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我押進了內宮,再由一位老太監帶來,來到一方蕭條滿園,破敗不堪的宮門旁,后來我才知道這是黑曜國的冷宮,不禁心里一陣酸痛,原來我與冷宮是這樣的有淵源。
“暄王妃,跟緊老奴了。”侍衛停下腳步,由老奴一人帶來,旁邊的石凳上坐著兩三個傻愣愣的女子,眼里光芒盡逝,衣衫襤褸,襟釵雜亂的插于亂發之上,一身頹敗之色盡顯其中。
“皇上來了,皇上來了。”一陣尖笑穿過耳孔刺入腦中,音高得我內心一蕩,好可怕的聲音。
“奴才參見萼妃。”一位一個紅白胭脂交叉盤入臉上的中年女子走來,那胭脂粉一團團的在她那陰森森地慘笑中一塊一塊有序掉落,像是劣質的白粉墻在輕微地震的刺激下其上的白皮一片一片的剝落,再直墜地下。
“啊,是你,你這狐貍精,整天勾引皇上。”看著身后的我,萼妃一陣抓狂,一步跨到我身旁,那速度之快,超過了眼力,一只干枯的手指就要往我頭上抓,卻被那老奴一只手將她攔腰截起,再飛出一尺遠,放下萼妃,老奴輕聲笑道:“萼妃娘娘,這位姑娘是暄王妃……”
老奴的話才說了半達子,萼妃狂笑起來:“哦,是么?現在換皇上了,皇上死了,啊,哈哈,那皇上終于死了,終于死了!”說著發上一支金釵落于其手,往心臟上一刺,再一拔,一股紅色的鮮血“呲”的一聲從胸口急噴而出,動作流暢,無一絲停頓,只是轉眼間,萼妃已經倒在地上,看著那汩汩的鮮血從胸口流出,外圍紅色漫漫向外擴張,眼里一陣刺痛,心不時的揪了起來,有人在我眼皮底下就這么死了,就這么死了!
我含著滿是霧氣的眼眸走到萼妃身旁,一手朝她脖上的動脈探去,已經無了跳動,這是我第一次看著一個活生生的人生命消逝,她的消逝令心底一顫,更是察覺到生命的脆弱。
她刺得如此精準,如此毫不猶豫,而身旁的老奴與庭院外的幾個妃子都像是沒看見這一幕似的,仍舊保持著原來的姿勢。
這萼妃的突然死去,使我對死的概念有了些許的變化。
思索著萼妃為何會認為當朝皇帝已經死去,后來才知道我以王妃的身份進了冷宮,是很怪之事,除非是某位皇子登了皇位,我才有可能被打入冷宮。
“王妃,跟老奴走吧,不然哪一位娘娘又發瘋了,老奴可應付不得。”老太監不悅地斜眼掃了那發呆的幾位,緩步走著,我默然地跟在其后。
一間破舊卻顯得有些干凈的屋子大出我所料,輕摸那簡單的桌面,沒有灰塵,我回頭奇怪地看了一眼身后的老太監,太監笑著道:“隔壁有位娘娘,自從進了冷宮后,一句話都不吭,只知道天天打掃屋子,一遍又一遍地抹家具。”精神失常,我腦里立馬呈現出這幾個字。
“不過,她只打掃和她挨著的三間屋子,這其中就是一間,是老奴特地給王妃安排的。”
“好奇怪的癥狀。”我自言自語。
“呵呵,這樣也好,不至于瘋了去傷人,所以,老奴提醒王妃,不要出這個小院,如果出了,后果自負。”老奴說完,珊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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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心殿
“皇上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太后請皇上和皇后過慈寧宮一趟。”張公公尖細的聲音已經到了養心殿,人已經跪在了地上。
慈寧宮
“兒皇參見母后。”
“臣媳參見母后。”
“起來吧。”太后有些虛軟的聲音卻透著無盡的威嚴。
“兒臣參見父皇,參見母后。”慕容辰雪、慕容辰風下地跪拜。
“平身。”皇帝劍眉微聳,坐于太后身旁。
“暄和公主的事怎么個處理?”太后掃了一眼皇后,扶了扶身旁扶手,斜身轉向皇帝,平聲問道。
“兒皇打算讓胡悅為辰雪正妃,暄和就賜個暄側妃吧。”皇帝恭敬回聲。
“皇后有何想法?”太后鳳眼又瞟向下座的皇后,那鳳眼于下座的慕容辰風極其相似。
“兒媳全聽皇上的。”柔柔弱弱,嬌嬌滴滴,似能掐不水來,這哪像是已過四十女子應該有的聲音啊。
“呵呵,兒媳是想把那暄和給整死吧。”如此直接,下座的皇后身子一下子抖了起來。
“是不是有這想法,你們心里明白,暄和在新絳城百姓中的地位莫是已經威脅到你們王氏家族了?還是碰觸到了你的寶貝兒子?”太后的語氣越來越嚴厲,臉色越來越冷峻。
“兒媳不敢。”顫抖的聲音透著恐懼。
“母后,別氣了,小心氣著身子,我把暄和放出來便是。”皇帝起身撫了撫太后的背,幫著太后順了順氣。
“你們這回倒是同氣連枝了,郭家打壓暄和也就罷了,你們王家也來捅一刀,傷得是誰,還不是自個家里頭那幾個人。”太后越說越氣,開始咳了起來。
“快宣御醫。”皇帝急得直跺腳。
“我這老婆子的病還靠暄和在掉著呢,你們難不成想要我這個老婆子早死不成?”太后的呼吸越來越急促。
“母親,您放下心去,兒皇一定保住暄和。”皇帝抬起太后的手,扶著太后就往臥房走,小心翼翼,輕言細語:“兒皇也不知道暄和是大夫這些貴族們都知道,暄和行醫時是有個規矩的:不給王公貴族登門看診,這鬧得到底是哪出啊?”
“你不知道倒是怪了,別拿那些話糊弄哀家。”太后臉色稍霽,故意生氣地道。
“呵呵,是,母親,兒皇一定把他查個明白,背后煽風點火之人兒臣定不會放過。”皇帝說著陪著個笑臉。
“也別太當回事了,祿兒那孩子沒什么心計,只會耍潑,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她身后的李家,我們也得留個顏面給他們,這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便是了。”
“是,是,有母后這句話,兒皇便放心了。”皇帝舒了一口氣。
“至于暄兒,還是做正妃吧,那胡悅……”太后用手輕輕撫了撫身旁的兒子的手背,抬眼望了望遠方,嘆了口氣道:“這孩子可不簡單。”
“暄和那孩子關她一夜,也算是個處罰了,好向人交代。”太后躺在床上悠悠地繼續吩咐。
黑曜國的夜晚與瑞國并無差異,可他們的冷宮卻與瑞國的冷宮卻有天壤之別。
晚上凄厲的尖叫聲不絕于耳,我躺在那透著絲絲寒意的單薄床上,眼睜睜的看著外面的空闊籠上灰色的薄紗,然后再一件一件的披上黑色的衣衫,最終,什么都看不見了,只有不遠處圓木桌上那豆大一點的昏黃煤油燈撲簌撲簌地亂跳。
吃過送來的飯菜,比冷苑的要好很多,雖不可口,卻是能入口,而且份量也夠。
重新爬回床上等待著這一夜的過去,可事實卻并非真如所想。
凄厲的尖叫聲隨著時間終究被黑幕湮沒,我仍舊合不上眼睛,睡不著,側耳傾聽著四周的音際,可周圍卻是靜得嚇人,似是躺在墓地上一般,恁隨那秋風鳴咽。
“唰”的一聲,我猛然驚愕,眨了眨眼,不相信剛才耳中所聞。
又是幾聲“唰”“唰”“唰”,是什么聲音?一陣好奇,匆匆走至門旁,開了一個細小的縫,卻是十來個人在酣斗,三對九,我驚得瞠了大眼,冷宮中竟有刺客?
細細看去,一個老奴才,一個容顏俏麗的女子,一個黑色蒙面身著黑衣瘦高男子,而其他九個是統一是黑衣黑面,只露出兩眼睛來。
突地門被一股勁風擊開,一只利劍晃了眼,直朝我面門刺來,那是第九個人,可當劍尖離我的鼻梁只有半寸遠時,霎然而止,只見他胸口突出一劍尖,劍尖上血紅流淌,積到一定量時,從劍尖滴落,“滴答”“滴答”的聲音,在這安靜的氣氛中更顯詭譎。
半晌,眼前的黑衣人“騰”地一下倒地,他身后是那黑衣瘦高男子順勢將劍回轉一圈,才抽回長劍,而我同時看到了他的眸子,冷冽嗜殺的眸子,我心里一陣寒顫,倏地低下頭不敢多看,可地上的人正在抽搐,一陣一陣,口角的血水已經染透了罩在臉上的布巾,“絲絲”的順著嘴角淌到了地面上,愈積愈多,他手上的劍早已不在手中,看起來死時極其痛苦,心里頭更加害怕。
抬起眼又看向對面的男子,可他已經轉過了身,順著手起劍落,身旁三人已經倒在地上,身子被劈成了兩截,上半身的痛苦尖叫,下半shen靜然而躺,一股股花花腸子嘩嘩地直往外流,而仍舊有些氣息的上半截活人迅速地用手將那些腸子收起直往腑臟內放。
禁不住那陣陣惡臭,亦禁不起目睹腰斬的那一幕幕的殘忍,我躬腰嘔吐了一陣,胃里頭翻江倒海,將今晚所吃的東西全吐了出來,才算是解了氣,舒服了許多,抬眼掃望四周,三人迎風佇立,腳下的花花腸子,五臟六腑一地,我禁不住一陣驚悚,頭腦一暈,便沒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