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渡堡子中,薛濤將一封秘信遞給鄭筠,片刻后,他試探地問道:“咱們是不是可以收口了?”
鄭筠將看完的信扔到炭盆里,起身道:“蘇將軍那邊都部署好了,去傳令吧,夜襲雁鳴山口。”
薛濤得了令,整個人都抖擻了起來。這些天縮在這堡子里,可把他悶壞了。雖然他知道這是王爺使的‘請君入甕’之計,但是他還是忍不住想要出去與敵人大戰一場。一個月前,他們在梓州已經勝利在望,但誰成想大皇突然薨逝,亂賊借機勾結戎兵并打著擁立三皇子的旗號從雁鳴山口反撲。雁鳴山口距梓州有五六天的行程,是戎與西林相通的一個關隘。當時負責守關的將領被戎國收買,就這樣戎國的軍隊大搖大擺的涌入了西林。
戎國軍隊一入蕪州立即城破。與此同時,南境的叛軍也如同約好了一般,發起反攻。而且東部各處也零星有了戰事。這樣一來,之前和鄭筠一道合圍亂賊的崔恪等人只得紛紛回援。介于此種情況,鄭筠一方面在梓州一帶收斂攻勢積極布防,另一方面和褐州守將蘇夜設計以誘敵深入。與蕪州相鄰的幾州之前都處于戰火之中,百姓大多都逃到了京畿周邊,此時又值隆冬之際,鄭筠和蘇夜一方面以假潰迷惑戎軍,引戎軍深入,另一方面依據有力地勢設伏,待到時機成熟后由鄭筠在東南切斷敵人后路,兩方人馬再將敵人合圍。
說起來鄭筠能夠再烏渡堡子里悠閑得呆上半個月,多虧了于海。鄭筠離開大都沒多久,薛旭就把于海送到了他大哥薛濤這里。薛旭還特地交代了薛濤,說于海是王妃的娘家人,務必要好好關照。薛濤還沒有見過王妃,他雖然多次在信中問過自家弟弟有關王妃的消息,但是無一列外的都被忽視了。鄭筠見到于海來了,似乎也很高興,直接就把他留在了自己身邊。
有了于海,鄭筠的貼身事務就用不著薛濤了。剛開始薛濤還有點不太樂意,但是很快他就想明白了。王爺現在的身份和以往不同了,手握著西林一半的軍隊,許多對外的事務還是要他這個親信親自去做的,多個人幫他分擔不也挺好的。而且正當鄭筠為選擇隱匿之地思慮的時候,于海就帶他們來到了這個絕佳的地方。
這堡子所處之地很是隱秘,他們帶著的五千精兵被于海帶到了一個隱蔽的山洞去躲藏,而他和鄭筠則由于海帶著住進了位于堡子里的一處院子。這堡子里也有幾戶人家居住,看那些個人對于海的態度就如對待主人一般,薛濤覺得這于海怕不就是個山賊頭子吧。他家王妃不是周的縣主么,怎么還有門子山賊親戚,薛濤想不明白。
薛濤將王爺下達的命令傳下后,剛走進院子,就見于海端著一個食盒從屋子里走了出來。他才出去一會兒功夫,王爺怎么吃完晚飯了。
薛濤這么想著,便隨口問道:“王爺吃過飯了?”
“沒吃。”于海干脆的答道。
“沒吃?可是有軍報傳來了?”薛濤雖然這么問,但心里卻也覺得不應該,他家王爺還從來沒有為著什么事到不思茶飯的地步。
“大抵是覺得不好吃吧,與王妃的手藝相比,確實是太差了。”于海邊說邊走,一轉眼就消失在拐彎處。
王妃居然還會做飯?薛濤覺得這消息太有沖擊力了,他不禁在想他家王爺這是娶了一個什么樣的王妃,應該不會是個大家閨秀的模樣。
此時的鄭筠正立在屋內,手執丹青,輕輕勾勒。他想起了那年在王府中,林夕做的那碗臘八粥。那個時候的她還小小的,白皙可愛,青色的棉袍襯得她那雙眸子更加的清亮。他那時候看見她便覺得有趣,忍不住想要探究她身上隱藏的秘密。今日是臘會,快過年了,這邊戰事了了以后,他想回大都,他想她了。
薛濤進來時,就見王爺正背對著他,不知在描摹什么,“王爺,都安排好了。”
“你親自帶人去!”
鄭筠的話讓薛濤愣了一下,王爺居然讓他親自去。薛濤不由得裂開了嘴角,自從王爺從大都回來掌軍以后,他就淪為了王爺的貼身丫鬟一般得角色,他好歹也是中郎將,久不上戰場,手早就癢癢了。
薛濤樂不攏嘴的大聲答道:“得令!”
說罷,他轉身闊步出了屋。見到迎面而來的于海,薛濤大掌拍向于海的肩頭,“好好干!”
但是他的手還沒落下,他口中的話已經被于海接下來的動作震出了顫音兒。
薛濤被于海隨意的那么一擋,竟趔趄了一下。他驚訝道:“小子,好身手啊!”
于海無所謂的拍拍手道:“一般一般。”說罷撩了簾子便進了屋。
屋里的鄭筠聽到他們外面的動靜,手只滯了一下,便又接著描摹了下去。
屋外的薛濤又震驚了,他家王妃的娘家人來頭都這么大么。
于海進了屋內,走到鄭筠的身側,看到一個小女孩兒的形象躍然紙上,他問道:“王爺這是想和我師叔生個女兒么?”
鄭筠被于海問得一滯,他又端詳了一下他筆下的女孩兒,心想,生個女兒,像她,也不錯。
“生女兒有什么好,像我師叔,嫁了人,就被束在了夫家,連大都都出不了。”于海一邊收拾屋子,一邊嘟囔道。
鄭筠聽到于海的怨懟之言,不由得彎起了嘴角,“我的女兒必不會如此,定讓她隨心所欲。”
“哼,能讓我師叔隨心所欲算你本事,不說別的,你這么想我師叔,你怎么不把她接來與你同住。”
鄭筠被于海氣乎乎的話逗得樂出了聲。他放下畫筆,走到屋外,看著天色漸晚,心里不由得也有些悵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