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
當避難所小子刺下第八刀的時候,我抓住了鈍刀的刀把,中斷了他機械式的刺擊動作。“她已經死了。干得不錯,哼?”我發出了一個鼻音,把只剩下一半的鈍刀扔到一邊,然后把他從尸體上提起來。他的身體在劇烈的顫抖著,我能感覺到。他的身上沾滿了血跡,皮膚上沾滿那東西的感覺肯定不怎么樣。而且,對于沙漠中的游民,洗澡可真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女游民的肚子已經被捅爛了,內臟血淋淋的攪在一起,然后從腹腔的縫隙上流出。如果她能夠在這種情況下活下來,那么,她毫無疑問是個精通巫術的女巫,或者是一個可以死而復生的怪物——很遺憾,她兩者都不是。
我一手架著一言不發的避難所小子,然后架起了同樣沉默著的游民鎮長,向屋外走去。由于避難所小子的突然爆發,我們至少已經浪費了十多秒的時間了。
***
第四小隊很優秀。在毫無預兆就遭到攻擊的情況下,他們依然活了下來,還消滅了不少敵人,而且順便拿走了敵人的武器。
這是他們第一次進行主動進攻,也確實是一次勝利的進攻。他們從側面開始攻擊,正在準備武器的敵人在一開始就被壓制住了。在火箭彈和重機槍的火力下,沒有任何一個敵人能夠生還。哦,我相信這一點,就算有哪個走運的混蛋活了下來,被干掉了一半兄弟的第四小隊也不會給他提供人道主義救援。
在戰前,甚至是戰爭時代中,人們遵守著一些國際公約。那些公約規定,不能對放下武器的敵人進行攻擊,也不能對非戰斗人員進行攻擊,諸如此類。
我們早就放棄了那東西。事實上,如果不是一個喜歡鉆研戰前文化的老頭經常會講他從舊書之類的東西上看到的故事,我甚至不會知道這世間還曾經存在著那樣一種約定。我喜歡那個約定,但我的敵人卻不會遵守那個約定。我猜,他們會睜大眼睛瞪著我的臉,一邊向我開槍,一邊疑惑的問:“你在說什么?”
牧師給那個老頭舉行葬禮的時候,我也在場。當時我只有九歲。
“來點什么,伙計?”
突然拍在我肩膀上的手打斷了我的回憶,我差點條件反射的向他開槍——幸好我沒有真的那么做。是第四小隊的成員,他指著地上那些整理好的武器,讓我挑一件。為了減輕一些負擔,我把榴彈發射槍和榴彈一起扔在了武器堆里。這東西對于動力盔甲的殺傷力很弱,而那些兄弟會——至少是我已經看到的——幾乎人人都穿著動力盔甲。哈,但愿我看到過的幾十個人和幾十套動力盔甲都是他們的精銳部隊,而不是常規部隊,否則……
剩下的武器很少,有很大一部分武器和彈藥在攻擊中毀壞了。我放下一直架著的俘虜,從堆成一堆的武器中拿走了一套火箭彈發射器,并拿走了七八發火箭彈。
這些火箭彈發射器很顯然是給動力盔甲的使用者準備的,它的,某些部件明顯比普通型號要大一點。這不影響它的實際作戰效果,不過能讓穿著動力盔甲的人稍微舒服一點。他們肯定是有備而來,這一點毫無疑問。同時,這個莫名其妙的兄弟會也應該有很多年使用動力盔甲的歷史了,否則他們不會特地在武器的一些小細節進行改裝。
“嗨!”安娜長官在我的背后喊了一聲,我能夠聽出她的聲音。我回過頭來,發現她正抱著一把機槍站在那里,身邊還跟著依然拿著自己的狙擊槍的羅杰。“我們離目的地不遠了。”安娜長官走到我身邊,指了指北邊。
北邊的天空中有一道濃厚的煙霧,天知道那是什么東西燃燒造成的結果。或許是游民的武器商店?
“讓那兩只老鼠跟著你,不用架著他們前進,不用顧忌行動速度,我們離目標不遠了。但你得注意讓這兩只老鼠在被扔到老鼠籠子里之前還活著。”她晃了晃機槍,似乎很想找點什么東西做靶子。“哦,還有,當心自己的性命。死人沒有任何榮耀可言。”她降低了嗓音,補充了這么一句話。“羅杰?”她有些欲蓋彌彰的大聲喊道:“拿點武器!你不會想僅僅用自己那把爛槍去進攻吧?”
“但這就夠了,寶貝兒。”或許是見到了友軍,羅杰的神經有些放松。他怪叫著反駁道:“我是一個狙擊手,還是一個帶著槍的狙擊手,這還不夠嗎?喔,好吧,或許僅僅只有狙擊步槍和手槍還不夠,但我還有另一把槍。這把槍不能殺戮生命,但我可以用這上帝賜予我的禮物配合一個靶子和彈藥袋創造生命……”
“閉嘴,羅杰。”安娜長官打斷了羅杰那一貫風格的玩笑。她向第四小隊的隊長揮了揮手,示意我們已經準備好了。
“出發!”那個叫做哈爾的男人大聲吼道:“沖出去!”
***
我們沿著街道曲曲折折走了一段距離。這片區域還沒有被我們的人騷擾過,街道上沒有尸體,也沒有多少戰斗過的痕跡。有些游民把自己關在家里,而有些則正在用鐵鍬和沙子拯救自己那已經陷入烈火中的房屋。火勢在很大一部分區域中蔓延。由于我們殺死和驚嚇了大量的游民,只有很少的人還在試著撲滅火焰。
那些留在外面的游民——不管是在忙碌的還是僅僅站在街邊的——在看到我們之后都扔下了手中的東西,向街邊的房屋和小巷跑去。看來他們已經通過那兩個負責吸引注意力的小隊“了解”我們了。
我走在隊伍的最后,并不斷催促著走在我前面的兩個俘虜加速前進。是的,這片區域很可能有很多敵人,如果我繼續為了控制他們而束縛住我的雙手,天知道我還能不能活著離開這里。當然,游民步行的速度肯定沒有動力盔甲步行的速度快,而我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催促著他們用更快的速度前進。
在走過一個巷口的時候,一個穿著破爛的游民突然沖了出來。“哈哈!就連上帝都在幫我!”他癲狂的嘶吼著:“內森,你完了!”他邊說邊向著我們的任務目標沖去,并試圖用手中的短刀砍掉任務目標的腦袋。
我當然不能坐視這種情況的發生。在他幾乎要碰到任務目標的時候,霰彈擊中了他的胸膛,讓他整個人向后倒去。他的刀掉在地上,鮮血瘋狂的從傷口處涌出來,他的胸膛被開了一個大洞。他痛苦的想要吸進一些混合著沙粒和血腥味的空氣,然后很快就死去了。“你認識他?”我快走了幾步,并用手掌和槍口催促著兩個俘虜快點前進,而且還很無聊的詢問著那個游民鎮長那個人為什么想要殺了他。
“一個瘋子,我不知道他怎么進到鎮子里來的。我不記得他被允許進來。”游民鎮長小跑著向前跑了幾步,我們的隊伍前進的很快。“為了我的兒子,我從他那里借用了一點小東西。他就為了這個一直想要殺掉我。”
“那么,把你的小東西借給我吧。”自從被我戲弄之后,一直都沒有說話的避難所小子終于開口說話了。他差點因為跑動中的開口說話而咬到舌頭。“你的女兒也是一個小東西,對吧?那個人想要殺你已經想了四年了,他在鎮子外面到處找人來殺你。后來他一無所有了,然后就慢慢消失于大家的視野中。”他的聲音有些別扭。
“閉嘴。”我學著安娜長官經常使用的那種語氣說道:“快點,跑起來!”
***
得益于我們的高速前進,在幾分鐘后,我們終于到達了鎮子的北部。這個小鎮的周圍被鐵皮和水泥塊組成的墻壁包裹起來,作為防御和隔離外界的護盾。這些東西并不像是能夠在沙漠里找到的東西,倒像是從哪個廢墟中搬來的。他們為什么不干脆住在那個廢墟中?事實上,在沙漠里,一個沒有人在那里逗留的廢墟只需要幾年就會被沙子埋住,在那之后要是想要把它們挖出來可就難了。
從沙子中挖出什么東西絕對不是輕松的任務。不過,如果任務是挖出自己被埋在沙子下面的友軍呢?我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去嘗試挖出被埋在十米深的沙子下的友軍,但我知道那些兄弟會真的會那么做。
“一群笨蛋。”
安娜長官蹲在水泥塊的后面,打量著前方不遠處的大坑,而其他人包括我在內都在試著這么做。大坑所在的位置在這個鎮子的外面一點,那里沒有鐵皮和木頭建起的房屋,只有一些零散的帳篷,零散的臨時建筑和零散的游民。是的,這個游民聚集點的條件算不上太好,但對于很多在廢土上流浪的游民來說也是挺不錯的地方了。
這個鎮子并不小,但這甚至不足以滿足居住需求。沙漠地區的游民數量比想象的還要多出不少。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中,生存變得更加艱難,生命也顯得更加來之不易。
大坑中心部分有很多穿著動力盔甲的人。他們正拿著各種器械,塵土飛揚向下挖掘著。是的,就算他們有一些挖掘器械,那些兄弟會們也不可能在幾個小時內挖出這么大一個坑,唯一的解釋就是——這下面就是那個已經坍塌的大廳,這下面就是已經被封閉的避難所入口。當時,避難所入口處的屋頂崩塌了,十米厚的沙土落了下來,埋住了下面的一切。
這些土不可能憑空而來。坍塌不僅僅埋住了很大一片地下空間,還讓地上出現了一個圓形的巨大坑洞。這里看起來簡直像一個隕石坑。
好吧,那些被埋住的家伙在短時間內還沒死,他們呼叫了友軍的援助,而他們的友軍也確實來了。這就是我們為什么只遭遇到很少的敵人的原因吧。幸好他們在短時內還沒死。不過,距離那個大廳坍塌已經過了一個小時左右了,就算他們能夠把那些埋在沙子下面的罐頭挖出來,罐頭里的肉大概也已經開始變質了。在失去氧氣之后,只要短短幾分鐘,那些人就肯定會窒息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