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不可能憑空變出一些游民使用的貨幣——天知道他們拿什么當貨幣。貝殼，人骨，牙齒，瓶蓋，或者是土質的硬幣……不同地區的游民總是有著不同的貨幣和經濟體系。

想辦法打發了那個游民守衛，我盡量自然的跟在幾個游民向發出綠色煙霧的方向走去。這里的建筑大都使用厚鐵皮構成的，并不怎么堅固，這會成為我的優勢之一。我們沒必要從正路殺出去，只要能脫離游民的注意，然后在這個聚集點附近的圍墻上開個口子就能順利的離開這里。聽起來不算太難，不過做起來肯定不會這么簡單。

路邊幾乎沒有行人，偶爾經過的只有一些帶著武器的家伙。他們大都把武器拿在手里，大步向前走去。這些人已經做好戰斗準備了。如同街道上的大多數人一樣，走在我前面的那兩個家伙也一樣，他們分別背著一把突擊步槍，看起來隨時準備好去找任何人的麻煩。他們中的一個人還拿著兩個外表看起來破爛不堪的皮箱。

“蜥蜴？”

前面的某個游民突然停下了腳步，回過頭看著我，然后念出了一個奇怪的詞。似乎是個暗號。“蜥蜴！”他的同伴也喊出了這個詞，然后從自己的背上取下了突擊步槍。“你竟敢跟蹤我？”他用槍指著我，大聲問道：“你還以為自己能悄無聲息的跟在我們后面嗎？”

見鬼，我只是來找我們的直升機的，而且我也不會愚蠢到認為足有幾百公斤重的動力盔甲會在移動時有多安靜。

“我沒有跟蹤你。”現在不能干掉這個混蛋——那會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和麻煩。我試著讓自己清楚這一點。“只是隨便轉轉。我第一次來到這個鎮子，這里讓我感到很新奇，和我來的地方完全不同。”我解釋道：“如果你對這不滿，我可以換一條路。”

“哼，你應該慶幸我的心情不錯。”

他放下了槍，似乎相信了我的解釋。“記住了，永遠別像食腐蠅似的跟在別人后面，你猜不到下次惹到的人有沒有我這么仁慈。別以為自己身上的鐵殼子真的能給你擋子彈，我可以告訴你，我現在身上就有七八個彈夾，足夠把你的內臟打出來。”他的表情讓我很不舒服，語氣也是。“一層掩人耳目的薄鐵皮就想抵擋五毫米口徑的子彈？哈！”

“別和這個騙子廢話。看看他那玩意的外殼，沾滿了泥土和臟兮兮的痕跡，他想用這么骯臟和拙劣的仿制品騙老牛仔掏錢？我敢說他會把左輪手槍塞進這小子的屁股里，然后狠狠的塞進一個輪的子彈，讓彈頭從他的嘴巴里噴出來。”游民的伙伴低聲笑了笑，往地面上啐了一口。“老牛仔可不好騙。”

“這個爛鎮子到處都是這樣的人——小偷，人渣，騙子，就連外面的人渣都在不自覺的向這里聚集。我們得小心點才行。”被稱為沃茲的游民推了推自己的同伴。“快走吧，我可不想留在這里吃晚餐，蜥蜴的人死死追在我們后面……”

他突然停下了話語，警惕的望了望四周，然后刻意咳嗽了幾聲。“這里不安全。”他的同伴搶先開始繼續向前走。“希望老牛仔能好好管理自己的爛鎮子，而不是就這么讓它發臭。”

該死的游民。

我壓抑著用霰彈打碎那些身體的想法，默默的向前走去。周圍的建筑大都緊閉著房門，但一些被遺棄在地上的物品在提示著這一點，道路兩邊的建筑內并不是沒人居住。這里的氣氛很緊張，似乎每個人都在準備著爭斗和殺戮，那可不是什么輕松的娛樂活動。

綠色煙霧的源頭就在前方——在我靠近之前，幾個拿著輕武器的守衛攔住了我。“你不能過去。”其中一個人指了指附近的某棟建筑。“去找沃茲。”

“好的，但……”

“去找沃茲。”他重復著這兩句話。“你不能過去。”

盡管還不確定清綠色煙霧的準確來源，不過我已經能確定信號附近確實有散落的直升機零件，現在直升機的機艙就躺在一棟被砸毀的游民建筑上方，螺旋槳已經徹底報廢了。是的，那就是我們的直升機，從外觀來判斷，那是用來運輸的型號，沒有搭載多少自衛武器。一些游民正在直升機附近忙碌著，有的人在撬飛機外殼，有的人正在從機艙里往外搬東西。看來這些盜竊者已經開始試著從直升機上竊取什么東西了，我必須阻止他們……不，我得先找到飛行員，雖然他們很可能已經死了。

“我會去找沃茲的。”我試著打探關于直升機的消息。“那個大家伙是什么？它從什么地方來？”

“去找沃茲。”他表現的像個機器人，就連表情都沒有變化。顯然，他也沒有任何解答問題的打算。我現在就可以試著沖過去，盡量多的對著視野內的目標開槍，但那根本毫無意義。我不可能一個人把所有的游民全部干掉。

“我……”

“去找沃茲。”

警衛再次打斷了我的話，用手指著那棟建筑。他依舊端著自己的槍，和幾十秒前我剛看到他時的樣子一模一樣。我開始討厭他的盡職盡責了，他簡直就像一個警衛機器人，而且還是非常古老的那種警衛機器人。那種在戰前時代就瀕臨淘汰的警衛機器人只會背誦安全條例，同時不斷用枯燥的語言重復要求敵人放下武器投降——如果用這些話騷擾敵人就是給警衛機器人設計語言系統的理由，那么，設計師們干得不錯，他們成功了。

我向旁邊走了幾步，走到另一個警衛身邊，他立刻用自己的步槍頂住了我的動力頭盔。“別緊張……”我壓抑著用霰彈槍還擊的想法，指了指那個機器人一般的家伙。“……他怎么了？”

“外來者，那不是你應該知道的。”他把槍往前頂了頂。“后退！”

我別無選擇的向后退了一步，畢竟現在還不是開始攻擊的好時機。我現在連那些飛行員是否還活著都不清楚。

“真高興看到一個懂規矩的人。”他把槍往后挪了一點，但依然對著我的頭。“聽著，如果你打算用那奇怪的盔甲找老牛仔要錢，盡管去，別來煩我。”他的表情稍微放松了一點。“我警告你，老牛仔已經不是第一次讓我們把膽敢冒犯他的人拖出去扔到鎮子外面喂蟲子了，而他這些年來一直認為欺騙是對他最大的冒犯。”警衛用槍口指了指某棟建筑，和剛才那個機器人一般的家伙指的位置一樣。“考慮好了？盡管去。如果你繼續煩我，我就打碎你的腦袋。”

哈，動力盔甲的金屬外殼可不是那些土質步槍能夠打穿的，盡管頭盔上的金屬外殼相對來說比較薄……“最后一個問題。”我問道：“你們都從那個大家伙里找到什么了？”

“我還以為你是一個聰明的家伙，至少你這件盔甲挺獨特的。”警衛已經放下的槍口重新對準了我的腦袋。“……看來我錯了，你和大多數蠢貨沒什么區別。在我數到三之前，從我面前滾開，要不然就等著吃子彈。一，二……”

該死的游民，如果我現在的任務不是找到和拯救飛行員，我一定要讓他知道給別人一點尊重有多重要。

***

半分鐘后，我站在那棟二層結構的游民建筑前面，打量著這棟建筑的結構——如果真的需要使用暴力，現在就開始觀察建筑的結構會是一個不錯的選擇。那個機器人一般的警衛說，沃茲就在這里——我想，“沃茲”至少是他們的長官或者是這里的統治者，至少也是一個可以正常交流的人，而不是一個隨時打算對準目標開槍的家伙。

稍稍思考了一下可能會遇到的情況和應對方法，我推開屋門，走了進去。這棟建筑的一層是一個不算小的大廳，屋內的一切都很簡陋。屋內只有幾個看起來沒有事情可做的人，有的坐在椅子上，有的站在一邊。“沃茲是誰？”我伸出食指，在鐵皮墻壁上敲了敲，大聲問道。“有人讓我來找他，他在哪？”

“今天來找老牛仔的人真多……伙計，別告訴我你打算來領賞金，你要是敢騙他，老牛仔會把你切碎的。”一個站在一邊的人笑著說道：“敢騙沃茲，就得付出代價，除非你能在自己離開之前把他耍的團團轉。”

樓上傳來幾聲槍響。大廳內的幾個人并沒有感到吃驚，反而大都露出了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幾秒后，一個人影從樓梯上滾下，一直滾到同樣由鐵皮構成的地板上。那個人死死拿著不放的爛皮箱讓我感到很眼熟。他顧不上疼痛，猛的爬了起來，向著我身后的房門跑來。“讓開，混蛋！”他大聲叫喊著，然后從我的身邊跑過。

一顆來自身后的子彈隨后讓他停下了腳步。子彈打中了他的腿，他跌倒在地，手里依然死死抓著自己的皮箱。一個頭發稀疏的老游民從樓梯上走下，手里拿著一把大號的左輪手槍。老游民的身后跟著好幾個同樣拿著槍的游民，看起來是他的手下。“看在我們好不容易把貨帶到這里的份上！放我走吧！”拿著皮箱的家伙在地上痛苦的打著滾，哀求道：“我們好不容易才從蜥蜴的手下那里逃走……”

“我最恨那些敢于欺騙我的人了！”老游民大步走了過去，踩住了那個家伙的胸口，把左輪手槍狠狠的塞進了他的嘴。“下地獄吧，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