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黃昏的時候,一行人繼續趕路。原本一天一夜就能過了這一片荒地,但因為馬車被搶,又帶了婦孺,尤其是寧書,走幾步路就悶聲不響的坐下休息。不過許迎不慣她毛病,該走繼續走,但實在累了也不得不休息。一連走了兩日,才過了荒野之地,路過人家。
再接下來,看到一座小城。名為尚南縣,不過城門禁閉,據說已經有幾日不許城內外人往來。入不得城,便沒有安頓之地。看婦人和閑兒趕路趕的都有些憔悴,更不用說一路上有腳傷的寧書了。當晚,許迎在隔壁的小鎮當了一會盜賊。把客棧里的馬車偷了出來,一行人興奮跳上馬車,雖然肚子饑餓,但終于不用再勞動雙腿。
許迎還順帶偷了客棧柜臺三兩多的銀子。過了一個小鎮,才敢下來買吃食,五個人圍坐在一起吃烤鵝,和和睦睦如一家人一樣。寧書臉上也難得露出笑容,倒好像忘了自己囚犯的身份。
再往南走了兩日,路過幾個緊閉著的小城之后,終于到了一座州府城市,夏寧。這里已經遠離了皇帝和東王權利爭鋒的前線,等進了城,和九像是回到家一樣,驅趕著馬車穿過大街,到了一家名為“廬州別院”的一座大宅子。
江南園林風格的大家院落,亭臺水榭鳥語花香,許迎和閑兒被安排到廂房休息,而寧書,則被捆住手關在了柴房,婦人特地找了兩個家丁守著門。不過看寧書也一臉輕松,趕了這么多天路,柴房住著估計比皇宮還要舒適。
許迎不過睡了兩個時辰便恢復了精神,這得益于真氣的修煉。醒來后先去看過閑兒,小妮子因為疲憊睡的正香,到了正廳,婦人卻在那里與一名看似管家的老仆人說話。看到許迎,笑盈盈迎過來。
“仲叔,這位便是許公子,自己人,就把你近日得到的消息說說吧。”
老仆人六十多歲,雖然干瘦卻也有福相,看樣子平日里也不做重活,是婦人手下的得力干將。雙方見過禮后,老仆人開始介紹江南的局勢,嗓音有些沙啞:“新皇已經控制了江南北部沿江的幾座城市,其他的城市也大致表示支持朝廷,東王撤到嶺南,不是在惠州便是在汀州,聽聞一夜之間將朝廷派去換防的將領全部捉拿,一舉控制三節兵馬。東王坐擁三節八萬精兵良將,估摸著很快便會反撲。”
婦人憂慮道:“新皇發難,以為嶺南三節的兵馬會效忠朝廷,殊不知將在外軍令不受。東王放棄江南一手建立的王朝,直接赴嶺南奪三節軍權,就是要以武力對抗這皇侄。江南怕是要迎來一場變亂。”
老仆人搖搖頭:“不見得,先皇的諸位兄弟聽聞皇帝要治罪東王,已聯名上書,說東王鎮守東南三十年有功,正因東王,嶺南諸多部族才不至于發生前朝安景之亂如此大的變故,若皇帝還要一意孤行,他的這些皇叔會聯名定國,便是要造反,新皇已騎虎難下!據聞太后已經回京城控制北方局勢。”
婦人嘆道:“當年尚明帝利用兄弟幫助奪長兄之位,如今這些兄弟效法,也算自作孽!不知往南的地界可是太平?”
婦人如此問是因為許迎有意繼續南下,不想在這等中立城市受到牽連。等于為許迎問路。
“夏寧以南,大致還算太平,不可走東路。沿海數城早在尚明帝之時已經調歸朝廷管轄。”
許迎正聽著,突然看到一個不大的腦袋從門前望過來,許迎正要去看清,那腦袋又縮了回去。等把視線轉回老仆人身上,那小腦袋又露出來。這次許迎眼疾,一下看清,是個十五六歲水靈靈的一個少女,正趴著門框,閃動著一雙含水的眼眸往房間里偷看。當看到許迎,微微一笑。
這時候婦人也看到那少女,眼眉一豎,那少女發覺被人發現,趕忙把頭縮回去。這次再就沒見她再往里偷看。許迎料想一下,這少女大約是婦人的女兒吧。
“仲叔,請你準備好馬車和人手,這次我與許公子一同南下,夏寧的生意還要你和長伯多多照顧。”
老仆人行禮道:“大掌柜放心,您去之后這里的生意老奴會悉心打理。只不過,大掌柜何必要到嶺南,照老奴的意思,在夏寧反倒更安全,不必去攙和東王與新皇的渾水。”
婦人一笑道:“不然也,如今嘉穎一脈勢微,若不趁亂發展,早晚被世人所淡忘!”
老仆人點頭道:“那老奴這就去為大掌柜和許公子準備馬車和人手,一路上護送周全!”
婦人親自送老仆人到正廳門前,許迎也跟著出來,這時候剛才見過的少女又在側院的拱門前探頭往這面看,看到許迎也望著她,眨著眼睛像是在笑。
“公子,你在看什么?”
婦人往許迎視線的方向看去,那少女趕忙把頭縮回去,然后聽到急匆匆的腳步聲,應該是落荒而逃。
婦人笑道:“這是奴家的女兒,名雪兒。兩年前先生為公子選夫人之時,我也曾將她推薦給先生,但雪兒年幼,不通事理,先生未作多想。”
許迎尷尬一笑,這些事他根本就沒聽何先生提及過。給自己選個媳婦就好像在選美一樣,冷薄嫣成功當選,而蟬兒顯然是落選者,不過蟬兒脾氣倔強,喜歡的東西不會罷手,明著得不來就暗地去搶。這敢愛敢恨的性格倒是不像一般小女兒家的扭捏。不過許迎想到蟬兒的師姐,自己的“大姨子”,照理說她是仙女師傅的得意門徒,為何不管誰說起都說與自己毫無可能呢?難道她得了怪病,再有一兩年就要歸西?要么是打定了主意要出家當尼姑?看她雖然表面是個淑女,但骨子里還是有些少女的叛逆,用許迎的話說,那就是“浪”!
婦人帶著許迎到后堂,一桌子的山珍海味,侍女個個貌美如花,顧盼風流,這分明像是皇帝的宴席。許迎看婦人只是給他倒酒,而桌上只有一副碗筷,詫異道:“夫人不一同吃飯?”
婦人一笑:“奴家已經吃過,這是為公子特意準備的,請公子不要嫌棄。”
許迎苦笑,這還嫌棄,便是夏之微那小子的嘴也沒這么叼,這也跟夏明遠節儉的習性有關,夏之微雖然不務正業,卻也稍微沾染了點。
婦人見他拿起筷子就是不動筷子,淡淡一笑道:“公子只管吃些,閑兒的飯菜我也安排人給準備好了。這一路上公子與她對奴家諸多照顧,就當是小小的報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