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城里那位會讓咱們這么容易的就出城嗎?”
“在我沒生病之前他或許不會,但是現在……”巒岫頓了頓道:“巴不得我們趕緊離開,最好永遠也回不去。”
“少爺?”子城有些擔心的欲言又止。
“放心,有霍大夫在。”
雖然路上只要行到稍大的鎮子就會歇上一兩日,但是巒岫的氣色始終沒有好起來,身體也越發的衰敗。望見巒岫的虛弱,子城的面上也是終日里沒有笑容。
“我們得趕快去你師叔的住處,現在也唯有那里還有一線希望。”霍大夫說完也不由自主的一聲嘆息。
連師叔都這么說了,那三爺的身體……
子城和巒岫年紀相仿,巒岫待他就如兄弟,只是子城心里根深蒂固的長幼尊卑讓他有些放不開,只能拿自己的忠誠來回報巒岫的知遇。現在巒岫病成這樣,子城心里自是難過萬分,假如不是怕壞了巒岫多年的部署,子城肯定要潛伏到西林大都殺了那陰毒的狗賊。
西林大都依舊還是老樣子,鄭昊還當著他的皇帝,他的兒子們依舊還是皇子。北定王的北疆戍的依舊是銅墻鐵壁,麟兒就如同一縷飄過王府的煙云,人去了情也隨著就去了,不知道還會有誰念著他。這片大陸上依舊保持著勢均力敵,沒有了戰亂便是百姓們的福祉,難得到處都是蒸蒸日上之氣。
林夕在這山中有了鄭筠做伴,天天玩的是不亦樂乎。雖說在這里也生活了幾年,但也只是在房子附近轉悠。并非是云袖師傅不讓林夕往遠里去,只是林夕生來膽小,這地方潮濕溫熱,毒蟲蛇蝎很多,林夕只敢在平日里自己熟悉的地方活動活動。然而鄭筠到了這山中倒是玩的不亦樂乎,每天早出晚歸,這讓林夕十分好奇這山中究竟都有什么好去處。
這天鄭筠帶著林夕四處瞎轉,最后用了一個下午的時間爬上了一座稀樹的大山。林夕這才知道這暮云山附近景致各不相同,明明是臨近的兩座山,景觀植被卻差異很大,這樣的好處就是不容易迷路。鄭筠倒是看好一座稍顯光禿的山,據他說在這山上看日出定是一番美景。林夕就信了他,兩個人回去后備好衣服食物定了時間就一同往這禿山出發。
虧得林夕這些年在山中訓練,要不是身體素質還不錯,根本不可能跟著鄭筠攀上這樣的高山。即便是山勢不算很陡峭,但林夕也真不能算是爬上來的。
一路上鄭筠連哄帶騙,拽著扯著林夕好不容易趕在天黑前到了頂峰。這個時節本就寒冷,再加上是在高山之巔,林夕很快就感到自己渾身哆嗦成了個篩子,牙齒不聽話的一個勁兒的上下撞擊,想死死的咬合住也不能。鄭筠看到林夕這狼狽的模樣,趕忙摘下自己的披著的斗篷裹在林夕身上,笑著說道:“早知道你會這樣,我就不帶你出來了,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
此時天已經快全黑了,因為鄭筠湊得近,林夕才勉強能看清他微笑的表情。眼瞅著鄭筠就要消失在夜色中,林夕集聚了身上所有的力氣才勉強堅持說出一句還算完整的話:“快,快點回來,我,我怕,黑,黑,黑。”
明明是夜晚,而且還在山上,鄭筠也沒有火把照明,但是卻很快找來了能夠燃燒的樹枝干草,他有好像很熟悉這里一般徑直就走到禿山另一側相對平緩的地帶。
林夕隱隱的看到不遠處好像有火光閃爍,那一瞬間就看到了希望,她很想如同飛蛾般撲向那火光,但是卻猶豫這樣跑過去是否安全。還好鄭筠很快就過來了。
“凍壞了吧,快跟我來。”
鄭筠拽著林夕來到點燃的火堆旁取暖。
林夕還是一個勁兒的發抖,鄭筠打量打量她后,問道:“你帶著的衣服呢。”
鄭筠一問林夕才想起來自己身上背著的包裹,于是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趕緊去取大氅。披上大氅,林夕終于有了溫暖的感覺。
在山上,夜風也顯得更大一些。那一堆火在風的幫助下偶爾會竄到一人多高。鄭筠就林夕的對面,他邊準備著兩人的晚餐,邊控制著火勢。黑夜給了林夕最好的偽裝,她還真的沒有好好的凝視過他。這一刻,好幸福。
“林夕,林夕,你想什么呢。”
聽到鄭筠的喊聲,林夕才看到已經遞到自己面前的烤肉。
山上的夜很靜,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但事實上多數時間還是林夕在說,鄭筠在聽。他那一副專注聽你講話的模樣,會讓你覺得自己所講的內容十分有趣。不過林夕很快就發現這并不是什么專注的表情,只是他出于禮貌展示出來的狀態。
“我不說了”
“怎么了?”鄭筠又是嘴角牽起,微微一笑。
“沒什么,說累了。”林夕也是有脾氣的,只是自己面對的對象太完美了,幾乎沒有讓她生氣的機會,最多就是耍耍性子,就如同現在這樣。
“困了么?”
“哦,還行吧”
“我很快就下山了。”
“哦”
“接下來你準備怎么辦?”
“還沒想好。”
“想和我一起下山么?”
這不是鄭筠第一次邀請林夕了,可是林夕到現在還是拿不定主意。
“你出去這么久了,是該回去看看了。”
鄭筠微微一笑也沒說什么。
可怕的沉默又開始了,林夕最怕這樣的狀態,這會讓她感覺自己渾身都不舒服。
“你出去這么久了,一定有很多好玩的故事吧。”
“你想聽么?”
哦,老天,終于找到話題了,林夕趕忙表現出一副十分好奇的模樣:“嗯嗯,非常想聽。”
“這幾年我走過很多地方,你知道大都往南其實還有很廣闊的土地,尤其是南疆,那里的風土人情各異……”
夜里好靜,只有柴火燃燒時的噼啪聲。一個容貌俊美,超凡脫俗的男子坐在火堆旁,手抻著額頭,不知是稍事休息還是已經進入了夢想。在他身邊有個女孩縮在一個黑色大氅里,頭枕著他的腿一副熟睡的嬌憨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