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不是一家不進(jìn)門

老劉像是路過，只是看了看，也沒說什么。袁三魁匆匆忙忙就向小弟告辭，再一轉(zhuǎn)臉老劉已經(jīng)離開了。袁三魁趕緊離開人群，忙著就往家趕。

回到家袁三魁一改臉色，老老實實，畢恭畢敬的樣子，剛進(jìn)院就打算往老奶奶那屋鉆。

剛一邁腿就聽背后“嗯哼”一聲輕咳，這腿就收回來了，轉(zhuǎn)身就看見袁四爺背著手站在身后，在后邊袁百祿躲在四爺身后縮頭縮腦。

袁三魁沒敢說什么，只道了一聲：“爹?！?/p>

袁四爺也沒怪他什么，他對剛才的事情也根本就不知道，并沒動怒，很平靜道：“怎么又跑回來了，你知不知道出事了？”

袁三魁看見他爹沒有怪他，突然就感覺有點不得勁，又看他爹異常平靜，心道，難道真出什么事情了？

袁四爺也沒責(zé)備他，引著他就了廳堂。

袁三魁本身袁五爺?shù)膬鹤樱蛩臓斚矚g，就招了過來。這四爺對他當(dāng)?shù)氖且话雰鹤右话胫?，并不打罵，對他倒有些客氣，這樣三魁非常感動，在他爹面前雖無拘束，卻也心存敬畏。

四爺從小就不把三魁當(dāng)小孩，一直當(dāng)大人似的跟他說話。每當(dāng)三魁在外闖了禍，總提著小心偷偷摸摸蹭進(jìn)家，通常是他奶奶老罵他，但他爹一直不怎么嚴(yán)厲，這讓他就更加感覺羞愧。

他爹要罵他兩句，他還感覺痛快，他爹越不罵他，他越感覺自己不得勁。

而四爺有個毛病，就是順著日常談話教導(dǎo)人，說不定接著哪一句就開始嘮叨，這一點三魁跟他還挺像。

成孝搭伙那個小娘們兒有時間就好奇的問成孝，是不是那三魁就是四爺?shù)挠H兒子。

成孝就惡狠狠挖女子一眼，但實際他心下也有這疑問。

三魁給他爹端了茶，四爺沒有抽煙，他講正經(jīng)事的時候，一般都簡潔明了。

“你回來前把敦子打了，老鏢頭沒回來，敦子押著大海陽的鏢走聊城，在濟南跟德州打碰頭過，，敦子心情不好，兩下讓道的時間他就嘮叨了一句，對方怪他沒規(guī)矩，兩下就鬧起來，敦子弄不過人家，讓人把貨扣了。這事雖與你無直接關(guān)系，但以為你把敦子打了，兄弟們心里本來就不痛快，有點散......”

“我明天就回去！”三魁開始以為敦子打不過他還派人告狀，但一聽真出事了，還是很懂事的。他著急，不是因為敦子因他失了威信而后悔，而是因為鏢車讓人扣了。

“咋，你看你看，又這么毛楞，你搞明白情況了沒有就急?！痹臓斀又溃骸翱坨S的是武術(shù)界的前輩，迷蹤門的張久和，讓敦子丟了臉的，是張久和的弟子劉太勇。這迷蹤門......”

“行了，行了，先不用介紹了，接著說然后呢?！?/p>

“這事通知到總鏢頭了，但總鏢頭還沒趕回去，所以，你還得回去?！?/p>

“我知道了。”

“迷蹤門就是燕青門，那拳可不簡單，自早就有，輾轉(zhuǎn)進(jìn)退，手法翻飛，擅攻要害，見效飛速。但此拳妙在一柔，無柔不活，若到柔活境界，那是見縫插針，又擅跌撲，踢打摔拿俱全?！?/p>

“知道了，我不管那個，我就一把，我就不信了！”

“嗨!又急，不是嚇唬你，是讓你多學(xué)點東西，了解方方面面?！?/p>

“我去一試不就知道了?！?/p>

“好。去到就跟著車隊去一趟大海陽，到了打聽三個人，能見其一也是長進(jìn)?！?/p>

“哦？”三魁知道，他爹能這么說，肯定是指得對方拳功精湛，于是就穩(wěn)當(dāng)下來，實際他也不是那毛糙之人，那么說話也有點故意逗他爹的意思。

這聰明人做事，即使嘴上一時不改口，他心里還是會掂量著辦的。

袁四爺實際喜歡三魁這樣，這身份大了，就沒人敢跟人鬧了，沒意思，難得有三魁敢惹他生氣。

“都是鏢局的爺們兒，濟南，煙臺，海陽幾處，但容易找，都在一堆兒好打聽，總能碰上一個。

德順堂的翻車鐵錘梁雪薌，魁德堂的閃電快手李子乾先生，坤興堂銀勾鐵劃孫景泰先生。咱家跟坤興堂的孫先生有來往。”

“都什么拳的??？”

“少林衣缽真?zhèn)?，羅漢短打螳螂手所演化”，聽到這兒袁三魁一縮脖兒嘶嘶有聲。四爺不明白，愣愣看了一眼，又接著說：“但都有自己一套看家的玩意兒?！?/p>

三魁心道，你是不明白，不過不出明天就明白了。

“你想咱家的拳，雖也切磋交手，但一門秘傳，并無外傳。與咱有關(guān)系的，是山西戴家。再就是清真教內(nèi)。但都各守秘技，只見打人不見練拳。所以這各自的精進(jìn)，就相互不通。

我曾拜訪過半拉廟李先生，因我兩家同出一門，古有夫子關(guān)照，所以李先生也跟我道，這拳就如同《古蘭經(jīng)》安拉言，后人只管順從，守法照做便是。我后來一想也確實如此，經(jīng)典的東西，就像古曲，能防像了就已然高深了。我們家的拳又以心意下功夫，我輩有福，得夫子遺傳，坐享其成。所以我呢，也就很好奇這些不斷演化的拳法，還有一門的分離，你出去，就選了名拳，多心感身受，回來與我演練分享。這一門拳法，一旦廣開門戶，不出三輩，必然分裂，以此為鏡，可以知己?！?/p>

“嗯”，袁三魁是很佩服他爹的，他爹也是癡心好武，但因為身份所在，修文習(xí)武，又將家業(yè)搭理得井井有條，這是多大的能耐，所以他爹就這么點喜好，他當(dāng)然幫忙完成心愿。

“我聽說戴家用心意與人換了一套螳螂閘式，這套拳我在孫先生處未曾聽說，想來是另一支脈。所以你出去看看，有什么異同認(rèn)識朋友多了，將來也方便行走?！?/p>

“兒記下了。你說這幾家就都是螳螂門了啊?！?/p>

“是，梁先生有一手亂接崩補八肘拳，叫做螳螂接手捶，打袖不漏針，出拳崩補連環(huán)，見縫插針。

李先生翻車轆轤閃電手，七星寒雞步，剛脆快健，橫裹直撞。這一家也是七星雞步的打法，你去看看跟咱沾多少。孫先生白猿集連，出洞入洞，手腳連環(huán)，沉肩活腕，螳螂鉤子手豁襠剪刀腿，勾掛鉸錯，外帶臨行鴛鴦蝎子尾?！?/p>

“哈哈哈哈！爹，你是聽說書的說得吧？天花亂墜的，我就是一個箭步雙把，我就給他擱進(jìn)去，我就讓他們知道知道我風(fēng)....雙把鐵扇！”

說了半個“風(fēng)”字一想不妥，又硬咽回去了。

“呵呵呵呵”，看著兒子這股莽撞勁，四爺一高興竟然就忘了三魁先前打了他大師哥的事情了。

上邊說的那個敦子的拳師，是煙臺恒信鏢局的大弟子，這鏢局的總鏢頭是袁四爺?shù)囊粋€朋友萬恩行開辦的，實際也沒堅持多少年就又關(guān)掉了，有人說這個老先生太學(xué)究了，功夫倒是有，但買賣不行，想著辦點互利的事，但總是顧慮太多，這也照顧照顧，那也照顧照顧，很多事情得自己忙活，家里徒弟練武又不勤，起手就不叫好。

袁四爺就是打法了三魁到處幫忙，算是取經(jīng)，去的地方何止這一家，都是把人家?guī)煾荡蛄嘶貋砹?，所謂不是一家人，不進(jìn)一家門，也有性情相投的，也有德高望重的，但算起來也就這位萬老師為人謙和，不忍下手。

這邊也沒什么事情了，四爺準(zhǔn)備再借機給他談點別的，但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吵吵起來了，聽著街門外伙計喊著:“你們在這等這！我進(jìn)去通報一聲，別吵吵！”

隱約聽到地痞兄弟小亮子跟三明兒的聲音，三魁噌就站起來了，媽的！說了讓他們別來家找我，這些小崽子，又出什么事情了。

掃興，袁四爺?shù)闪巳谎?，心道，你一天的就互作吧，大跨步就出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