷口都像被撒上了消毒水和變種人的體液一樣難受。我的身體完全無法動彈,就像被切掉了中樞神經的青蛙——那種戰前時代經常被用于生物解剖實驗的小東西。我連轉頭都做不到,只是絕望的看著那些沙土從上面墜落。
就在我幾乎開始無助的等待沙土把我埋葬的時候,安娜長官救了我。
她在向后跑去一段距離之后又返回到這個陽臺上,然后抓住我的兩條手臂,把無法動彈的我向后拖。我盡量試著集中精神,自己站起來,但我根本做不到。
我們在泥土埋住這個大廳之前進入了我們來時的那條通道,然后繼續向后退去。眼前那些不斷逼近我們的沙子終于逼迫我找回了身體的控制權。我掙扎著的爬了起來,然后被安娜長官拽著繼續向前跑。無論如何,這使得我們的速度稍微快了一點。
就算看不到背后,我也能猜到那里的景象。沙土從屋頂墜落,埋住下面的那些惹禍的“兄弟會”,埋住那些zha藥和切割機,埋住那幾個游民,埋住整個大廳——而這還不會是終結。那些沙土很多,而那個大廳顯然不足以裝下這么多土。沙子會隨著一切可以鉆進去的地方前進,最終填滿所有它能夠填滿的東西。
我很難猜出足有十米厚的土層里面究竟有多少沙土,但我知道那絕對不會太少。
除了向前狂奔,我們什么都做不了。還好,動力盔甲能夠幫助我在手腳發軟的情況下依然可以高速前進,否則我就真的完了。
“跑!”我能隱約分辨出正拽著我向前跑的安娜長官究竟在說些什么了。“跟著我!向前!”她大聲叫喊著。“不要放棄!用你最快的速度向前跑!繼續跑!”
“謝謝……”
在狂奔中,我盡力控制著喉嚨擠出這些簡單的聲音。就算是這樣,我也差點因為分神而跌倒。那肯定意味著死亡,或許還會拖累安娜長官一起死去。說實話,我不想死,但我更不想帶著哪個朋友和我一起死。
沙浪在我們的背后,像海嘯一般奔騰著。這條通道沒有其他的出口,所以沙浪也只會向我們而來。如果被埋在下面,或許動力盔甲能幫助我們多活一段時間,但終究會在氧氣用完之后死去。不,沒有人能把自己從那些沙子中刨出來,沙子會向樹脂一樣把你固定在里面,就像一只可憐的小蟲子。或許你能在那里面掙扎一會,但你分不清方向,分不清哪邊才是出口,然后就會因為額外的氧氣消耗比其他人更早的死去。
通道很快就到了盡頭。或許我們還能向前跑一段,但我們不用付出那種額外的消耗了。
沙浪在我們的身后停住了。
***
我在靠墻的地方找到了一個好座位,至少這里的地面上沒有血跡和其他惡心的痕跡。敵人的尸體就在我們面前不遠處,而他們的同伴現在正被埋在沙子下面等死。可以說,我們是幸運的是,因為那些敵人差不多都死了,而我們還活著。有什么比這一點更值得慶幸的呢?
“一開始,我還以為我們死定了。”安娜長官坐在我的左邊,有些無聊的擺弄著那個從游民那里找到的手電筒。事實上,這也是她現在能找到的唯一的消遣了。“不過上帝應該還在眷顧著我們,不是嗎?”
“或許吧。”我做出了一個含糊的回答。反正我從來都沒有認為祈禱能夠起到真實的效果,最多是讓自己的內心好受一點。“我們的任務怎么辦?”
“你的意思是,我們要去那下面挖出那些老鼠?沒錯,老鼠很擅長打洞,但他們死定了。如果你認為現在自己已經能獨自走路了,我們就出發,去尋找羅杰,然后想辦法離開這里——但愿他還活著。”安娜長官的聲音中有一絲笑意。好吧,除了我的內循環系統之外,天知道我在被那些沙子和崩塌嚇到的時候究竟有什么感受。
“我們的任務失敗了,但我們找到了比任務目標更重要的東西。這足以彌補任務失敗的缺憾了。”她說。
為了證明自己還沒有徹底失去行動能力,我站了起來,然后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有些發軟。不過,除非我做出什么過于愚蠢的動作,動力盔甲還能讓我跑起來。“現在就行。”我盡量在語氣中加重“現在”這個詞。“我還能自己走路。”
“你認真的?”安娜長官笑了笑,說道:“好吧,我們走。”
在我們正要出發的時候,我們背后的墻壁突然響了一聲,并猛烈的震動了一下。那應該是爆炸聲。我回過頭來,發現墻壁上出現了很多裂痕。那應該不是沙子能夠造成的響聲。唯一的解釋就是——那后面有至少一個想要用zha藥炸穿這面墻的人,而且他正在把自己想法付諸于實踐。看來塌陷并沒有埋住所有人。除了我們之外,依然有其他的幸存者在沙浪中活了下來。
而且,我知道,羅杰沒帶zha藥。
***
準備戰斗。
安娜長官單手拿著手電筒,然后用另一只手打了個手勢。我舉起我的激光開罐器和榴彈發射槍,準備給那邊不知道是什么東西的家伙點見面禮。還好,在崩塌開始的時候,出于一個戰斗者的自覺,我在恍惚中依然緊緊的握著自己的武器,而不是把它們留在那里,留在十米厚的沙子下面。否則我現在就要依靠拳頭戰斗了。
那邊的人用重物砸擊著墻壁上的裂縫,墻壁顫動著,那些裂縫也越來越大。很快,那邊的人終于完成了最后一下砸擊,那段有裂縫的墻壁整體倒塌了下來。我沒有開火,而是有些慶幸的松了口氣。透過一些飛濺的粉塵和墻壁上的大洞,我能夠模糊的看到,大洞那邊的人沒有穿著動力盔甲,只是在手中拿著一些簡單的武器。是一些游民。
“我們走運了。”安娜長官用手電筒晃著對面的人,對面的人也用手電筒照著她的頭盔。那些游民并沒有試著逃走或是反抗。“有什么比現在這種情況更好呢?我愛這個該死的避難所守護者!哈哈,看,他幫我們干掉了所有難纏的敵人,還把我們的任務目標送到眼前。”
我向那些人望去,其中有一個人確實很像我們的任務目標¬,那個游民鎮長。如果我沒記錯,他的名字是內森。“內森嗎?”我晃了晃手中的槍,問道。
“是的,我就是。你們是誰?剛剛發生了什么?那些沙子從哪里來的?你們到底有沒有打開那扇門?”那個看起來很像任務目標的人確定了我們的猜測,他對我們的來歷抱有疑惑,這大概是他從來沒有沖到第一線,去親眼看到我們的動力盔甲所帶來的后果。他或許還會把我們當成那些“兄弟會”的一員呢。他們之間肯定有某種聯系,這也給他自己增加了一些利用價值,我們確實有必要活著把他帶回去。
“任務目標確認。”
安娜長官笑著舉起了自己的左臂——我猜,她的動力頭盔下面很可能是獰笑。“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