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便是再笨，也知道這財神不該收，投對了陣營，日后還怕少得了富貴？”徐瑞往棋面上填了幾個黑子，黑方的形式立轉，但他并未加白子，也就是說在偷步，東方子微笑看著他，既為阻止，也未出言指點。

“徐兄弟似乎看透了如今朝中的形勢！”東方子突然說。

“從與二皇子第一天交好，就知道他將來會成王者，三皇子雖然比二皇子能干，但他最大的笨著就是交好慧王爺，所謂敵人的朋友就是敵人，難道他看不出老皇帝早晚有一日要對付慧王？”

東方子反而搖頭道：“若是圣上能對付慧王，二十年前就已經下手，事態遠非你所見之簡單，天下三分，慧王得其二，即便近年來皇帝任用親信，但后來大多還是為慧王所收買，慧王的財富比國庫還要豐盈。二皇子顯才能平匱，若是慧王不除，傳位于他天下也必為慧王所竊取！”

徐瑞聽明白幾分，要是老皇帝在有生之年不能除掉慧王，即便明知道三皇子與慧王同流合污，還是會將天下傳位于他。

徐瑞道：“要瓦解慧王的勢力，似乎就要從軍權入手！”

東方子一笑：“這就是為何皇上要抹去徐兄弟你的鋒芒，讓你去做個小小的上濟將軍了，若是皇帝按照徐兄弟你的功績予以頒賞，恐怕也能封侯拜相了，但如此就沒有如徐兄弟你一樣的鬼才能補上濟將軍這空缺，給慧王如鐵板一樣的淮中兩省插上一針！”

徐瑞從國苑出來，心情好了很多，雖然前路兇險，但至少知道自己的才能沒有被埋沒，雖然東方子的話也大有可能是夸大其詞安慰自己的。

剛到家門口，就見到一個鬼頭鬼腦，衣著卻很華麗的年輕人再往自家的院子里看，徐瑞走過去道：“來找人？”

那年輕男子轉過身，相貌堂堂唯獨透出些匪氣，笑嘻嘻道：“這位想必就是新任的上濟將軍徐亞倫徐大人了，草民蕭何乃是上濟一名商人，逗留京城做些銀錢上的生意，聽聞將軍榮升我們上濟一地的父母官，這就先來拜會一下。”

徐瑞接過他拜帖，上面寫他是個經營錢莊的，而且還做些“期貨”的買賣。

“恐怕要讓這位兄臺失望了，我這個小小的上濟將軍，每年的俸祿不過六七百錢銀子，恐怕這輩子都不用存錢。至于借貸，本人不做生意，實在是幫不上忙！不送！”徐瑞把拜帖交還了蕭何。

蕭何卻道：“將軍說見外話了，身為我們上濟一地的父母官，我們這些做商人的自然要來拜會一下，要是日后將軍在銀錢周轉方面遇到困難，可來找草民，不說多的，幾萬錢還是能拿得出來的。”

徐瑞記起來東方子說有人會給自己“送財神”，難道這蕭何就是慧王派來的？徐瑞把拜帖收下，與蕭何說了幾句就送走了他，剛進門，正在考慮這蕭何到底是什么來頭的時候，門前又有人拜會。

“徐將軍又見面了，恭喜徐將軍榮升上濟將軍，慧王爺擺下宴席為徐將軍慶賀，請！”來者是個四十多歲油光粉面的男子，徐瑞認識，就是當日與自己下棋的風之山，沒想到這個“國手”師從皇帝的親信司馬尚榮，卻是慧王爺的屬下。

看來這個才是來給自己“送財神”的。連轎子都給自己準備好了，看來這次的宴席不去也不行了。正面與慧王交惡對自己沒什么好處，最好的方法就是與慧王虛以委蛇。只好上了轎子，風之下也上了轎，兩頂小轎穿過繁華的東川街，停在了氣派宏偉的慧王府正門前。

“請！”風之山做引路人。

徐瑞還是第一次來這么豪奢的府邸來參加宴席，走進院，無數的家仆婢女匆匆穿行，一位器宇軒昂的中年男子等在那里，正是慧王，身后還有許多王公大臣。

“這位想必就是以一萬殘兵攻破賀州城，為肆南平叛立下首功的徐亞倫徐將軍了！”慧王爺聲如洪鐘，每個字都是那么鏗鏘有力，走過來，一把拉住徐瑞的手，絲毫不見外，如一位長者給人以親近之感。

“慧王爺言重，下官受寵若驚，下官不過是盡了做臣子的責任，取了些巧而已，這不還被革職在京城賦閑了一月多。”徐瑞道。

“哈哈哈，徐將軍真是少年英才，且不恃才傲物，乃當今年輕人楷模，來來，與本王一同進宴，與大伙說說你是如何英雄氣概，一萬殘軍破賀州！”慧王拉著徐瑞的手，一同進了正廳，正廳里已經擺下兩桌宴席，介紹一輪，無不是朝中王公尚書，官分九品二十七等，沒有一個是在正二品以下。這一桌明顯是來拉攏自己入伙的。

眾人落座，徐瑞就坐在主賓之席，酒菜開始上桌，無不是海參鮑魚等名貴食材做出的人間美味，酒壺開了蓋子，飄出的杏花香香溢滿屋，竟是百年以上陳釀的杏花酒。為桌上奉酒奉茶的丫鬟個個國色天香，舉止優雅猶如大家小姐，尤其是給徐瑞奉茶那個，似乎是百花之首，徐瑞接過她遞過來的茶，下意識說了聲：“三克油！”那女子一愣，徐瑞馬上改口道：“多謝！”

慧王拿起酒杯，站起身笑道：“今日乃是賀徐亞倫徐小將軍擢升上濟將軍，來，眾位來為徐將軍敬上一杯！”

徐瑞喝完一杯，就感覺今天不該來，在座的都是朝廷一等一的貴族，自己這么一個小人物在期間就好像被燈火包圍的螢火蟲，想發光也感覺不合時宜。就在此時，慧王笑著拍了拍手掌，整個廳堂安靜下來，里屋傳來一聲琵琶聲，如用手指挑斷了琴弦，那一聲如鴻門宴上擲杯便出刀斧手的兇險，肅殺之氣籠罩整個廳堂。

徐瑞在這個世界聽到的樂曲，無不是婉約的曲風，從沒聽過這么讓背脊生涼的肅殺古曲，讓徐瑞想起前世聽過的“十面埋伏”，配合這被諸多慧王黨包圍的場面，這古曲所帶來的肅殺之氣較“十面埋伏”有過之而無不及。

一曲終了，諸位王公大臣紛紛鼓掌，徐瑞也跟著鼓掌，慧王笑著問道：“徐將軍聽了這一曲，有何感覺？”

“這個……”徐瑞還是有些拘謹，“讓我想起我曾在一本古書上看到的一個典故，‘草木皆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