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撩撥心弦的箏聲傳來,接著二胡如泣如訴緩緩出場。箏音淡淡隱去,二胡走到臺前。曲調緩慢流轉,悲傷悄然彌漫。箏音似隱非隱,時而突出時而淡去,胡音奏出悲涼卻美的不可言語。子城已然忘記自己是要下樓去,立在樓梯上醉在樂曲中。真的是悲從心中來,子城想到了故去的云川師叔,這些年周轉于天南海北,一直都沒顧上自己的事情,現在巒岫又命懸一線,雖然是主仆但是堪比兄弟,想著想著子城竟然感到嘴上一熱,這才發現眼淚已經悄然淌下,子城趕忙抹了抹淚水。曲子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停了,子城頗有些尷尬的趕緊下樓。這時他才感覺到自己身后竟然有人,回頭一顧,沒想到竟然是毒生和邢煙。他們兩個也比自己好不到哪里去,看樣子也是剛剛才回過神來。子城假裝沒看見,朝著樓下邢遐那走去。
邢遐坐在那里看似平靜,但是子城卻覺得他此刻的表情分明是有些為這樂曲動容。
“二胡。”牧生沉默了半餉開口說道。
子城不知道他說這話是何意,于是抬頭往紗帳那邊望去。只見那里隱有美人手持二胡端坐。隔著紗并不能望見她的容顏,只見她髻發高挽,頭上的飾物隱隱閃著光芒,蔓蔓羅裙垂散到腳下的毯子上,整個人如同一枝艷而不俗,欣然綻放的錦扶桑。如此美好佳人。
“想必是漣漪,不過這曲子倒像是夢謠的風格。”毒生望了望簾幕里那人,若有所思的說道。
“沒想到天下竟然能有這樣的曲目!”
一個陌生的男聲不知從什么地方高聲響了起來。
“什么人?”毒生忽的立了起來,瞪向聲音發出的地方。
只見那里一個靛藍錦袍膚白亮眸嘴角凌冽的男子立在那里。那男子見到毒生望了過來,平靜地說道:“在下鄭辰,途徑至此,不想被這醉人的曲子引了過來,多有打攪。”
“既然是途徑至此,那就請速速離開,這里已經被我們包下了。”毒生絲毫不客氣的請那人離開。
待那人欲離開時,邢遐道:“北定王府?”
“你是北定王府的老四?”邢煙兒聽到牧生這么一說,上下打量了那人一番,不確定的問道。
“在下正是,敢問諸位可與家父或者家兄是舊識?”來人正是鄭辰,他聽到邢煙兒的話,臉上露出些許喜色。
“嗯,算是舊識,算是舊識,我與你三哥,哈哈,我與你三哥有過那么一段兒。”邢煙兒此時竟然露出些狐媚來。
“有過一段兒?”鄭辰顯然是沒有明白邢煙兒的意思。
“老三,不許胡說!”毒生說道。
邢煙兒略收斂了些:“啊,我的意思是我和你三哥認識。”
“和我三哥認識?那太好了,我這次出來就是找他的,敢問兄臺可知道我兄長的下落。”鄭辰道。
“啊,這個嘛。”邢煙兒雖然接過了話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
“辰郡王,實不相瞞,我們和筠郡王相見還是半年前的事情,我們在南麓山分開后就再沒見過面,近些時候也沒聽聞他的消息,不過既然你是鄭筠的弟弟,那就是自己人,這客棧你可以隨便住。”邢惠道。
“多謝,正好我也乏了,我就不客氣了。”
林夕和古箏都在臺子后面,所以沒看到廳里發生的這一切。
“夢謠姑娘,多謝相助。”那佳人沖著林夕盈盈一拜。
“姑娘的二胡造詣實在是高超,您是我見過的第二個,噢,不,第三個能聽我演奏一遍就可以自己演奏的人。”
那佳人頗為不好意思說道:“姑娘謬贊了,姑娘不怪我自作主張改了曲子便好。”
林夕說道:“我本就是配合你演出的。“
”總之這次多謝姑娘相助,她日有用的到漣漪的地方,姑娘盡管開口。“
林夕聽了漣漪這么說,美滋滋的笑說道:”好說好說。“
自打前幾天胡亂的成了邢煙的侄女,后來再見面時為著趕快救季由,她趕緊忙不迭的認親,后來事情如愿也虧了這糊里糊涂的關系。這漣漪能準確的找到邢遐幾人,可見并不是個等閑之輩。今天自己助她達成所愿。說不定以后的某個時候自己還能多條出路。
說起來演出之前。林夕去尋找古箏的時候,遇見了漣漪。當是漣漪婢女說話。那婢女告訴漣漪,邢惠拒絕了讓她為邢遐奏曲。林夕不禁暗自罵道,這毒生,有個送上門來的不用,偏偏為難她。這時漣漪的侍女已經叉著腰走過來斥道:”這位小公子,你不經允許,就這樣偷聽人家說話,是怎么個道理?“
林夕被質問的啞口無言。倒是那漣漪柔聲似水的說道:”云兒,莫要無禮。“
林夕對這位美麗的姐姐很有好感,她行了一禮,然后說道:”在下夢謠,此番和邢惠幾人同行,在下或許能幫姑娘達成所愿。“
漣漪眼中閃出一絲欣喜,但是轉而變淡:”姑娘,邢惠既已經拒絕了我,就不給姑娘添麻煩了。“
林夕一詫,說道:”姑娘怎識的我是......“
“哼,就你這么模樣,還能騙過我們姑娘不成,你說你有辦法,不妨說來聽聽!“
漣漪正要輕斥云兒。林夕拜拜手說道:”姑娘,我倒不甚為難,一會兒你和我一天奏一曲,我就說你是來給我幫忙的。“
漣漪沉吟道:”這合適么?“
林夕笑道:”沒什么不合適,你是不知道邢惠現在算是我二叔,他不過就是捉弄捉弄我,沒事的。“
漣漪輕掩了朱唇,笑道:”二叔?“
林夕不好意思的說道:”不說這個了,不知道咱們奏個什么曲子。“
漣漪說道:”我隨著姑娘。“
林夕說:”只是我的曲子都是我自己編的,怕是.....“
“那倒無妨,想來這天下,能比的上我們姑娘的也沒幾人,你不妨把你那曲子奏來聽聽。“
林夕把她的曲子先哼哼了一遍,然后有用古箏小彈了一段。
然后她問漣漪如何。漣漪笑道:”這曲子很好,今天時間太短,不如我配合著姑娘演奏。“
林夕想了想說道:”不如這樣,我引著姑娘的二胡出場,然后襯著姑娘演奏,姑娘既然是個中高手,隨意發揮吧,吧,如何?“
漣漪點了點頭。然后就有了這場演出。不過林夕沒想到自己哼唱的曲子竟然被漣漪演奏了出來,雖然中間有些許改動,但這些改動俱是錦上添花。林夕本身就會彈奏這曲子,兩個人配合的相當默契。
現在曲子也奏完了,但是許久不見毒生他們喚自己出來,等了一會兒,林夕實在是耐不住,干脆就自己去告知他們演出完畢。而那幾個人因為中間插進了個鄭辰,都在尋思北定王府此番派他家老四出來又是何意也就忘了林夕。倒是邢煙兒心里還念著林夕,林夕剛一出來,他就興高采烈的迎了上去。
“夢謠,剛才的曲子很是好聽呢,再給我奏一遍如何?”
林夕小聲提醒道:“三叔,你當是該持重些。”
邢煙白了林夕一眼,說道:“哼,小丫頭,你算是賴上我了。”
林夕心道,咱倆究竟是誰賴上誰了啊。
這時就聽一個聲音由遠及近,甚是耳熟,“兄臺,不知此處距離南麓山有多遠?”
林夕順著聲音望去,只見那人膚白亮眸,一章冷臉,不是正辰還會是誰。見到鄭辰的那一剎那,林夕竟生生的定在了那里。
這一些恰好都收在了樓上鄭筠的眼底,此刻他微微皺了眉頭。
邢煙兒伸手撫上林夕的肩,問道:“夢謠,你這是?”
林夕回過神來,趕緊不去看鄭辰,沖著邢煙兒道:“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了。”
還不待邢煙兒說話,邢惠便在樓上說道:“留下斟酒!”原本邢惠也是打算讓林夕回去休息的,但是剛才林夕見到鄭辰時的那個表情讓他覺得有些蹊蹺。