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團圓宴,林夕可是策劃了很久。白天鄭筠到軍中與諸將團聚,他與林夕商量好了晚上歸家。團圓宴要用的各種小吃,林夕早幾天前就備好了。下午林夕指揮仆從們把桂花擺放好,然后她又到廚房轉了轉。交待好一切后,林夕有點乏了,倚在榻上小憩了一會兒。
感到有人摸了摸自己的頭發,林夕閉著眼睛喃喃道:“回來了?現在什么時辰了。”
“酉時一刻。”
林夕伸手去摸鄭筠的手,然后又將他的手拉到自己枕畔。
“今日,軍中可熱鬧?”
“很熱鬧,劉協還鼓動著崔恪晚上到咱們府里吃宴,被我拒絕了。”
林夕噗嗤笑出了聲,“劉協這些日子沒拿起師兄的款兒必定十分苦悶。”
“夕兒,劉協他們一會兒不會來,但是彬國國主會來。”
林夕募得睜開眼睛,“彬國國主?來咱們府上?今天?”
面對林夕的連連發問與不可置信,鄭筠無奈道:“我也覺得甚是奇怪。”
林夕看著鄭筠,也頗為無奈,“我去廚房看看,再加些菜。”
鄭筠拉著林夕坐起來,“他們來的目的必不是為了吃宴,一切照舊便好。”
林夕心道也是,又問道:“他們什么時候來,來的人多嗎?”
“戌時,來人應該也不會多。”
林夕去廚房交待了一下,然后便和鄭筠一同到前廳等著。
酉時末,客人登門了。
此時月已掛上梢頭,林夕見那來人甚是眼熟,等那人再走近些時,林夕心道,“這不是高壌的城主么?難道他就是彬國國主?”
那人見到鄭筠和林夕,先是施禮問安,“王爺安好,王妃安好。”
鄭筠也拱手還禮,“城主別來無恙。”
城主笑道,“一切安好。”
鄭筠請了城主入座,然后問道:“不知國主此時身在何處?”
“國主三刻便到,今日來的匆忙,恐擾了王爺與王妃,國主派我先來致歉。”說罷,他示意隨從上前來。
就見那隨從捧了一個木匣而來。城主打開木匣后,就見里面放著一個閃著光芒的華勝。那華勝上的翠羽甚是眼熟。
城主笑著說道:“國主以此華勝致歉。”然后他不無得意的介紹道,“這華勝上的翠玉來歷甚是不凡。”
林夕和鄭筠早已在大烏氏見過圜鳳的翠羽,又從族長那里知曉了圜鳳事件的始末,因而此時并未有多少驚喜。
城主沒料到二人竟是如此反應,料是自己沒說明白,于是趕忙說道,“這翠羽來自于集天地之精華的百鳥之王。”說完他又拿了燭火湊近華勝,并且從各個角度映照。隨著他的動作,那華勝上的翠羽便生動了起來,甚是流光溢彩。
鄭筠笑道,“這華勝確實是難得的寶物,只是這禮物太貴重,我和王妃并不敢收,再者國主能到王府來,榮幸至極,并沒有打擾這一說。”
城主笑道:“送來的禮物哪有再拿回去的道理。”
鄭筠也不與他多費口舌,只等那彬國國主來。
酉時三刻,那國主果然來了。見到一身黑衣黑毛蓄須的男子,林夕心里咯噔一下,這不就是那夜見過的白袍人么,只是他一身黑袍更似曾經相識。
鄭筠最先走到那國主跟前。林夕看見鄭筠忽的就不動了。林夕跟在鄭筠身后,既看不到鄭筠的表情,也看不清隱在帽子里的國主的臉。就見國主擺了擺手,然后城主等人便退了下去。然后鄭筠也道,“都退下。”聽到鄭筠這么說,林夕愣了一下,然后也退下了。她剛走到門口,就聽那國主說道:“王妃留步!”
聽到聲音,林夕立即被定住了。這聲音似乎有些熟悉。她腦海里立即閃出了那少年的形象,黑衣黑發。
“隨我來。”鄭筠說著便先往書房走去。國主跟著鄭筠。林夕跟在國主身后。
鄭筠吩咐了任何人都不準靠近書房,林夕進了書房以后隨即便把門關上。
鄭筠趕忙把屋里的燭火全都點燃。林夕也上前去幫忙。林夕發現此時的鄭筠表現出了少有的焦急與失態。
待他們倆忙完,國主便把帽子隨意的向后一撩。長長的蓄發隨著動作微微浮動,圓又亮的頭頂讓林夕不禁呼出了聲。
“辰弟,真的是你!”鄭筠的聲音略有些不穩。
“三哥,真的是我。”
林夕看著少年熟悉的眉眼,一時間竟有些悲喜交加。
元豐二十五年的春天,北定王第四子鄭辰失蹤了。當時北定王府只對外宣稱辰郡王戰死。但是只有少數知道內情的人才知道,辰郡王是自行離開的。那夜他誆騙關威開了虎口,引周軍入北定,然后在周軍與鄭翔的死戰中,他又親眼目睹了鄭翔被折斷的旗桿擊中,隨后他便消失了。這些年鄭筠一直在尋找鄭辰,甚至有一度他真的以為鄭辰真的死了。
短暫的沉默后,鄭筠撫住鄭辰的肩膀,“這些年你過的可好?”
鄭辰苦笑道,“挺好的,我把弄丟的土地用另一種方式找回來了。”
“這些年你受苦了,為何不早點告訴我。”
“現在告訴你也不晚吶,即便沒有說透,我們配合的也依然默契不是?”
林夕聽不明白他們在說什么,但她的直覺告訴自己,有些事情她還是不知道的好。于是她說到:“王爺,四弟,你們先聊著,我去端些茶點過來。”
鄭辰擁著手臂,笑道,“三嫂,你怎么還跟以前一樣?”
林夕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明白了鄭辰是在打趣她現在做的事和過去在王府中做的一樣。
鄭筠笑道,“你三嫂這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
鄭辰會意的笑了起來。
林夕無奈道:“瞧瞧我的命,以前被你欺負,現在還得被你取笑。”
“你有欺負林夕?”
“沒有哇,我怎么不知道。”
聽著兩兄弟的對話,林夕也不語,退出去徑直去了廚房。
走在路上,林夕暗暗想著,鄭辰比幾年前又長高了些,人也更加白皙,那胡須倒如他以前的墨發一般細滑,只是不知道他為何要剃成光頭。說起來鄭辰如今這般裝扮和以前大不相同,除非與他甚是親近,否則也不易識出。
林夕到了廚房,先裝了幾樣小點心,又在廚房里磨蹭了一會兒才回去。
回到書房,看著神色輕松的鄭筠與鄭辰,林夕的心情也愈發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