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沒有等到鑾金宮里傳來的旨意,但是卻等來了一條有關西林的不好消息。
林夕正倚在塌上看書,柳葉臉色的不好的快步進屋伏到林夕耳邊說道:“縣主,剛剛傳來消息,西林南境高壤一帶起了數萬叛軍,至消息傳來之時已經連連攻下南邊兩州!”
高壤那邊居然還會起叛軍,林夕陷入到了沉思當中。她去大烏氏解蠱時兩次經過高壤,那一帶苦寒,人煙稀少。城主們實力相當,各自據守。只聽說那里匪盜橫行,城主們自己都有武裝力量,倒沒有聽說出現有威望的統領。如今這幾萬的軍隊是從哪里來的,難道是所有的城主們聯合起來要造反了,而且時機選的還這么好。似乎五皇子所處的允州離南境也不算太遠,難道是五皇子授意的,可是引狼入室對他又有什么好處,損敵一千自傷八百么。
林夕還在沉思,她的不語落在柳葉眼中便是另一個意思。柳葉不無擔憂的說道:“縣主,如今這情況,恐怕婚期要無限期推遲了。”
柳葉的話將林夕拉回到了現實,林夕剛剛并沒有在想婚事的問題,不過柳葉的話說的很對,如今西林內憂外患,此刻鄭筠肩負重任,難不成還會給他假期去結婚么。
鑾金宮的兩道旨意是同時下發的,一個頒給了武衛將軍鄭筠,加封鎮南將軍,即刻奔赴南方戰場;一個頒給了益陽縣主,賜錦榮院給縣主,邀請縣主在西林游賞數月。
錦榮府是西林西北的一處宅邸,曾居住過現今西林大皇的妹妹錦榮公主,后來公主因為要養病,皇帝便賜了一處宜居的封地給了公主夫婦,于是這宅子便閑置了。西林皇帝的幾個親女兒都沒有賜過府邸,卻給林夕這個異國的縣主賜了府邸,是殊榮也是安撫。
林夕接了旨意后五味雜陳,她好不容易追隨鄭筠到了西林,卻只是那夜匆匆見了一面,如今又要分別。柳葉跟在林夕身邊小聲說道:“奴婢可以去安排縣主與將軍見面。”
柳葉的話讓林夕心中不由得一陣激動,她眼睛里閃著希望。柳葉即刻便去準備。
林夕本來就是要去嫁人的,所以東西都是準備好了的,如今往錦榮府搬也就是稍稍準備即可動身。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往到了錦榮院去,途徑繁華地帶,一輛馬車漸漸的和大隊漸行漸遠。馬車里的人正是林夕,她一身男裝打扮,駕車的人已經換成了柳葉,她如今也是一身男裝。相較起來,柳葉扮男裝還是能騙過別人的,不過林夕扮了男裝后依舊是女孩兒模樣,而且似乎更引人注目了。
柳葉帶著林夕是在鄭筠出發之前出城的,兩個人一路向西南,在蘇莊十里亭處候著鄭筠。約么半個時辰后鄭筠率了八百騎兵途徑此地。轟隆的馬蹄聲遠去后,騰起的煙塵久久不散。柳葉被煙塵蕩的灰頭土臉的挑起車簾說道:“將軍已經知道縣主在此處,一會兒便會回馬過來,縣主稍安。”
林夕詫道:“你竟是才告知將軍的?”
柳葉點頭道:“如今西林局勢復雜,明里暗里的眼睛太多,我怕傳遞消息會惹出不必要的麻煩,就在此處拿著那夜在鑾金宮里將軍給我的玉牌在此處等他,將軍當時說若有急事便可持玉牌找他。”
林夕心里也說不出是什么滋味,總之是不太開心,她道:“這事你怎么事前未告知我。“
柳葉趕忙說道:”縣主勿惱,事急從權,當時奴婢要是解釋太多,恐耽誤了時間。“
林夕不語,這時就聽有馬蹄聲傳來。林夕一把撩起車簾,就見身穿鎧甲的鄭筠已至車前。柳葉翻身下車在鄭筠跟前小聲嘀咕了幾句。這時候林夕也下了馬車。就見柳葉又來到林夕跟前,深深拜了拜,說道:”縣主此去請多保重,府內諸事不必心憂。“
林夕被柳葉說的云里霧罩,她訝然說道:”柳葉,你這是什么意思。“
這時的柳葉已經上了馬車,她從馬車底下的暗格里取出一個包袱丟給鄭筠,說道:”將軍,我家縣主拜托給你了,務必要毫發無傷的帶回來!如遇難處請與家主聯系。“
被無視的林夕,惱怒不已的沖柳葉喊道:”柳葉你什么意思,我走了你們怎么辦,還有那么多人都在城中。“
柳葉不無驕傲的說道:”縣主請安心,我家主料事如神,今日種種皆有防備,你不在城中,自有人替你待在城中。“
柳葉說完這些話,也不等林夕再問,便調轉車頭離去。
林夕還欲再往前追。這時鄭筠跳下馬來,拉住她的手說道:“莫要追了,她還要趕在城門關前回城,你速速與我來。“
林夕一陣天旋地轉間就被鄭筠帶上了馬。鄭筠帶著她來到亭后的林子,在那里有匹馬正拴在那里。鄭筠打開了柳葉留下的包裹,里面除了衣物還有一個銀質面具以及一個瓶子。鄭云打開瓶子聞了聞,然后用手蘸了些出來,放在手心處,捻開后便往林夕的臉上抹去。林夕一閃身道:”這么粘,再兌些水吧。“
鄭筠笑道:”不反抗了?準備跟我走了?“
林夕白了鄭筠一眼道:”我還有的選?你們一個個把我當木偶一樣提來提去,何曾問過我的意見。“
鄭筠用水活了藥膏,伸出長指頭往林夕的臉色抹。林夕紅著臉擋開他的手,自己取了藥搓在手里迅速在臉上頸上以及手上抹了抹,取過面具戴上,然后問鄭筠:”怎么樣?“
鄭筠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笑道:”不好,身材太好。“
林夕氣惱的背過身去,也不知說什么好,只道:”你!你!我不理你了。“
鄭筠笑道:”一切順利的話,你我早就是夫妻了,來把這個穿在腰上。“
林夕紅著臉,依舊背對著鄭筠,伸出手接過鄭筠給她的東西。就見是一個軟甲,不過這軟甲特別在腰間特地加粗了。林夕氣道:”這柳葉居然把這個也準備了!“
裝扮的好的林夕,帶著面具,寬衣大袖,整個人還是顯得柔弱了些,不過總算女子特征沒那么明顯了。兩個人各騎一馬淹著官道去追已經離去許久的騎兵。
馬不停蹄的追到月亮已經掛在樹梢,他們兩個總算追到了驛站。大多數的騎兵們已去休息。還有一百多人在堂中候著。見到鄭筠進來以后,眾人齊齊拜道:”將軍。“
然后崔恪上前來說道:”驛站只有這一百多匹馬。“
鄭筠點點頭道:”讓兄弟們去休息一下,我和謠先生商量點事,你也去休息一下,出發的時候我會去叫你。“
崔恪疑惑的望著林夕道:”這位謠先生怎么以前沒聽過?“
鄭筠淡淡道:”你若是不累,那就去馬廄添點馬料。“
崔恪忙道:”累,累,特別累。“
說罷,他就一溜煙的逃開了。
驛丞引著鄭筠和林夕到了屋子,隨后就把飯菜也送了進來。
鄭筠道:”我要盡快趕到南方去,這一路披星戴月很是辛苦,你跟著我怕是要吃苦了。“
林夕嘆了口氣道:“先苦后甜嘛,我知道的,快吃飯吧。”
鄭筠拍了拍她的頭道:“你能陪著我,我很開心。”
林夕低著頭扒拉著飯,說道:”我也是。“
兩個人吃完飯,林夕看了看屋里唯一的一張塌,有些遲疑。
鄭筠笑道:”你去睡會兒,我不困。“
林夕爬到床里頭,靠著墻道:”這塌蠻大的,你睡這邊,不休息一下怎么行。“
鄭筠笑道:”也好。“說完,他便仰躺在塌邊。
林夕此時的心在怦怦跳,她生怕自己因為緊張而引發的氣喘聲會被鄭筠聽到,于是在極力抑制。鄭筠這時翻了個身兒,背對著他。林夕聽著鄭筠的呼吸聲越來越慢,知道他睡著了。這下她終于可以放松一點了,她慢慢的噓了一口氣,睜著眼望著黑黢黢的屋頂。她不是沒吃過苦,不也不是沒打過仗,所以這一次往南她一點也不懼怕,她唯一擔心的還是在大都的花茶她們,也不知道此刻她們怎么樣了。
林夕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睡著的,鄭筠叫起她時,她還有一些迷瞪。鄭筠遞給她一個濕帕,”擦擦眼睛,臉就別擦了,好不容易涂好的。“
林夕聽話的擦擦眼睛,帶了面具,然后跟著鄭筠出了屋。
一百多名騎兵已經整裝待發,鄭筠和林夕翻身上馬后。崔恪說道:”出發。“然后眾人便打馬往南趕去。
一路往南,白日里他們只吃飯的時候歇息一下,夜里趕到驛站便休息一兩個時辰,然后換了馬再趕路,如果晚上趕不到驛站,便就在野外就地休息一小會兒。林夕許久沒騎馬,抓著韁繩的手與大腿都被磨破了。趕了十幾天的路,他們總算來到了與南境叛軍對持的最前線。
此時南境的叛軍已經到了緊挨允州的衛州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