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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夜半讀書

“妮娜,我們去看海,恩,去看海吧。”

女孩一天一天地變得虛弱,即使是再好的治療術也無法抵御因為詛咒而帶來的痛苦。然而,這種痛就像是在自己的心口上用刀子狠狠插進去一般,身為母親的她看著這個雖然不是親生骨肉但早已當做了自己女兒的女孩,回頭望向了屋外的藍天,繼而轉頭對女孩輕輕地這樣說道。

女孩答應了下來。

于是女人找來了輪椅,將女孩抱了上去,兩人離開了家,一路沿著水泥鋪就而成的山道,慢慢向著海邊走去。

夏日的天空,太陽熱情得有些過分,沿途之中的樹林灑下片片樹蔭,風中傳來知了的叫聲。

女孩坐在輪椅上,默不作聲。不是不想開口,只是因為詛咒的力量時刻折磨著她,就連開口都顯得那么吃力和痛苦。

一路上,只有女人一個人不斷地說著:

“認真說起來,這還是第一次和你去看海呢,妮娜。”

“我啊,以前因為害怕過多地和你在一起,會引起家族方面注意,所以不敢和你親近,現在想想突然間覺得好后悔,如果時間可以倒流,那該多好啊。”

“不過時間倒流這種事情是不可能的,呵呵,但總是情不自禁去想,從某方面來說,我這個快到更年期的人有時候還真的是很幼稚呢。”

“但是就算幼稚也好,真的好想能夠回到從前,媽媽從前那么對待你,妮娜,你能原諒媽媽嗎?”

“我知道現在說這些都沒有用,但是真的好后悔啊,時間,為什么就不能倒流到從前呢?”

……

就這樣,像是要把從前故意冷落女孩的愧疚通通都說出來一般,女人不停地說著。

不久之后,她們終于來到了海邊。

眼前的大海無邊無際,似乎要和天空較量似的看看誰更大更廣。陽光照在藍色的海面上,海風吹拂中,海面泛起金光閃閃的浪花。

女孩坐在輪椅上靜靜地看著大海,目光中透著幸福的光芒。她望著白云之下任意翱翔的海鷗,望著沙灘上相互追逐的男孩女孩,望著遠處的大山,望著如同玻璃一般透明的天空,望著悠然舒卷的白云,就像是要把眼前的這一切都望進她的眼睛中一般。

不停發作的詛咒讓女孩早已知道,她離離開這個世界的時間已經所剩不多了。

女人在一旁感嘆道,“景色很好啊,真是,明明知道只要走一段路就可以看到,為什么以前就從來沒有想過和你一起到這里來看看呢。”

“恩,決定了哦,妮娜,以后媽媽每天都帶你過來看海好嗎,吶?”

女孩用力地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和媽媽單獨相處的愿望,她已經渴望了很久很久。

可惜的是,時間一去不再返回。

如果這樣的決定女人早點做出的話,也就不會出現現在這樣的情況了。但果真如此的話,那因為遭受了這個世界的詛咒而不能和相愛的人親近的女孩,或許早已因為詛咒的痛苦而離開這個世界了吧?

這世上很多事情,總是難以兩全其美。

……

兩人在大海邊上度過了一個快樂的下午時光,盡管因為詛咒的原因,只能躺在輪椅上看著,但聽著身旁媽媽不停地嘮叨和感概,這樣的時光,對于女孩來說,就因為是非常滿足了。

從這一天起,女人每天下午都會推著輪椅將女孩帶到海邊,整個下午只有女人自言自語地說著,有時候說著說著就留下了眼淚,但轉頭抹去淚水之后,便又繼續說著,有時候說到了女孩小時候發生的有趣事情,又會很高興地笑起來。

這樣的事情每天都會繼續,有時候只有女孩和女人,有時候女孩的父親也會一起過來。但自從就女孩是否該繼續接受那毫無意義卻只會給女孩帶來更大痛苦的治療產生了爭執之后,女孩的父親便再一次消失了。他害怕看到女孩之后內心所受的那種絕望和痛苦,或許這僅剩的一段時光里,給女孩一個最美好的記憶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有時候,女孩的弟弟也會出現。但因為家族繼承權爭斗不止,他很少有機會可以和女孩度過一個平靜的下午。經常都是才陪伴一會兒,便因為家族中有緊急事情需要處理而不得不離開。為此,有一次他甚至把前來報告的人狠狠責罵了一番。

時間就這樣漸漸過去了,每一天女孩的記憶中都充滿了快樂。

盡管這樣的幸福是刻意營造出來的,但女孩已經別無他求了。

“今天的天氣也很好哦,妮娜。”

這一天,當女人感嘆地說著之時,一直以來因為疼痛都無法開口的女孩卻突然開了口。

“天很藍呢,媽媽。”

“是啊。”

“媽媽。”

“恩?”

“我想要那朵向日葵,媽媽可以幫我摘過來嗎?”

“好啊,你一個人沒問題吧。”

“恩,沒問題,我可以看到媽媽的哦。”

“呵,那你等等,媽媽馬上去給你摘來。”

“媽媽。”

“恩?”

“謝謝你。”

“說什么啊,不就是摘一朵向日葵嗎,傻孩子。”

“嘿嘿……”

“乖乖等我哦,媽媽去去就過來了。”

“恩!”

突然之間,似乎預感到了什么,當女人轉身的時候,她有些猶豫,但她終歸還是離開了女孩,去為她摘那朵長在那海岸邊花崗巖間隙里的向日葵。

……

“妮娜,摘來了哦,好看嗎?”

“妮娜?”

“好啦,不要開媽媽玩笑了,吶,妮娜,向日葵哦,媽媽給你摘來了哦!”

“別走呀,妮娜,媽媽還有好多話想對你說,媽媽還有好多愛想要給你,吶,乖啊,妮娜最乖了,妮娜最聽媽媽的話了,吶,快點醒過來啊,壞孩子,再不聽話媽媽要生氣了哦,吶,妮娜,吶,嗚……”

……

那個下午,海邊,哭泣了許久的女人緊緊握著手中的向日葵望著大海,直到許久,許久……

……

“嗚,什么嘛,這是什么破故事嘛,到最后妮娜還是死了,混蛋艾米莉,混蛋作者,那么善良堅強的女孩為什么要寫死,混蛋,可惡,莫名其妙,這個作者真是腦袋秀逗了,……”

晚上9點30分,當讀完了《青空下的天使》的最后一章,內心猶自盼望著大美滿結局的夕夢終于忍不住抱怨了起來。

然而,抱怨著抱怨著,到最后,淚水卻像是決堤般涌了出來。

“怎么了,夕夢,出什么事情了,身體不舒服嗎?”當藍紫聽到哭聲之后,輕輕敲開了夕夢的房間。隨后推開門,看到臉上一臉淚水,此時正不停抹著眼淚的夕夢,不禁關切地問道。

似乎沒有想到自己的哭聲竟然會引來母親,夕夢擦了擦眼淚,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聲音中帶著哽咽解釋道,“啊,不是不是,藍紫媽媽,我很好。”

“那怎么哭了?”

“恩,其實是看了這本書啦,真是的,本來還好好的,沒想到結局女主人公竟然死掉了,沒忍住就哭了出來,真是糗,呵呵。”

說著說著,夕夢輕輕笑了出來,略微有些自嘲般說道。

藍紫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來到了夕夢身旁,抬起手溫柔地擦去了女孩臉頰上的淚痕,柔聲說道,“還以為你有什么事,原來是看書看哭了,你這孩子,也太容易感動了。”

“哪有,只是這本書的結局正好擊中了我感性的地方罷了。哼,我才不是被感動了呢!”

“是嗎,不過到底是什么樣的書,讓我家的小堅強哭哭啼啼得像只小花貓似的,我和你爸爸在房間里都聽到你的哭聲了哦。”

“啊,連爸爸也聽到了?”

“是啊,所以特意讓我來看看到底出什么事情了呢?”

“嗚,好糗,明天都沒臉見他了,被他知道肯定要被他取笑的,藍紫媽媽,你可千萬不要告訴爸爸我是因為看書才哭的哦。”

“恩,那我就說你那個來了,怎么樣?”

“不要,藍紫媽媽你壞死了,不許說這個。”

“好啦,逗你玩的,就是這本書讓你哭得稀里嘩啦的嗎,講什么呢?”

“只是一個很普通的,關于美麗的天使降臨人間,卻受到了世界的詛咒而不能和家人親近的故事罷了,主題是關于家庭的愛,只不過最后女主角卻死了,但會轉世投胎,然后繼續重復受到詛咒的命運,感覺起來,結局像是為了故意感動人而寫成這樣子,真是氣人!”說著之時,夕夢氣呼呼地嘟起了嘴巴,似乎為了加強語氣,用手惡狠狠地拍到著被子,順便發泄著心中小小的不滿。

“哦,原來這樣啊,聽起來似乎挺有趣的樣子。咦,這個死掉的女主角叫做妮娜嗎?”當隨意翻著被女孩因為氣憤而扔到了床腳的邊上《青空下的天使》,突然,藍紫口中輕輕發出了疑惑的聲音。

“怎么了,藍紫媽媽?”夕夢看向了面容似是有些意外的女人。

“恩……”

藍紫沉吟了一聲,隨后快速地翻了幾頁書的內容,邊看邊說道,“說起來,叫妮娜而且又有天使身份的女孩,你爸爸好像認識一個哦,和這個本書的女主人公有點像呢。”

“哎?”

“就連一些配角,也和你爸爸認識的人有點類似呢?”

“咦?”

“仔細看的話,如果不是看這是本小說,我還以為這是講你爸爸認識的那些人經歷過的事情呢。”

“不會吧,有這么巧合?不過說起來,這本書的作者艾米莉也說過,書中的故事其實是有原型的。咳咳,這個故事,不會真的是講爸爸認識的那些人吧?”聽到藍紫媽媽的話,夕夢頓時感到了一陣驚訝。

突然心中有些激動,連忙問道,“那爸爸認識的那個和這本書的女主人公很像的那個女孩,現在怎么樣了呢?”

“大概快有30多歲了吧,現在嘛,在綠海之心的常盤學校任教,是個老師哦。”

“啊咧咧,故事和現實之間竟然相差這么大?”

“嘛,故事是故事,現實是現實,兩者不一樣的哦。”

“恩,說得也是呢。不過,我倒是沒有想過,爸爸竟然認識這樣的人。而且真不敢相信呢,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天使這樣的生物。”

“有的哦,不僅有天使,就連惡魔妖怪幽靈都有的哦。另外,別看你爸爸好像一副廢宅的模樣,其實認識的人遍布整個大陸哦,就連龍島和獸人帝國也有不少朋友呢。”

“哇塞,真的假的,就老爸那個樣子,真是不敢置信!”

“呵呵,那你可就錯了,阿唯年輕的時候還很受女孩子喜歡的,這個數目甚至雙手都數不過來呢。”

“騙人!”

“是真的。”

“那藍紫媽媽,為什么現在老爸身邊只有你一個人呢?”

“因為那些喜歡你爸爸的女人啊,也是有自己的事情,再說了,有些愛啊,是不在乎距離的遠近,只要心中有彼此就可以了哦。”藍紫微笑說道。

聊著聊著,母女倆的話題就這樣從《青空下的天使》漸漸轉到了某個被女兒和老婆看做是廢宅的男人身上。

直到許久之后,藍紫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還沒睡嗎?”剛回到房間,看到這時正躺在床上翻著漫畫書的男人,于是柔聲說道。

夏唯抬起眼看了一下女人,隨即注意力又重新回到了漫畫書中的情節。

藍紫躺上了床,側著頭看向了男人。

“和小丫頭都聊些什么呢?”

“隨便聊聊,丫頭好像對你的從前挺有興趣的。你呀,別老是捧著一本漫畫書,在夕夢眼里,你的形象都已經變成負數了。”

“形象是什么,可以吃嗎?”

“貧嘴!”

“哼哼……”

“還不睡嗎?”

“恩,睡不著啊。”

“有什么辦法嗎?”

“不如我們來運動一下消耗些體力,疲勞了就容易入睡嘛。”

“色狼。”

“狼來了哦!”

“討厭。”

“都老夫老妻了,害羞什么啊。”

“啊,輕點呀,小心被夕夢聽到了,……”

夜幕下,一輪明月高掛。

夏夕空01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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