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聚了散了

有時候，人總是會為了很虛無的自尊去傷害自己心愛的人，即使，那不是本來的打算。

但是，一旦發生了，就會一直發生下去，發生過的事情，不會因為誰說忘記而就真的忘記，這種不好的記憶，你越想舍棄，就越不能忘記。

因為，最想忘卻的，往往是最深刻的回憶····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天已大亮。直覺告訴溫婷，鐵定遲到了。

“陳姐，我不是故意遲到的。”溫婷很努力地想解釋。果然，女人的直覺很準。

“所以你是有心的。”陳姐似乎沒打算放過溫婷。

溫婷知道，多說無益，而且應該越說越麻煩，所以只能說：“對不起，不會有下次了。”

“大家都這么說，公司付你工資，不是讓你大早上睡覺的。”陳姐得理不饒人，有種要好好調教新人的架勢。開什么玩笑，雖說是海歸一族，但是既然到這了就是她的下屬。

“你······”陳姐本來還打算接著訓，發現溫婷的雙眼腫腫的，明顯昨晚哭過了。大家都是女人，能讓女人哭的事情也就那么幾樣。“你去工作吧。”女魔頭陳姐，真是難得的好心。

“謝謝，以后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了。”溫婷低聲說，很是感激。上工的第一天就遲到，這究竟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成為習慣的呢？想到這，溫婷又是一陣心酸。她，OUT了。

回到自己的辦公桌上，稍微調整下情緒后，先前的落寞一掃而空，昨晚的事對溫婷而言，成為過去。快速恢復，這才是她在國外學到的最大本事。也不知道，美國的那個他，過得怎樣，好還是不好？應該是好的吧。這樣，溫婷就真的沒有可以掛心的事了。

孤獨無依的人就會有特別好的適應能力，所以溫婷的適應期間過得相當順利。然而緊張的適應期過后，溫婷的生活便開始變得單純而無聊，吃飯，睡覺，工作，如此而已。至于逛街，逛街沒有伴的話，會更覺得孤單，大學時期孤單或許會是一種享受，一種獨特的生活調調，但是，對于一個二十五歲的女人來說，孤單是一種蝕骨的毒藥。所以，因為害怕孤單，反而變得更加孤單。

“溫婷，我到處找你。”

溫婷剛踏入雜志社的門，就聽見陳姐的助手小林老遠在喊。

“小林，有什么事情。”

小林進雜志社才一年，因為工作能力強，很快最近剛被提拔為陳姐的助手，這也算得上是少年得志。現在，她除了管理陳姐的日程之外，還負責處理雜志社的“疑難雜癥”，負責采訪雜志社重量級的嘉賓。

“明天是情人節，我男朋友已經安排好所有的事，所以明天采訪Pro.的事可不可以拜托你？”

Pro.，雖然回國才不久，但是聽公司里的人說，這人的脾氣可是不咋地，而且據說幾年前一個不長眼的記者與這位大明星起了沖突，說了些不敬的話。于是Pro當場就揮了他一拳，而且更恐怖的事，這位記者還被Pro的粉絲給圍堵了。

該答應她嗎？自己明天恰好沒事人一個，不答應行嗎？

“怎么，不行嗎？”小林怯怯地問，同時還抱著一絲期待。

“不是，”發現了小林的極度期待，溫婷實在不好拒絕，“我試試吧，但是我可不敢保證成功。”

“沒關系的，反正我也不一定成功。，我愛你溫婷。”小林激動不已，一把抱住溫婷。

溫婷被勒得喘不過起來，好不容易松開了，于是吐出一句：“好好愛你的男朋友吧，祝你們情人節快樂。

小林果然很害羞，才這么一說，馬上就臉紅了。愛，她還可以么？看到小林的幸福樣子，溫婷只覺一種空洞無力的感覺迅速在眼里蔓延，這個世界，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和她一起，越過越不輕松。

第二天，當溫婷見到準備采訪Pro的記者時候，她開始承認Pro真的很紅，他的情人節特刊，業內都想搶。看樣子陳姐也是志在必得，才會派出小林，只不過愛情的力量還真是偉大，小林甚至冒著被炒的危險把這一重要任務交給了她這個進雜志社才一個月的記者，或許，因為她是海歸吧，盡管現在海歸已不稀奇，但是某些時候還是會被當做一個標準來衡量人的能力，畢竟，這早就成了習慣，就算這習慣正在被改變。

拼吧，就當是為了愛，為了別人的愛。溫婷下定決心，所以當Pro的助手出來招呼大家，并遞給大家采訪申請表的時候，溫婷就在申請表的原因欄里寫下了自己的想法:為了愛，只不過是為了別人的。

半個小時過去了，Pro的經紀人出來了，溫婷驚奇地發現他和當初那個老是穿著松松垮垮的服裝、一直玩相機的李天學長好像，看了下采訪前的資料，溫婷才發現他根本就是李天。那么，這次要采訪的大明星會是？

“非常抱歉，各位記者朋友，Pro今天的時間比較緊，所以只能接受一位記者的朋友采訪，那么根據Pro的意思，請城堡雜志社的···溫婷小姐和我進來。”

李天示意溫婷過去，熟悉的動作更讓溫婷確定，這是李天學長給他開的后門。只是，學長怎么會成為Pro的經紀人呢？溫婷很納悶。然而，當她看到Pro的時候，一切都明白了。真正有權利給她后門的，另有其人。

他就那樣坐在那里，靜靜的，似乎在看某樣珍貴的東西。他的背影還是那樣，那樣的讓人神往，他穿著針織毛線衣，肩膀一如既往的寬廣，叫人心安。可是，一種奇怪的力量似乎在阻止溫婷想要沖過去抱住他的yu望。是的，她已不能，因為他不再是她的男朋友。

于是溫婷就只能這樣矛盾著，內心糾結著，明明是在向他靠近，為什么會覺得離得越來越遠，究竟是什么，橫亙在他們之間，阻止他們，再如當年。

終于面對面了，他在看申請表，準確的說是她的申請表，剛剛填的那一張。

本來以為他還要看一會兒的，沒想到，他突然抬頭了。正好抓住她看的眼神，有幾分當年的溫柔，更多的確是時間所帶來的陌生感。她怎么可以，用時間來沖淡回憶。

“你好，溫小姐。”Pro伸出手來，打招呼，或許又不是為了打招呼。

溫婷一怔，但是很快就清醒過來，只不過握著他的手，卻再也感覺不到當年的溫度。

溫婷打開早上小林發過來的采訪提綱復印件，有些小緊張。

“程···，Pro先生，現在···”因為一時想不到合適的稱呼，溫婷顯得有點語無倫次。

“我姓程，我想你總不至于忘記吧。”明明就是想讓她順利些，只不過話一出口，就是埋在心底的那份怨恨了，明明就想控制的，可是一見到她，就再也控制不了了。

“那好，程先生，首先很高興你能接受我們的采訪。”溫婷強作鎮定，努力讓自己公事公辦。

“我的榮幸。”實在太難得了，Pro這次真是配合，同來的同事心里暗暗慶幸，搞定這次采訪，而且是獨家專訪，這絕對會是大功一件。

然而也只有李天和當事人到，他們此刻的表情有多假，多虛偽。

“請問你有喜歡的人嗎？”怎么采訪提綱里開頭就這么一句，早知道就該先看看，是她對自己太有自信了，但是如果不是因為他，如果這次采訪的是別人，那么她又為什么不可以有這么一點小自信呢?

“有，”程子諾的話讓溫婷心里一陣涼，接下來他該說不可以透露，希望你們能保密的場面話了吧，然而，他并沒有，他說：她剛好和溫小姐同名，也叫溫婷，只不過，她死了。”

死了？說我是你喜歡的人，原來只是為了咒我死。你有必要這么討厭我嗎？溫婷想起來又是一陣心酸，很是委屈。但是，她什么都沒說，就像她說的，溫婷死了，現在在這的，是城堡雜志社的記者，僅此而已。

“非常抱歉，提起你的傷心事了。”他都能裝瘋了，她有何不陪著賣一場傻。

程子諾臉色一僵，很顯然他是憤怒了。他從茶幾上拿起煙盒，抽出一根，點燃，然后演繹煙霧彌漫的頹廢感。

五分鐘過去了，客廳里仍然很安靜。大家都在等待，除了程子諾讓人等待之外。

“對不起，請繼續吧。”程子諾摁熄了煙頭，繼續一臉的毫無表情。

“那么請問你打算怎樣過情人節呢？會和你的粉絲一起過嗎？”溫婷又接著問提綱上的問題，有了先前的教訓，她對提綱進行了快速瀏覽，發現可疑項通通劃掉，而這些小動作，都經過了程子諾的眼，輸進他的心，只不過，溫婷自己不知道而已。

“和未來的情人一起過，至于粉絲，會祝福她們，但是目前沒有和粉絲一起過的打算。”果然是大明星，堪稱出口成章，只不過這些話沒有感情，在溫婷聽來，這就像在被數理化公式一般，僵硬生冷，明顯的應付。

“哦。”溫婷事實上也不打算就這一問題問下去了，明明自己就知道顧倩雅的存在，如果自己再問，自我感覺糟糕不算，如果被同事聽出了端倪，扯出顧倩雅來就不好了，既然他不想公開她，那她也保持沉默吧，就當，是為了曾經，曾經他們或許相愛過。

接下來，他們就越來越公事公辦，聊了些記者都會問的話題，而他也不再有私人的感情，配合的樣子讓溫婷突然有那么一瞬間的失神：或許自己和他，真的不認識，剛剛的熟悉感，只是幻覺而已，就像她在美國的五年，偶爾也會聽到他的聲音的幻覺一樣。

“明天有個我們那幫校刊成員在“狂歡吧”聚會，要不你也過來吧。”李天開車送溫婷回家的時候，很刻意地提到這件事。

“會去嗎？”發現溫婷許久不講話，李天又接著說。

“會去的。”只是淡淡的三個字，卻叫李天松了一口氣，用腳趾頭想都知道程子諾撇下一大堆事情硬是逼著他死拉活拽地組織聚會是為了誰。如果主角缺席，明天的聚會事實上就可以不辦了。

“她安全回家了？”程子諾問。

“嗯。”李天把車鑰匙往桌上一丟，在程子諾對面的沙發上做了下來。

“謝謝。”程子諾很是感激。

“謝謝倒是不必了，你倒不如和我講實話，你對她，究竟是什么感覺。”

“本來很恨她，但是看到她又很高興，仿佛一直就是在等她，雖然對她恨不起來，卻又害怕自己在一起被她傷害，所以最后只能假裝恨她。”程子諾說得很矛盾，而李天聽得更矛盾，這件事，他是管不了了。

“這是她的地址和電話號碼，還有工作地址，我就先回去了，你也早點睡。”李天將一張小紙條放在程子諾眼前的茶幾上，把空間留給程子諾一個人去整理思緒。

程子諾拿起那張字條，躺在沙發上，喃喃地說：你終于回來了，晚婷。

晚妝初過，小女娉婷。這是當年她填的詞，所以此后他便叫她晚婷，而且，只有他這么叫她。那是他為她取的名字，自然也就只屬于他一個人。

狂歡吧，雅間內。

五年的確可以改變很多，見到當初的同事的時候，溫婷不由得再一次感嘆，就像他，成了大明星。

只是，明明是很熱鬧的聚會，卻因為溫婷的突然出現氣氛變得莫名的尷尬。

“喲，這不是當年咱們社的大才女么？”是太妃糖，原名苔菲，當年因為喜歡吃太妃糖而得名，和溫婷同屆，試用期時和溫婷玩得最好，暗戀程子諾。

“阿菲，好久不見！”溫婷刻意勉強自己忽視她的冷嘲熱諷，畢竟這是意料之中的事，當初自己走得那么匆忙，五年前沒有道別，五年來也沒有聯系，是她的不是。

“溫婷，這邊坐吧。”李天招呼溫婷過去，溫婷便像逃似的走過去。

溫婷坐下來，總覺得除了程子諾之外，大家都在有意無意地看她。真是不該來，溫婷如果想到自己今天來到這會有這樣的效果，而她有沒有發燒的話，她絕不會來。來到這，成為焦點。

“阿燕！”是洛曉燕，溫婷第一時間就發現了她。她熱情地擁抱著洛曉燕，訴說著這幾年的想念，想當初自己狼狽地逃開，沒來得及和她好好告別，真是于心有愧。

“我好想你。”回到這，看到這么多熟悉的人，卻還是感到孤獨無依，甚至更加無助，一直到她出現。

“是么？我還以為你早就忘記我了。”洛曉燕冷冷地說，五年前一聲不響地就離開，并且干干凈凈地斷了聯系，這么狠心的女人，她不稀罕。

溫婷的心里一陣抽痛，她明白，對這群曾經的朋友而言，她是背叛者，這其中，也包括洛曉燕。

是的，沒有說出來，是她的錯。但是，沒能說出來，是別人對她犯的錯。

現場的氣氛開始變得尷尬起來，溫婷只好挑了個比較偏僻的位子靠墻坐下來。

燈光晦暗的房間里，有誰能看得到，她眼里那一直都揮之不去的哀傷。溫婷后悔自己來到這里了，來到這，她只不過是供人奚落的小丑罷了。

少她一個不少，多她一個到時很多。

“既然大家都沒什么特別的玩法，那就唱歌吧。”校刊五年聚首演唱會正式開始。。不過玩法上倒是有點小出入，轉酒瓶點將。

第一個幸運兒，是····“溫婷！”

他是故意的！記得當年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他總是炫耀自己的這一小詭計，所以每次唱K，只要是他掌管酒瓶，他就不會被點中。所以剛剛見到大家推舉當年的社長掌控酒瓶的時候，她就有不好的預感。

“溫婷，來一個！”李天一起頭，大家就跟風，氣氛一下就炒起來了。原來，叫她來，只是為了這樣，這樣開始他們的游戲。

溫婷拿起麥克風，若有所思，不常唱，并不代表不會唱。

她點了金海心的【悲傷的秋千】，倒也并不是這首歌有多么好聽，更不是因為這首歌容易唱，點它，是因為這首歌的歌詞恰好符合自己此刻的心境，她也可以接著這偷偷地抒發自己的感情：

【如果說痛快地哭一場是不是就能夠變堅強我一個人在悲傷的秋千上來回地搖晃你知道我為你受的傷到頭來還是要自己常沒有流淚不代表不會悲傷不被愛的人只好流浪我知道我也可以忘我也可以放自己要為自己著想受了傷從不對別人講我知道誰都可以忘誰都可以放當脆弱變成一面墻我拿什么來抵擋如果說這是一場逃亡目的是沒有人的地方面對自己我只好選擇投降少受一點傷我只是想要一個肩膀得到的卻是你的鐵心腸有時想想沒有你我也一樣大不了多紅一次眼眶我知道我也可以忘我也可以放自己要對自己原諒離開你是暫時的絕望

我知道誰都可以忘誰都可以放失去得到的是感想其實都一樣平常其實沒什么兩樣···】

“好了，唱完了，現在輪到我點了。”溫婷也就是到了這個時候，面對這些人，和那些與他們一起經歷過的事情，才真正理解了什么事“強顏歡笑”，因為她的悲傷，只屬于她一個人，以前他不懂，現在她不再奢求他能懂。因為，他們已經分手了。只不過相愛的時間太短，所以分手的時候才會想斷都不能斷，于是分手的人才會更加受傷。

“不如現在玩【就說真心話】吧！”為了來點刺激點的，他們其中一位稍微喝高了些的提議。

“行。”

“舉雙腳投票贊成。”

“我代表全國人民批準了。”

“切，我還代表月光消滅你嘞。”

······

貧嘴的聲音是有的，但是結論是贊成的。

開始了，厄運正在靠近。

“太妃糖，你老實說，當年是不是暗戀咱社長。”這尺度，還真是有點開，陳年往事都不放過。

太妃糖突然有點不好意思了，但是礙于有言在先，也為了讓厄運繼續下去，火燒連營，她也豁出去了：“沒錯。”

程子諾一愣，他當年還真是沒注意。他朝溫婷的方向看了一眼，發現她很是平靜。

“哦或，現在第二輪開始了，真心話升級。”

是溫婷，這次不是人為，怕是天意，天意弄人。

“溫婷，你在美國的感情生活如何？”

感情生活，和他應該也算吧，盡管不盡然是。

“我結婚了。”四個字，好比四個原子彈的襲擊力。

她結婚了，他也想過她會愛上別人，那已經是他的極限，可是沒想到，她竟然結婚了。或許，這只是氣話，他抱著最后一絲期待。

“是嗎，為什么呢？”程子諾居然插話了，擺明就是我不相信。

“為了一個孩子。”溫婷直視他的目光，語氣并非開玩笑。然而，就是她的這份正式，激怒了他。他愛的女人，一聲不響離開他五年，五年后又毫無預警地出現在他的生活里，卻告訴他，她已經是另外一個男人的妻子，他孩子的母親。

他，情何以堪？他瘋狂地嫉妒那個男人。

突然，包廂的燈暗了，等一切回復正常，大家發現，程子諾和溫婷雙雙神秘失蹤了，這是密室失蹤案，還是私奔的戲碼啊？看樣子這兩個人是越斬越不斷，越理情越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