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徐瑞以為自己能逃出生天,不過更多的追兵很快就到來。徐瑞不得不將受傷昏迷的泓姑娘安置在一家農舍之中,自己則往淮上省境內而去。官路不敢走,只好一路打聽走山路,走了幾日,腳都磨出泡,才在過路農家買了個小毛驢,再走了幾日,遠遠能看見上濟的城頭。
然而追兵根據徐瑞一路留下的痕跡又殺至,淮中兩省畢竟是慧王的地盤,徐瑞這才知道此行的兇險,匆忙往山林里逃去。希望能躲過追兵,在山林里逃了一夜,腳下無路又看不清楚,結果從山間滾了下去,遍體鱗傷。徐瑞的包袱和隨身的錢財都不知道掉在哪里,前面有條土路,就一直走著,直到看見前面有炊煙升起,他知道或許會有救,一頭扎在地上,再無知覺。
等他醒過來,發現自己在一個農家的炕上,陽光暖洋洋照在身上,一群蒼蠅圍著自己轉,像是要將自己搬走。耳邊傳來灶臺燒火的聲音,整個頭腦有些昏沉,但他知道應該沒昏迷多久,畢竟自己的傷勢都是些皮外傷,說是昏迷不如說是睡了一覺。
一位六十多歲的老阿婆走進里屋,慈眉善目,臉上皺紋橫生,讓徐瑞看來有種親切感覺。
“小伙子,你醒了!快躺下,多休息!”
徐瑞行禮道:“多謝阿婆相救,晚輩無以為報!”徐瑞摸了摸衣服,錢袋和官憑公文什么的都不見,連裝著官印的包袱都丟了,真的是“無以為報”了。
老阿婆給他端了碗米湯進來,清可見底:“老身一把年紀了,搬不動你。是小東背你回來的,小東是我外孫,早晨出去找工的時候在村口遇著你,背你回來,個時辰,他下了工,就會回來!老身姓米,至于名字,年老也忘了!”
徐瑞仰著脖將米湯下肚,雖然饑餓感不那么強了,但離飽還差得很遠。現在是災荒年景,能有碗粥喝就不錯了。
“米婆婆,還有嗎?”徐瑞舔著臉問道。
米婆婆搖搖頭,道:“等小東下了工回來,應該會帶米回來,唉!他已經三日沒尋到工了。”
三天沒找到工作,那要是今天他還沒找到工作是不是意味著要挨餓?不過好在一個時辰后小東回來的時候,背了一小袋米回來,看樣子一斤都不到,不過米婆婆卻很高興:“小東,這次為何帶了這么多回來?”
那個被稱為小東的年輕人名叫米東,二十歲出頭,長得很精干但是偏瘦,濃眉大眼很有精神,不像徐瑞這樣看起來就像病秧子。照米東的話說,他有記憶開始就跟外婆一起居住在鄉間,父母都不知道是誰,問米婆婆她也含糊說不清,連他父親姓什么都不知,于是米東就隨米婆婆姓米。問及徐瑞的來歷,徐瑞說自己是個落魄的書生,路上被人搶劫,身無分文,問及家鄉,徐瑞只粗略的說是在南方。
“那好,以后你就跟著我混!”米東意氣風發道,“以后跟我到城里做工,保你餓不死!”
官印官憑丟了,去上任也不會有人承認。何況慧王的人肯定到了上濟城準備繼續刺殺自己,這么去上任和去自殺沒區別。于是答應下來。
第二日早晨城門剛開,徐瑞與米東二人就進了上濟城。上濟乃是淮上省首府,所產的酒和米醋都是全國有名,因為米醋也是用酒曲釀造,上濟城也有酒曲之鄉的稱譽。剛進外城,街路兩旁就有幾家釀酒的工坊,空氣中酒香四溢。
米東先帶徐瑞到了街口一個工人等待招工的聚集點,讓他在此等候,然后一個人走了,徐瑞無聊,只好看旁邊兩個中年漢子在地上畫出五乘五方格下的“五子棋”。這種五子棋并非徐瑞所熟悉的連珠五子,得名是因雙方各有五個子。看了半天,就在徐瑞學明白了規矩,準備也上去下一盤的時候,一個富態的中年管家過來招工,說是要招搬運工,要將一批官運的貨物搬上淮中運河運貨船。
這次招工要招不少,徐瑞原本也想去,但米東沒回來,這么走了怕他找不著。等招工的人走了,整個招工點只剩下他一個人。
“這死小子,帶我來找工,自己跑了,不是去賭錢了吧?”徐瑞也知道像米東這樣的市井小混混不靠譜,可孤身至此人生地不熟,只能靠他。
過了有一個時辰米東才急匆匆跑過來,上來問一句:“那些人呢?”
當徐瑞把剛才招工的事說出來,準備罵他幾句不務正業,米東卻拉著徐瑞衣服,邊走邊說:“那些工最多做半天就完,能發幾個大錢就算燒高香,這有個更好的差事,徐記招伙計!”
徐記?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曾在哪里聽說過。
“徐記是做什么的?”
“一聽就知道第一次來上濟。本地人都知道,徐記是上濟城三大米醋世家之一,家財幾輩子也用不完,能被錄用可就下輩子衣食不愁了!”
徐瑞恍然記起來,自己前兩個月帶兵去肆南平叛時不是遇到過徐記的車隊嗎?幫他們推過車,還與他們的管家山羊胡項大叔喝過酒,還見過他們家那個溫柔能干的新寡大夫人!山羊胡大叔說過日后可以來找他,必會幫扶自己,徐瑞心中喜悅,天無絕人之路!
到了徐記的后門小巷,看著長長的應聘長龍,徐瑞不禁苦笑,問道:“排隊要排到何時?”
米東狡猾一笑:“你等等!”然后人消失在人流里。
徐瑞坐在墻角等,過了半晌,米東興沖沖跑回來,手里拿著兩個小木牌。
徐瑞接過一個木牌,問道:“這是什么?”只見木牌上寫了個大大的“徐”字。
米東把牌子掛在脖子上,得意道:“這是‘特別通行木牌’,有了它,我們就能到專開的小門去應征!”
米東拉著徐瑞到了那個傳說中“特別的小門”,不過是個偏門,很矮,要低著頭進去,不然會碰著徐瑞的頭。門前插著個小牌子,上面寫著“護衛應征”,徐瑞心里有種不祥的預感,他突然想起星爺在鹿鼎記里被應征當太監時的橋段。
進去以后一個五六十歲干瘦的小老頭等在那里,一臉的猥瑣相:“小東,帶你朋友來了?回頭可別忘了請我喝酒!”
“一定!一定!”米東說著繼續拉徐瑞進偏院。
“他是誰?”徐瑞整的有些暈。
“他是徐家馬房的管事,劉大叔,賭場認識的,以后會多見面的。”
果然不是什么正經人,看他鬼頭鬼腦的樣子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